嬴胡亥一聽,還以爲是有什麽緊急軍情,立刻就讓春梨呈了上來。
不曾想隻是看了幾眼之後,他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韓談目中露出好奇之色,嬴胡亥伸手就把項羽的奏表丢給了韓談看。
看完之後,韓談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陛下,項王已經有些心急了。”
“恐怕不隻是他一個人心急,前線的将士們,都應該已經心急了吧?”
項羽這文書中說的,不是别的東西,乃是大軍在前,但是卻一直都沒有直接和安息開戰的話。
他擔心軍中士氣會有所衰減,這樣對于接下來的戰鬥,隻怕會非常不利。
故而,項羽上書請戰,希望皇帝可以準許,他直接帶領大軍,殺入安息國腹地縱深之中去。
首戰若是不告捷,他願意領罪雲雲。
“雖然是這樣,但是卻還是不能下令進攻。”
嬴胡亥笑了笑:“倒是可以給英布一道命令,如果發現了安息國的細作,可以給他們放過來,微微摸清楚我們在大宛國的地界上擺放了多少兵馬。
以免得安息國的人不知死爲何物,非要我等大軍壓境,強攻城池,殺戮豪傑之後,才會知道選擇臣服是最合适他們的命運之決。”
韓談拱手道:“陛下放心,臣下這就把令書發出去。”
“不着急。”嬴胡亥擡手指了指立在一邊上的春梨:“你親自去他們中間走一趟。
否則的話,朕擔心在令書之中三言兩語說不清楚朕的意思。”
春梨急忙拱手道:“奴婢已經明白陛下的意思,自然不會傳達錯誤分毫。”
“很好。”
嬴胡亥點頭道:“事不宜遲,你現在就動身出發。”
“遵旨!”
春梨拱手又是一拜後,這才緩緩地退了出去。
韓談卷起一卷奏表,眼神閃動了片刻,這才道:“陛下,西域都護府将軍馮劫,西域王嬴狐兩人的事情……”
“敲打敲打就行了,朕之前也說過這個問題,西域本就不是什麽好呆的地方。
如果不是朕一力促成的話,估計願意來這裏的人都沒有多少。”
嬴胡亥端着茶杯,思索了一會兒後道:“祁連不能動這件事情,必須敲打清楚了。
你把東廠的人手放出去一些,瞧瞧這地方,還有多少的人不願意聽從朕的話。
都已經到了這份兒上,要還是有人自覺可以瞞天過海的事情,該殺就殺,以前的舊情到了這個份兒上,已經沒什麽可念及的了。”
韓談忙拱手道:“微臣明白!”
嬴胡亥揮了下手:“歇着了,明日朕與你出去走走。”
“可要攜帶上後妃?”
韓談倒是非常貼心。
嬴胡亥瞟了一眼韓談,韓談滿臉笑意的低下頭去。
“朕說了,與你走走就行了,帶上她們做什麽?叽叽喳喳的,難得清閑一二。”
“說到了這個,你肯定不懂朕的心思,你要是個男人之身就好了,到時候,你也會有兒子,會有女兒,還會有子子孫孫……”
韓談忙道:“陛下,臣也是有一個兒子的。”
“中行說?”嬴胡亥搖了搖頭:“這不成的,讓你家族中過繼一個兒子給你有什麽不好的?
你總不能爲了大秦,把自己的小家全部都抛棄了吧?”
“着實慚愧得很。”韓談感歎起來,揮了揮手,從宮娥手中接過洗腳水,蹲下身給皇帝一邊洗腳一邊道:
“沒幾個中意的人,都是一門心思想要往上爬,更别說什麽秉持孝道了。
若非是老臣對于他們還有些用處,誰會在意我這條老狗。”
嬴胡亥倒是想起些什麽來,他伸手撫摸着韓談的背脊:“老韓,放心吧,朕在一天,你就不會被任何人欺負。
朕的兒子做了皇帝以後,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
他想起來的是大半年前的事情,那還是太初四年秋天的事情。
中行說因爲韓談在家族中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帶着東廠的番子直接把韓談家族裏邊的一些老人打得不輕。
有幾個年紀很大,倚老賣老以家族大義壓榨韓談的老東西,更是因爲傷勢過重死了。
此事在鹹陽城内都引起了軒然大波。
甚至都有禦史直接上疏彈劾中行說草賤人,稱其爲閹狗之禍。
嬴胡亥并未在意此事,其他的人揣摸到了皇帝的心思之後,隻是将中行說收押在宗人府的内置監獄裏邊,關了幾個月的時間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自此之後,嬴胡亥還真的是發現自己都沒有見過中行說了。
韓談爲皇帝洗腳的動作微微遲疑了下:“陛下可不能胡說,陛下春秋鼎盛,萬歲雖然是虛言,但總歸是個吉利話。
陛下怎麽都要活個百年春秋才是,大秦的一切,都是陛下一個人支撐起來的。
奴婢等可以爲陛下效犬馬之勞,已經是萬幸了。”
嬴胡亥拍了拍韓談的後背:“把東廠的事物交一些給中行說,這個孩子總歸來說,比你家族裏邊的那些人更加有孝道。
人就是這樣奇怪的,有種的人,經常做每種的事情。
可是,每種的人,做了許多有種的事。”
韓談心裏甜如蜜:“陛下這是謬贊了……”
嬴胡亥沒說話,半眯着眼睛靠在軟榻上。
韓談擦掉皇帝雙足上的水漬之後,開始給皇帝輕輕的按腳。
這種手法,自然也是從藥宮中學來的。
藥婆婆說,人體不同的穴位根據力度大小的不同刺激,可以對身體産生種種不可言說的好處。
韓談聽在心裏,自然付諸于實踐。
不一會兒,皇帝似乎就已經睡熟。
韓談微微歎了一口氣,輕輕的拿過一邊上的狐裘給皇帝蓋了起來。
這會兒,嬴垵忽然快步走了進來,正要高聲呼喊“陛下”的時候,卻看到韓談先一步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随後,韓談指了指大帳外,那意思是說,有什麽話外邊說,陛下剛剛睡着了。
嬴垵立刻點了點頭,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韓談回頭看了一眼皇帝後,便也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有何事禀報?”
嬴垵手裏捧着一份文書,眉頭皺了皺後,還是說道:
“會稽吳中那邊來了消息,說是遠洋戰艦已經修造出來,橫于大海之上,如浮在水中的山嶽,足可以遠涉重洋,抵達匈奴人和東胡人占據的那片地方。”
說完這話,嬴垵強壓住心中的激動,往大帳裏邊瞟了一眼:“廠公,是否喚醒陛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