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樣。當你好不容易解開了一個問題之後,下一個問題就跟着接踵而至。
甯不問從來沒有想過,原來“潘多拉”的存在竟然會是如此?可是,當他将自己所經曆過的事情都聯系在一起回想,卻發現隻有這個解釋才是最合理的。
這麽一來,反而更加能夠解釋爲什麽遺留者會這麽堅決的站在玩家的對立面了。
也許,對于遺留者來說,他們覺得保留潘多拉才是最好的辦法吧。
這個時候,談正或者邪都沒有什麽意義,反而是談立場可能更加合适一些。
立場不同,看問題的角度不同,身處的環境不同,那麽自然做法也就不相同了。
從第一代之後的玩家,包括甯不問他們在内,原本都是在這個地球上沒有出生機會的那些人。可是,如今潘多拉給了他們一個出生機會,那麽自然也需要他們承擔相應的責任。這個沒有什麽好說的,撇開人類本身的意志不談,這個交易也還算“公平”。
可是,不管在任何時候,個人的意志在整個群體面前都是蒼白無力的。就算舉行一個公衆投票,恐怕也有很多人更願意有個機會出生,看看這個世界到底是個什麽樣子。隻有在看過之後,才會“後悔”,若是見都沒有機會見,哪裏還有後面的那些攀扯?
甯不問深呼吸了一口氣,決定将這些東西都給扔掉。
管它潘多拉到底是什麽,管他們是不是生來就是爲了“還債”的。債務這種東西他可熟了,隻要還清就好了。一次換不完,就分清付款,總有還完一天,又不是讓他一個人還,他着什麽急?
這麽想着的甯不問,不知不覺就回到了精神病院的門口。
咦,好像有點安靜的過分啊!
甯不問走了幾步,試着喊了兩聲,“小五,小七,所羅門,卡索,你們在麽?”
沒有人回答。
奇怪。
難道他們不知道我已經回來了,還是全部都出門了?
司南和甯不問說完之後,阿織就心有靈犀的過來了。
“阿織,看來我們再等等,就能将團長這個職務卸任了,到時候讓甯不問來當這個二号軍團的團長,我就能陪着你去副本裏浪了。”司南半點都沒有之前沉重的模樣,簡直開心的像個傻子。
啊。
終于,終于啊!
他終于可以從二号軍團團長這個位置上下來了!
等了多久,才等到甯不問這麽一個好苗子成長起來了啊?
如今,潘多拉的真相甯不問也知道了,實力也已經提上來了,資曆也已經夠了,他最多再撐個幾年,就能開開心心的當個名譽團長,領着同樣的工資,陪着阿織四處遊玩了。
天知道生性好動的他,被迫困在這裏當團長是一種什麽樣的折磨?
如今,總算看見了那麽一點點的希望。
“真的麽?太好了。”阿織也開心不已,“對了,司南,剛才程浴血突然問我要蛛絲呢,他給了我好多好多吃的啊,我們等會兒就去吃大餐吧。”
阿織簡直開心。
以前他找程浴血要些魔獸血煉糖丸吃,程浴血總是不答應,說什麽“好東西要用在關鍵時候”,不肯和司南一樣慣着阿織。
現在,程浴血就問了他幾個問題,然後又用一顆糖丸和他換了蛛絲,爽快的叫阿織差點以爲程浴血是腦子又出問題了。
這種糖丸好少見的。
不但味道好,還能去除魔獸身體裏的雜質,大大的提高魔獸的恢複能力,每一次都要費好多功夫和好多材料呢!
“他也問你了?”司南震驚不已。
“難道他也問你了?”阿織愣了一下,“司南你手裏也有糖丸麽?”
“我沒有糖丸。”司南擦擦頭上的汗,突然有點不好的預感。
“阿織,我有些想念聞大姐了,不如我們一起去她那裏玩一玩吧。”司南建議道。
“你要先打個電話麽?”阿織沒有拒絕,“你不打招呼就過去,會被大姐揍的,阿織打不過大姐。”
“沒事,被揍幾下也沒有關系。”司南苦口婆心的說道,“你不知道,我們人類有句話,叫‘新人一洞房,媒人扔過牆’,具體不記得了大概是這麽一個意思。你聽我的就對了,現在早點走,說不定還能趕上一号軍團的食堂開餐呢。”
“好,司南,我們立刻就去。”阿織想念一号軍團的食堂飯菜,有些流口水。
一号軍團的食堂肉多,和二号軍團的食堂大多都是蔬菜水果有很大的不同。
順便提一下,二号軍團的食堂之所以蔬菜水果多,是因爲司南想要阿織減減肥,故意減少肉類供應的(減少下來的那些肉類夥食費都用來賠償阿織變身後損壞的那些建築費了)。
“走吧。”司南将辦公室的門關上,順便挂一個牌子,示意自己短時間之内先不回來了。
不問啊不問。
作爲團長,我已經仁至義盡了。
至于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甯不問又往前走了幾步。
突然,整個醫院附近的燈全部都關了。
漆黑一片。
甯不問下意識的提高警惕,突然,天空中傳來一束亮光。
砰——
煙花炸開。
璀璨的煙花在夜空中盛放,一瞬間将天空裝點的色彩缤紛。
好美。
甯不問呆呆的看着上空的煙花,幾乎有些回不過神來。
末世之前,煙花這種東西就差不多隻是作爲傳統藝術品流傳了。它的隐患太多,而且人類的娛樂方式多種多樣,光是vr這一項技術就能讓人們随時随地的觀看各種美景,哪裏還能看得上區區的煙花呢?
末世之後,人們就隻能在副本裏偶爾見到它的存在了。
甚至很多小孩子,腦子裏根本就沒有“煙花”這個概念。在這個軍團駐地裏,雖然衣食住行勉強還有保障,但是更多的,例如放煙花這種充滿了安全隐患的活動,基本就不可能有了。
最重要的是,也找不到煙花啊。
時代如此艱難,哪裏還有什麽慶祝的心思?
可在這樣的背景下,他們醫院裏還能有這樣的活動,就真的讓人無法想象了。會制作煙花的人,在他們這個時代應該已經沒有了。所以這些煙花,隻可能是來自于副本裏面的。
短短幾個念頭,甯不問就差不多将事情的來龍去脈想了一遍。
“不問,恭喜你。”
“恭喜啊。”
“你現在是潘多拉全球排行榜的第三十五名,已經正式超過我們老大了,厲害厲害。”小九驚訝贊歎,保安隊的老大在一旁猛烈的咳嗽。
哎?
排名這麽快就出來了麽?
甯不問記得應該是在後天才對啊。
還是說,他們有什麽别的方法可以搶先确定麽?
“笨,因爲我們老大的排名後退了一名啊。”小五在邊上搶答。
保安隊的老大在邊上咳嗽的更加響了。
這些家夥都有點太過分了,看見甯不問現在的排名比他高了,就換了一個人拍馬屁了。
甯不問才不會是被這種低端的馬屁給拍的高興的人呢?
保安隊老大朝着甯不問看去,發現甯不問臉上也露出一臉驕傲的表情。
明顯很開心。
全球排行第三十五名,現在的甯不問甚至還沒有三十歲。
這樣的年紀,這樣的成績,甯不問怎麽會不驕傲,不開心?
好歹自己也是經曆過那麽多的副本,才能得到的這個排名啊。
“你放心,我們馬上就會追上來的。”文多多他們有些不甘示弱。
可惜他們還在爲了前兩百名死磕,甯不問居然就直接沖到了這麽個前面去?
不行,等會兒他們就去下副本。
一定要将自己的排名搞上來。
雖然他們已經做好了甯不問和他們的差距會越來越大的準備,隻是他們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
可是想到甯不問之前通關的副本的難度,他們又覺得甯不問是對得起這樣的成績的。
有什麽對不起的呢?
如果那樣艱難的副本都不能夠讓甯不問的成績得到一個巨大的提升的話,那麽排在潘多拉排行榜前面的那些人,都是一些什麽樣的怪物?
……
保安隊的人。
所羅門,卡索。
甚至連文多多、安不理他們都來了。
來的人可真不少,還很齊全。
難道今天又要搞一個什麽宴會麽?
甯不問有些驚訝的看着他們。
“是大王的主意啦。”像是知道甯不問想問什麽一樣,小五主動說道。
“不知道大王從哪裏弄來這些東西,說這些過去的玩意兒還挺有意思的,就讓我們放。哼,我們以前什麽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咳咳,還挺有意思的。”
“一個人看煙花的時候不覺得多麽好看,可是現在大家一起看了,又突然覺得好看了。”
……
是了。
除了程浴血,大概誰也沒有這個心思專門去副本裏找這樣的東西出來玩。
甯不問的心裏慢慢悠悠的升起一股甜意來。
不知道程浴血是不是故意的,但此刻,甯不問得知潘多拉的那些“郁悶”已經消失的差不多了。
雖然還有一點點,不過這一點點隻需要幾天時間,就能自己好起來。
“話說回來,大王還真有一手啊。”
“剛才看你還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現在看起來就好多了。”
“你要不要來玩?”文多多塞了一個還沒有開封的煙花給甯不問玩。
“要!”
甯不問哪裏有不樂意的道理?
一個人承擔責任是很辛苦,但如果是和小夥伴們一起承擔,又覺得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我多承擔一點,他們就能輕松一點。
“不問,你的身上有東西!”小七突然說道。
甯不問低下頭,發現自己的腰上不知道捆着什麽東西。
随即,甯不問的身體被什麽一提,直接落在醫院後山的某顆巨大的魔植之上。
“額……看來是大王。”
“散了散了,我們繼續玩煙花。”
“媽惹,我就說大王怎麽一直都不出來?在這裏等着呢。”
“大王真會玩,我要好好學學。”
“學個屁,這麽學你八成要被甩。”
……
“我打賭,今天不問估計是回不來了。”文多多幽幽的看了看甯不問遠去的方向說道,“哎,有時候我都忘記甯不問比我們還小了。”
不僅是年紀上小,還有在某些事情方面,也幾乎是白紙一張啊。
可憐的不問。
末世之前還沒有好好享受過,末世之後眼睛就瞎了。
“我贊同。”安不理對着文多多,心有戚戚的點點頭。
程浴血突然搞出這麽大的陣仗,還突然封閉了後山的魔植園和魔寵園,百分之百的有問題。
不過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這種小事根本不算什麽。
要是一直不出事,安不理還要暗搓搓的懷疑一下這兩個人是不是身體有問題?
這男歡女愛簡直是世界上最爲正常的事情之一,在末世之前就已經像吃飯喝水一樣品嘗了。
他們居然還沒有滾過一次床單?
哎,太難了。
聽見保安隊的人說甯不問在副本裏想要和冒牌貨洗鴛鴦浴的時候,安不理就知道不問要完了。
這但凡是個人,都不能忍受這一點吧。
“你們兩個在打什麽賭,爲什麽我聽了這麽久沒有聽懂?”所羅門一臉懵懂,“是我漏聽了什麽事情了麽?”
安不理和文多多兩個人齊刷刷的扭過頭,看向所羅門。
哦。
他們忘記了。
這裏還有一個年紀更大,更加白紙的家夥在。
甯不問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但這個家夥是連豬跑都沒有見過的。
“所羅門啊,來來來,我覺得有必要和你科普一下我們東方的神話體系。你知道女娲和伏羲麽?他們其實是一對夫妻,這要是從……”
安不理搭着所羅門的肩膀,絮絮叨叨的開始和他聊起來。
“咳,你就不需要我解釋了吧。”文多多覺得十分丢臉,又不好意思不問,隻好郁悶的看着卡索。
卡索眼皮子抽了抽,默默點頭。
他又不是所羅門,怎麽會不知道?
甯不問完全不知道自己離開之後,在朋友們當中引起了什麽不好的猜測。
他隻是被眼前的美景給吸引了。
這顆魔植具體叫什麽甯不問并不清楚,但它開的花極香,極豔,漂亮的無以複加。整棵樹都是盛開的粉紅色花朵,花瓣層層疊疊,一朵約莫有手掌大,隐隐還會散發出一點光芒,看起來美的驚心動魄。
然而這樣一顆魔植,也差不多是這附近的霸王。程浴血養的那些魔獸一般都不會輕易靠近,可見它的厲害。
當初所羅門見到這顆魔植的時候,感動的差點哭出來,再也沒有提過要搬家的事情了。
甯不問被這些花朵簇擁着,身體被動的靠到另一個溫熱的懷抱當中。
“原來你喜歡這些騙小年輕的東西麽?”程浴血的聲音裏帶着十足的揶揄,但是此刻聽在甯不問的耳朵裏,卻顯得格外真誠。
“如果是在這個世界,任何人被你這麽騙都會上鈎的。”甯不問認真回答道。
如果一個好招數人人都用,被用爛了,自然不會讓人覺得感動。可如今這個時代,能夠使出這種大手筆的人寥寥無幾。願意花這麽多功夫就爲了一時的愉悅的人,更是隻有程浴血一個。
物以稀爲貴。
誰會不喜歡程浴血呢?
“如果沒有潘多拉的話,我大概沒有辦法給你弄出這麽一場來。”程浴血想了想說道,“司南原本是打算晚一點和你說的。隻是他擔心我會先說出來,而且說的方式可能不會讓你開心,因此才搶先和你解釋。”
從某個意義上來說,程浴血還覺得有些遺憾。
如果換成他和甯不問來說,也許用更直觀一點,讓甯不問“看”會更好一些。
隻是這樣可能有些刺激。
司南可不想甯不問到時候被刺激太過需要找心理醫生排解。
聽程浴血這充滿了遺憾的口氣,甯不問突然就感謝起司南來了。
還是團長人好啊。
“你怎麽想?”甯不問好奇的看着程浴血,“你第一次知道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反應?”
“不記得了,無外乎就是這麽幾種吧。”程浴血略微思考了一下,随口回答道,“對我這樣的人來說,不管潘多拉是個什麽樣的性質,都不影響我的生活不是麽?”
潘多拉到底是從何而來,爲何而來,都不是程浴血關心的重點。他光是想着要給自己找什麽樂子就已經很耗費心神了。
時間這麽長,有趣的事情都快被他做了一個遍,想要找到一個新鮮玩意兒,難啊。
甯不問看着程浴血毫不在乎的側臉,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
對程浴血來說,就算天塌下來,也不能阻擋他開心。
他想要做什麽就做什麽。
這樣的自由和灑脫,不是因爲自暴自棄,而是程浴血見的太多,經曆的太多,知道的太多,最後反而習慣了,決心找到最适合生活的一種方式來。
程浴血的“瘋癫”,都是有迹可循。
所以盤古軍團的團長們,對程浴血沒有那麽“避之不及”,相反,和程浴血保持了良好的關系,一直持續到現在。
“我真佩服你。”甯不問鼓起勇氣,從來沒有這麽認真的對程浴血說過話,“我隻是知道這個真相,就已經覺得難以承受。但你卻能夠背負這樣的東西這麽多年,一直到現在,真的,太了不起了。”
這個真相給予甯不問的,不僅僅是回答了心中的疑惑那麽簡單,它還幾乎颠覆了甯不問的三觀。
誰會願意自己一出生就要被“欠債?”
而且這種“欠債”還和自己根本沒有關系,完完全全是天降橫禍,是那些已經死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類先祖的債務。
程浴血轉過頭看着甯不問。
他長長的歎了口氣。
“是我不夠好看還是這煙花不夠燦爛又或者是這魔植的花不夠芬芳?你和我花前月下,居然還有時間想這些東西?”程浴血似乎有些無奈。
甯不問看着他,緩緩的笑了起來。
“不好意思,是我的錯。”
“也沒關系,你有一整夜的時間可以補償我。”程浴血笑眯眯的說道,“你大概是忘記了,之前你在副本裏的情況,我是全程圍觀的。包括你在第二部分的世界裏發生的事情。”
甯不問身體一僵。
他想起了某些不好的東西。
可這也不能怪他吧,那個時候他是失憶狀态,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再說了,不是什麽實質性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麽?
“你居然沒有第一時間認出我來,還将那兩個冒牌貨當成了我?”
咦。
原來你比較生氣的是這個點麽?
太好了,感覺自己還能搶救一下子的樣子。
“我明明有六塊腹肌,你居然都不知道?”程浴血将甯不問的手拿起來,放在自己的腰上,“其實你想要知道的話,直接問我,或者上手摸就可以了。”
……這個步驟跳的有點快,我們能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思維程序來?
“我想起我還有事,我就先走……”甯不問立刻就想要跳下樹逃跑,然後又被懸挂在了空中。
頭朝下的那種。
甯不問努力掙紮,但是越是掙紮,繩子就綁的越緊。
他腰間的那根繩子居然綁的更加嚴實了?
“我這個人不喜歡一次次算賬,更加喜歡新賬舊賬一起算。”程浴血慢吞吞的說道,“司南說,你喜歡東想西想主要還是因爲精力太旺盛。他每次發現阿織也陷入這種情況的時候,就隻有一種辦法可以對付他。”
甯不問頓時覺得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有危險!
團長,我看錯你了!
你是嫌棄程浴血還不夠棘手是怎麽的?居然還建議些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明天就跳槽去一号軍團!
程浴血跳下樹,将甯不問腰間的繩子稍稍放下來了一點。
他伸出手将甯不問的腦袋往下壓了壓,一口親了上去。
甯不問微微睜大了眼睛,有些期待。
還是不轉團了吧……
“我記得你在副本裏說,做某件事之前,應該沐浴焚香,還要挑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好時間。”程浴血微微松開他,“現在,你覺得時間湊合麽?”
甯不問舔舔嘴唇,有些不舍,“除了我現在的姿勢有點不對,别的都完美,能打個商量将我放下來麽?”
“……等會兒放吧。”
這顆魔植除去攻擊力強大之外,還有一個别稱。
叫做“繁衍之花”。
魔獸的繁衍總是格外艱難,然而兩隻魔獸若是實力強大,在“繁衍之花”盛開的那一天前去交.配,就能免于受到攻擊。
如今,這顆魔植盛開了花朵的枝丫微微的垂了下來。
遮了滿地的春光。
風一吹,吹出一點細細碎碎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