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不理不肯承認是自己輸了。
他明明将一切都算的很好,也算準了小春這個人就是包藏禍心,可他唯一沒有算準的就是小春這個人不僅僅隻是一個普通玩家而已,低估了對方的實力。
這也是安不理一直都沒有辦法客服的缺點。
那就是這個世界上的聰明人,有很多很多。而在這個遊戲裏遇見聰明人的概率,更多。
在這個遊戲裏,你想要活下去,就得比别人多十幾個心眼,凡事多想起碼三步,才能保證自己不輸的那麽難看。
就好比現在。
小春作爲遺留者的實力,已經超乎了安不理的意料之外。而安不理目前又自身難保,别說去支援自己的隊友搶回“果實”了,恐怕隻要稍微走出這樹林一步,自己就要身首異處了。
但就算繼續這麽躲着,被找到也隻是遲早的事情。
要不還是幹脆和那個家夥拼命吧。
隻要這個小春一死,這些原住居民就沒有了在背後指揮的,自己的那幾個隊友說不定還能找出一線生機!
安不理咬了咬牙,已經決定犧牲自己。
自己死了,其他人好歹還有機會活下去。可要是再拖延,大家都要一起死!
要是運氣好,能夠挾持那個叫小春的,反而是一條生路!
安不理拿着武器,借着夜色的掩護,一點點的挪出了山林。
看到了!
那個叫小春的家夥居然就在山林的出口處,就一個人!
這是要引我上鈎?
安不理當即就反應了過來。
在這種情況下,小春是将自己當成誘餌,想要哄騙安不理主動送上門。這是最快也是最直接,并且安不理在知道這是個陷阱的時候依舊會踩上去的一個“明謀。”
可是不出去又能怎麽樣呢?
安不理心中微微泛苦。
從這個小春的行事看來,自己是真的輸了一籌。
對方比他更不要臉,更無恥,于是就能在這樣的場景當中多上許多的勝算。
安不理握緊了手裏的劍,整個後背都彎曲了起來,如果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然後在下一刻就帶着劍直接猛撲了過去。
劍上的寒光在這一瞬間比天上的星光還要耀眼。
安不理扔出一張【防禦】卡,然後扭動着手腕,劍鋒以一種難以避開的角度對着小春的脖子襲擊,而安不理的左手則是握着一把匕首,隻等小春一躲,便可将匕首刺入他的胸膛當中。
雙保險。
小春還是保持那種平靜的架勢,在安不理的突襲一來的時候,雙手動了。
他的手上不知道帶了什麽特殊道具,竟然顯得有些發黑。
而這發黑的手卻在安不理詫異不已的目光當中,直接捏住了安不理的劍,并且還将這把特殊道具劍直接給折彎曲了。
同時到來的還有一記猛踢。
右腳的膝蓋直接踢中安不理的左手,逼得他左手直接棄了武器。
匕首“哐當”一聲掉落在地,而安不理的左手已經被踢得幾乎變形。
甯不問在旁邊看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
他們記憶雖然失去了,但是身體強化的效果可沒有失去。就安不理現在的身體強度,一拳打破一塊鋼闆都能保證紅都不帶紅的。現在卻被踢成這個樣子,可見這個遺留者以前估計是超人系的能力者,不然肉.身強度怎麽可能如此變态?
“你以爲我一個人站在這裏隻是爲了當你的誘餌?”小春狠狠的揍了安不理一拳,直接打落了他兩顆牙齒,臉都歪到了一邊。
啧,下手挺狠啊。
甯不問忍不住這麽感歎道,其實之前被安不理氣的時候他也想要這麽一拳打上去,隻是沒好意思。
不過皮肉傷,暫時不急,先看看再說。
“錯了。”小春提起安不理的衣領,将他的頭掰正,讓他的臉正對着自己,“這是因爲我知道,就算你過來襲擊,赢的那個人也一定會是我。”
安不理除了冷漠,再也沒有多說一個字,隻是冷冷的瞪着小春而已。
“瞪我也沒有用,我和你也沒有什麽血海深仇。隻是想要通關這個副本的人,都是我的敵人。”
“你是魔王信徒。”安不理總算開口了。
“不錯。”小春承認的十分爽快,“當魔王信徒沒有什麽不好的,我恢複了部分記憶,又恢複了部分能力。與其和那個狡詐陰險的魔王作對,還不如将你們這些玩家給玩死,不是更加簡單麽?”
反正最後隻要剩下幾個人,這個副本就可以結束了。作爲遺留者,難道還差這麽一兩個副本的獎勵麽?
甯不問聽着有些郁悶。
他也沒有做什麽啊,爲什麽在自己的信徒眼裏,就成了陰險狡詐的代名詞了?之前自己的女人模樣應該是溫柔大方的那種鄰家大姐姐類型啊。
這應該不是他的錯,是這個遺留者自己陰險狡詐,所有看誰都是心裏狡詐。
“你見過魔王?”安不理企圖掙紮,“你見到魔王的時候,明明可以抓住他離開城堡。”
小春臉色不變,單手将安不理直接提了起來。
“你看,我現在一隻手就能掐死你。魔王也需要這麽一隻手就能掐死我,我爲什麽要爲了你們去對付魔王?”小春臉上泛出古怪的笑容來,“現在,你告訴我‘果實’在哪裏,我就放了你。等我通關結束這個副本,這樣你也能跟着出去了,怎麽樣?”
安不理輕蔑了笑了笑,沒有回答。
他知道這個小春是找不到“果實”的。
安不理挑選的同伴又不傻,在發現自己被追擊之後怎麽可能還将“果實”帶在身上?肯定會将它給藏起來。
現在這個小春還沒有殺掉自己,而是選擇和自己廢話,也就意味着他目前還沒有找到“果實”。
場面陷入了僵局才會如此。
安不理知道自己還有一點生機,就更加不可能這麽輕易的就将秘密給說出來了。
“你不說你也沒關系。對付你這樣的人,我可有經驗了。”小春見安不理不肯配合,也不着急,“我給你五分鍾時間考慮,五分鍾你要是不說,我就讓人殺掉你一個隊友,帶着他的頭來見你。再過五分鍾,我就再殺一個。要是你願意看見你的隊友全部都因你而死,那就沒辦法了。我最後再殺掉你,大不了我等下一批玩家進來就好了。”
“你!”安不理沒有想到居然有人能夠無恥到這個地步?
“已經過了一分鍾了,你慢慢考慮,不急。”小春将安不理放下來,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對了,你之前讓那個叫微光的男人盯着我,我當時因爲被發現的級,沒來得及殺了他。不如我就先從他殺起,他能夠多活了這麽些時候,也夠本了。”
甯不問隻覺得天上憑空掉了一口鍋到自己的頭上來。
真是躺着也中槍。
安不理緊緊咬牙,眼睛幾乎紅的充血。
小春反而喜歡他這個樣子。
這些玩家經曆的還不夠多,遇見的事情還太少!
他們這一代的玩家,能夠進展的這麽順利,能夠擁有無限的未來,但是他們這些遺留者卻已經要開始不斷的犧牲每一代玩家的性命才能苟延殘喘。
一直呆在這種陰暗的角落裏,差點忘記自己也曾經是一個意氣風發的人類,差點忘記自己在當初的時代也是被人人稱贊的天之驕子!
嫉妒!
瘋狂的嫉妒。
這樣的嫉妒之火幾乎将這些遺留者的心燒的隻剩下一層灰,隻有看見這些當代的玩家露出生不如死的表情的時候,他們的心裏才會好過那麽一點點。
“還有兩分鍾。”小春惡意的笑了笑,“你好像也不是很喜歡那個叫微光的,所以他死了你應該不會在意。”
安不理愣是一個字都沒有說。
甯不問估摸着到時候小春怕是會弄個假的人頭過來,這點本事他估計還是有的。但安不理現在能不能分辨出真假,那就不好說了。
“還有一分鍾。”
話音剛落,安不理從地上抓了一把沙土,朝着小春的眼睛灑了過去。同一時候,他奔向那把被打落的匕首,企圖再去攻擊小春一次。
坐以待斃不是安不理的風格,自然要趁着這個敵人放松警惕的時間再去嘗試一次!
甯不問默默捂住了眼睛。
他都不忍心看。
以這樣的身體狀況去攻擊一個魔王信徒的遺留者,不是找死是什麽?
安不理理所當然的又被打飛了。
隻是這一次,他徹底激怒了小春。
“看來你是真的很想死。”小春捂住眼睛,惡狠狠的看着安不理,“我就放棄這一回合好了,先殺掉你們再做打算!”
說完,小春随手抄起安不理身邊的那把匕首,對着安不理的胸膛直接捅了過去。
“我的力度控制的很好,你大概還有幾分鍾可以活。”小春微笑着看着安不理,“這幾分鍾是最難熬的,你慢慢等待死神的光臨吧,再會。”
就算用最頂級的治療卡,現在也已經趕不及了。
“【瞬移】。”甯不問默默的使出了一張道具卡。
“什麽人?”小春沒想到在這個地方居然還潛伏着一個敵人?
轉眼一看,地面上哪裏還有剛才瀕臨死亡的那個玩家,早已經消失不見。
“是【瞬移】的道具卡。”小春喃喃自語道,“不可能啊,現在這些城堡裏的副本,應該不會掉落這個道具卡才對啊。”
這個道具卡當然不在城堡房間的道具卡掉落獎勵之中,而是屬于甯不問這個“魔王”自帶的已經被解封了的道具卡倉庫裏的。
要不是看見安不理不斷作死,甯不問原本不想要浪費這麽一張道具卡的。
安不理隻能看見甯不問模糊的一個影子。
“你發誓對我效忠,你就能活下去。”甯不問在安不理的耳邊輕聲說道,“而且,你還能恢複記憶。”
“魔……魔王?”
“對,是我。”甯不問輕聲笑道,“你的隊友危在旦夕了,你現在對我效忠,他們還能活下來,小春已經去追擊他們了。”
可惡。
可惡!
安不理抓住了甯不問的手,“好。”
“很好。”甯不問反握住安不理的手,“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信徒了。”
……
安不理成功救出了三個人,分别是那個闆栗、白楊和甯不問。其他人因爲種種原因,沒能成功活下來。借着,安不理挖出了埋在某個地方的“果實”,順利的找到了另一個獵人,将任務給過了。
小春因爲甯不問的命令,沒有再對安不理他們出手。
因爲安不理現在也是信徒了,要是他還對安不理出手,恐怕會引起魔王的反感。
隻是這麽一來,他對魔王這個人的預估又要提高幾分了。
這個“魔王”,最起碼也應該是一個覺醒了自我意識的npc,不是那種會按照潘多拉的劇情設定一闆一眼來的。
不然怎麽會救下一個即将死在自己信徒手裏的玩家,并将他也發展成爲信徒?
有一說一,這個代号松子的玩家,在這個城堡裏的衆多人裏也能名列前茅,選他當信徒,的确有很大的好處。
可是這麽一來,我若是想要反抗魔王,恐怕就更加艱難了。
遺留者悶頭苦思,沒有再理會什麽。
他信徒的身份既然已經暴露,那麽就無所謂這個副本到底會給出什麽樣的線索了。
安不理面對這個副本給出來的線索臉色也有些難看。
上面寫的是,“魔王在七天内可以變成一次任何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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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副本已經開啓将近三個月的時間了。
這三個月,副本裏的玩家足足減少了一半,幾乎全部都是在失去記憶之後才被殺死。
但随着玩家越來越少,這個副本也開始逐漸走向了尾聲。
甯不問已經陸續成功的将小柳和韓新波兩個人找到,并且将他們發展成了信徒。
小柳這邊比較容易,韓新波那邊雖然麻煩一點,但也頗爲順利。
麻煩的是所羅門。
甯不問已經找到他了,這不是自己的功勞,而是自己信徒的功勞。
這個信徒對着魔王,也就是甯不問求援了。他原本是想要混進所羅門的隊伍裏坑死這些玩家,結果就被失憶後的所羅門給發現不對了。
現在,信徒感覺自己随時就會被殺掉,迫不得已才來找甯不問求助。
甯不問簡直想要将這個信徒腦子的水給晃出去。
人家那是想要放過你麽?是等着你求助一網打盡呢!
哎,畢竟這個信徒不是遺留者,隻是貪生怕死又臉皮厚才被甯不問選中的,業務能力上肯定有所差别。
不過借此機會找到所羅門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魔王大人。”信徒還在四處尋找甯不問的蹤迹。
甯不問在确定周圍沒有人之後,給他傳話,“你先離開這裏,幾天之内都不要出現在這個地方。”
“可城堡就這麽大,就算我跑了也……”信徒有些猶豫。
“你去9号房間裏的副本裏躲着。”甯不問回答道,“放心,他們不會來找你的。”
信徒半信半疑的,還是聽了甯不問的話,很快就離開了這裏。
“哎,沒想到我還得給信徒收拾爛攤子。所羅門,你還挺有本事。”可以的話,甯不問都想要給所羅門點個贊了。
甯不問在信徒走了之後,就将自己變成了自己信徒的模樣。
想要去接近所羅門,現在再突然成爲一個陌生人出現就顯得太刻意了,不如就用現在這個身份,說不定會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你怎麽在這裏?”
說曹操曹操到。
作爲被重點懷疑的玩家,原信徒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來溜出來找魔王求助的。如果不是甯不問變成他的樣子等在這裏,恐怕現在他就已經被捉住了。
所羅門警惕的看着這個疑似魔王信徒的玩家,随時做好了準備攻擊。
“我隻是出來透透氣。”甯不問看着所羅門如今的樣子,很難才能控制自己不笑出來聲來。
所羅門居然變成了一個小孩?
看這個身高,有沒有一米五啊?
哈哈哈哈。
怪不得我一直找不到。
變成這個樣子,就算自己和所羅門打個照面也感覺不到啊。
隻是因爲所羅門給自己取的代号叫費迪南德,所以甯不問才能認出這個人是所羅門而已。
“什麽透氣,你怕不是出來想要聯系什麽人吧。”幾個玩家紛紛走了出來,警惕的看着甯不問。
“如果我還能記得我該聯系誰的話,我就不會選擇和你們一組了。”甯不問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們在懷疑我,所以這個時候我是真的想要一個人冷靜一下。不然到時候莫名其妙的死了,發現自己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
“也許你聯系的根本不是人呢?”所羅門繼續緊盯着甯不問,企圖從他臉上看出一點什麽東西來。
“你之前不是說,你們在三樓的房間裏發現了魔王和他信徒的線索麽?”甯不問幹脆坦蕩的看着所羅門,“你懷疑我是信徒,是因爲和我一起組隊的玩家都死了。但我卻覺得,這隻是因爲我運氣比一般人好一點而已。如果你想要殺我,就給我一個讓我難以解釋的理由,比如那個線索上寫了什麽,不然我絕對不會願意被你們乖乖殺死。”
“既然你說自己不是信徒,那你爲什麽執着的想要知道線索是什麽?”另一個玩家不屑道。
問的正好!
甯不問說出早已想好的借口,“因爲我懷疑,你們在賊喊抓賊!”
“什麽意思?”
“就是你們聽見的意思。”甯不問毫不怯場,“你們懷疑我是信徒,的确是因爲有很多線索都指向我,但我隻想說,那些線索一半是巧合,一半是有心人陷害。說不定是因爲你們隊伍裏有信徒,爲了怕懷疑,才故意栽贓我。畢竟我的隊友都死了,這一點無可辯駁,是最好的替罪羔羊!事已至此,我也不怕告訴你們,我也掌握了一條關于魔王的線索,我就是靠着它才能活下來的。”
想要洗脫自己的嫌疑,當然是要造出一個更具有嫌疑的人出來轉移視線了。
給人潑髒水這種事,甯不問向來幹的熟練。
再說了,所羅門嘛,這個人他很了解。安不理就是凡事想的太少,做的太多,但是所羅門就完全相反,是想得太多,做的太少。
很多時候甯不問和所羅門的對抗,都是因爲所羅門還在猶豫的時候,甯不問就果斷出手了。
有時候,不能想太多。
沒有什麽事情是有百分百把握的,有個五六成就可以準備出手了。
果不其然,當甯不問說出自己掌握了魔王線索之後,所羅門看着甯不問的目光留不太一樣了。
“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當然是訂立契約。”甯不問微微挺胸,越發的正義凜然,“如果我說的是假的,契約肯定不成立。但如果契約成立了,就證明我說的是真的。”
“不行,誰知道你在打什麽鬼主意?”
“對啊,他都已經是魔王信徒了,誰知道和他訂立契約是不是會受到什麽詛咒?”
“我看還是用别的方法……”
其他玩家紛紛試圖去阻止所羅門。
他們知道,所羅門是一心一意想要找出魔王然後離開這裏的,但在現在城堡裏的玩家就沒有剩下多少,再等等一些時候,玩家剩的更少,他們說不定就可以離開這個副本了。
隻要玩家剩下百分之十就可以了。
“你想要怎麽訂立契約?”所羅門和這些人想的壓根就不是同一件事。
首先,你不能保證剩下的百分之十的玩家裏有你一個。
其次,你不能保證副本結束之後你記起一切會不會後悔。
剩下百分之十的玩家就可以結束這個城堡副本的線索,更像是爲了讓玩家自相殘殺。
而且所羅門也隐隐約約知道,自己真正的隊友應該不是這幾個人。
難不成,自己放着真正的隊友不去救,而去救這些人麽?
“很簡單。”甯不問知道所羅門一定會答應,現在也顯得輕松很多,“我們兩個隻要簡單的訂立一個契約,彼此交換所掌握的魔王線索就好了。如果契約證明我手裏的線索是真的,那麽就說明我是被人栽贓陷害的,我不是魔王信徒。可要是我手裏的線索是假的,我随便你們怎麽殺了我。”
“不,就算你給我真線索,也不代表你就不是魔王信徒。”所羅門沒有這麽好騙,更加沒有被所謂的線索給迷花眼睛。
“但起碼,你可以先留我一命,将我放在你身邊盯着。如果我真的是信徒,你也可以利用我來找到魔王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