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韓談通報的聲音,嬴胡亥本不想在這個時候見韓信的。
天下人都知道韓信成爲了某個人手中的槍,可是唯獨韓信自己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成爲了某人手中的槍。
嬴胡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之前都已經如此暗示韓信了。
可是,韓信對此的粗大神經,和他在戰場上捕捉瞬息萬變戰局的絕佳表現來對比。
這簡直是雲泥之别。
爲什麽一個人身上會出現這兩個極端。
嬴胡亥自己也不清楚。
韓談看着皇帝沒有立刻說話,便上前一步,拱手請示起來:
“陛下,時間也不早了,又下着這樣的大雨,不如讓韓将軍明個兒來?”
所謂的“明個兒來”那就是說以後别來,等到皇帝什麽時候想見你,你什麽時候來。
“這樣能行?”
嬴胡亥翻了個白眼:“你以爲他是李斯?随便給點暗示,就知道朕給他的是什麽信号?”
“你現在和他說,明個兒來,明日一大清早,他就能來了。”
韓談略顯無奈的笑了聲:“那陛下的意思是……”
“讓他進來……之前他給朕提了兩個建議,都還不錯。
尤其是第二個,你還記得嗎?”
“放走趙始叛軍,到了那個時候,趙始叛軍逃到了什麽地方,我們就能追到什麽地方。
我們追過的地方,自然而然也就變成了我大秦的固有領土。”
“趙始能跑多快?”
嬴胡亥搖頭道:“拳頭大的時候,哪裏還需要講什麽道理?”
韓談自然非常贊同皇帝的這一番霸權言論。
拳頭大的時候,道理自然也就沉默了。
韓信走進來之後,依舊像是往常一樣,得到了皇帝賜座。
“此戰勝利之快,顯然是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啊。”
韓信随口感歎起來。
嬴胡亥淡淡一笑:“火器的威懾在前,更有智謀取勝,方才可以一戰成功。”
“陛下,而今橫浦關中得到了俘虜,就有十萬之衆……”
“朕準備讓這些人來參與南越道路的建設。”
嬴胡亥随口說道:“火藥開山修路,遠比人力挖山更快,或許以後我大秦的科技發展起來,修建道路,天塹變通途,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
韓信面上露出幾分遲疑之色來。
嬴胡亥朗聲笑道:“愛卿自入鹹陽以來,追随朕大小惡戰數十場,朕也算是與你生死與共之人。
而今說起話來,又爲何這般遲遲疑疑?”
與什麽樣的人說什麽話,那是必然的。
和李斯蒙恬這樣的老狐狸說話,嬴胡亥也很累。
他總是擔心自己不經意間說的某個詞兒,會對這兩人造成無形的創傷。
可是,和韓信說話。
那就直白點好了。
這樣的話,嬴胡亥自己輕松,韓信也聽得懂。
“陛下,臣的想法其實,臣想爲陛下領軍征戰在外……”
韓信的臉紅得厲害。
嬴胡亥完全愣住:“你想領軍征戰在外?”
他媽的!
嬴胡亥心裏默默的罵了一句。
韓信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臣深受皇恩,唯獨能在戰場上有所建樹。
别的事情,臣也做不好,想到未來的局面……
科技這一塊,臣也不行。
治國這一塊,臣更加不行。
陰謀詭計也玩不過别人。
唯獨可以做的了的,就是爲陛下統軍作戰。
可是陛下卻隻是讓那些歸降的諸侯王們令軍作戰,卻從想過啓用臣等,所以……”
嬴胡亥眼睛發亮:“也就是說,軍中上下,甚至于蒙恬本人,反對的并不是海外開疆擴土,而是反對朕啓用這些歸順過來的諸侯王們,而不是起用我大秦自己的人才?”
“慚愧……”
韓信尴尬一笑:“臣下不敢說九成九是爲了這件事情,但是大多數的将士們,都是爲了這個。”
嬴胡亥明白了。
君臣之間的相處之道,就跟夫妻之間的相處之道一樣。
也難怪總有人喜歡用美人來比喻君王。
渴望得到君王的重用,就像是渴望美人的垂青一樣迫切……
自己原本是用大秦這一塊班底鎮守天下,橫掃八方的。
現在忽然非常看重這些歸順的諸侯王之後。
這就相當于是正室受到了冷落,而小三獨獲恩寵。
那麽很自然,不管自己現在做什麽。
受到了冷落的正室們,自然都要跳出來橫插一腳。
想明白了這個道理之後,嬴胡亥頓時心頭豁然開朗。
“領兵的事情,自然是有的。”
嬴胡亥爽朗一笑:“大秦最爲精銳的兵馬,朕依舊是需要養正你們來爲朕統帥的。”
韓信就算是不怎麽懂的隐語。
卻也一下子明白了皇帝這話是什麽意思。
看着腳步都輕快了許多的韓信。
嬴胡亥有理由相信。
今天晚上一夜的時間,所有的人緊繃的心,都會就此平複下來。
自橫浦關破,不到半月時間,整個南越之地都已經臣服在皇帝的腳下。
巴江也自此奔波在各地,調查各地的物産,以及可能成爲地方主流的經濟作物。
嬴胡亥很清楚東南之地的甘蔗,其實可以成爲熬制紅糖的絕佳首選之物。
秦國關中制作白糖的原料,其實是甜菜。
那東西的含糖量,也是非常驚人的。
除此之外,嬴胡亥便在番禺城,天天過着龍蝦鮑魚吃到吐的日子。
對于大秦随軍的文武群臣,嬴胡亥則是天天歌舞升平,充分表達着自己之前冷落了他們,此刻俨然是充滿了誠意的“忏悔”。
比較讓人尴尬的是。
嬴胡亥雖然是皇帝,但是在鹹陽宮中,想要吃到活着的海龍蝦,還有各種大海中才有的魚類。
就這個時代而言,也是有那麽一絲絲奢望在其中的。
做,自然有人可以爲皇帝的口舌之欲,不惜靡費巨大去做。
但是,這個江山,這個帝國,這個天下。
雖然是繼承自始皇帝陛下。
但是,嬴胡亥也可以說自己也是爲止流血流汗,方才坐擁整個天下的。
自然舍不得如此糟蹋。
于是,另外一個念頭自此萌生。
如果大秦要經略天南之地,也就是中南半島的話。
那是不是可以把番禺設置爲大秦的南都?
這樣的話,既滿足了自己的口舌之欲的同時,卻又可以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控制齊地的時候,臨淄城就變成了大秦的東都。
爲了發展南方的時候,番禺變成了大秦的南都。
爲了遏控中亞之地的時候,大秦是不是也可以多出來一個西京?
天天龍蝦鮑魚的吃。
李斯和蒙恬兩人也逐漸有些發福……
對于皇帝之前向着韓信許諾的事情,雖然還沒有真正開始。
但是誰都不心急。
任何人都知道,現在的南越之地,要經過一場比齊地、楚地更加徹底的變革。
PS:對于西南之地的改土歸流,其實是一個溫順的政策,但是現在的南越之地,幾乎和宋明時期的西南之地沒多大區别。
當然在原始程度上,這裏畢竟是秦朝的南越,自然比宋明時期的西南之地更加原始落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