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賭王大賽的冠軍是——安成先生。”
伴随着司儀的聲音,觀衆場上響起雷鳴般的掌聲,爲冠軍獻上最真誠的贊美。
這一場比賽,實在是精彩至極。
觀衆都覺得物超所值。
“沒想到安成居然在最後關頭直接all了,佩服,他的牌明明那麽小。”
“但是【甯不問】居然跟了啊。”
“換我我是不敢跟。”
“哎,要是不跟,赢的人就是【甯不問】了。”
“話不能這麽說,中場的時候他倒是沒跟,簡直差點提前結束比賽。”
……
觀衆們還在爲剛才的比賽津津樂道。
但是對于台上的【甯不問】而言,這些嘈雜的聲音幾乎都已經離他遠去了。
他輸了。
輸給了一個小他好幾歲的少年。
不管是骰子、撲克、麻将,還是大轉盤,他和這個安成已經比完了市面上各種各樣的賭博玩法,但每一種,【甯不問】都感覺到了壓迫。
對方比他玩的更好!
可是他不明白的是,明明對方可以提前結束比賽,爲什麽要陪着他将所有的玩法全部都輪上一遍才給他一個痛快?
“你輸了。”甯不問來到年輕的自己面前,認真的說道,“如今你應該明白了吧。”
“明白什麽?”【甯不問】不解的看着他,“明白我比你差麽?”
“輸給我,沒有什麽好丢人的。”甯不問微微垂下眼簾說道,“你現在不明白,可你總有一天會明白。不,應該說,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明白才好。”
如果能夠在這個副本裏繼續作爲【甯不問】生活下去,可以不用遇見潘多拉,不用作爲玩家,而是作爲一個普通人繼續自己的生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你說的這些話,我就不明白。”
“總之,你隻要知道你不适合這一行就可以了。”甯不問認真說道,“你無非是想要打敗我,但我可以直接和你說,在賭博這一行,我已經站在了頂點,你想要打敗我的話,不如去嘗試别的道路。世界上刺激的事情有很多,不一定要踩在法律的邊緣。”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你應該去迎接你的榮譽,賭王先生。”【甯不問】的聲音頗爲冷淡,他輸了還不許鬧點脾氣麽?
甯不問看着平不管和安樂樂上來,将【甯不問】給哄走,不由失笑。
原來以前的我輸了也會鬧脾氣?
也對,肯定會鬧脾氣的。
正如【甯不問】所想,他的賭博技術遠遠勝過以前的自己,完全可以在比賽中程就能結束比賽。
但是他沒有。
甯不問選擇陪着年輕的自己将所有的玩法全部都輪了一遍,看見年輕的自己一次次的期待在下一個玩法之中勝過自己的樣子,實在叫人百看不厭。
可惜,就算再怎麽延長時間,比賽也是要繼續的。
年輕的自己會有什麽樣的想法,有什麽樣的舉動,甯不問不用想都知道。這場比賽,本來就毫無懸念。
甯不問以前的人生過的很是順風順水。
他沒有試過被人徹底打敗的滋味。
如今在這個副本裏倒是成功見到了,還讓他有些小驚喜。
“阿成,你在想什麽?”安樂樂有些猶豫的看着自家弟弟,總覺得弟弟身上發生了她根本看不懂的改變。
甚至安樂樂會忍不住的想,這個人真的是我的弟弟麽?
她能夠忍到現在,主要還是相信甯不問之前說的,等到後天的時候就會告訴她一切,因此她才能一直壓着内心的疑問。
“我隻是在想,以後【甯不問】應該不會再來參加賭王比賽了。”甯不問微笑着說道,“姐,我赢了比賽,有很多獎金,你和平大哥的婚禮宴會錢,我都給你們出了吧。”
“我……我們結婚的錢當然是我們自己出。”安樂樂沒想到弟弟一下子就将話題移到了這個上面,當即面紅耳赤。
“好,那我給你們準備一份大禮。”甯不問笑道,“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你們明天結婚吧。”
“開什麽玩笑,婚姻不是這麽兒戲的事情。”安樂樂瞪了甯不問一眼,“走吧,你明天還要繼續參加宴會,現在回去好好休息,你看你黑眼圈都出來了。”
……
又是第七天。
說實話,甯不問并沒有多少心思去參加。
就算他不去,明天的太陽又會回到七天前的樣子,時間也會倒流回去。
還不如就按照自己的步調放松放松。
潘多拉讓我來到這個副本,到底意義何在呢?
甯不問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通關要求隻有一個很虛的“到達第八天”,可如何到達,它卻一點都沒有說,其他的條件也一個字都沒有。
甯不問已經試過了很多很多方法,但還是一點用都沒有。
莫非,是要和他比一比,看誰熬得時間更長麽?
那他妥妥是要輸的。
可一個副本擺在這裏,要是沒有通關的方法,根本不符合潘多拉的特性。
一個遊戲,自然是爲了給玩家玩的,不是爲了逼死玩家的。要真的隻是爲了逼死玩家,多的是方法,何必這麽費工夫?
甯不問覺得自己應該是走了思維的岔路,才會一直沒有多少進展。
之前在他進來這個副本之前,司南就勸他,實在不行的話直接放棄進入懲罰副本模式。
當時他就覺得司南有些小題大做,畢竟以前他們去【虛拟的真實】副本的時候,司南都沒有這麽嚴肅過。
如今看來,司南還真的沒有說錯。
這個副本,危險雖然沒有寫在明面上,但隻要一點疏忽大意,就能叫人萬劫不複。
甯不問已經不想再回到之前那種瘋狂殺人的精神狀态之中了。
太可怕。
仿佛連自我都失去了。
【甯不問】也被邀請到了宴會上,他原本是不想來的,但是安成來了,他不來又顯得自己氣量小。再說了,平不管也一直勸他還是去宴會上露個臉,他沒有辦法,隻好過來了。
甯不問作爲這一次的賭王,自然是宴會的主人公。
隻是他年紀太小,其他賭場的老闆一個個都人到中年,和甯不問站在一起,簡直像是父子,實在不搭的很。
不知道爲什麽,【甯不問】從這個安成身上,察覺到了一股局促。
哼。
果然是小孩子,之前在比賽場上多麽風光,一旦到了這樣的成人場合,就什麽都不行了。
想到這個安成以後好歹會成爲平不管的小舅子,【甯不問】隻好端了一杯果汁過去,打算給安成解解圍。
甯不問是真的不耐煩和這些賭場老闆聊天。
……主要是他忍不住想要怼人。
一個個都太傻逼了。
他習慣了作爲高端玩家,身邊全部都是天之驕子類的人物,也習慣了和他們有什麽說什麽,突然面對這種自以爲自己很厲害的中年油膩男,簡直連說話的力氣都提不起來。
這個時候,年輕時候的自己過來解圍了。
【甯不問】将甯不問給拉到一個角落裏,明顯要私聊,周圍的人也不好意思上去打擾,隻好在邊上看着。
“你年紀這麽小,就不要喝酒,手裏的果汁也不要離開自己的視線,免得被人下藥。”【甯不問】是真的将眼前的人當成了一個孩子,在邊上耐心叮囑,“宴會結束之後你就趕快離開吧,這裏沒有什麽好的。”
“甯大哥。”甯不問笑了笑,好奇的看着年輕時候的自己,“如果有一天你發現,周圍的人都睡着,隻有你一個人醒來了你會怎麽辦?”
“什麽?”【甯不問】沒想到這個安成會突然問他這種奇怪的問題。
合着自己剛才的叮囑人家壓根就沒有聽!
“大家都睡着,你叫不醒他們,你要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一起睡不就完了?”【甯不問】直接反駁道,“哎,不對,你這話裏有話啊。”
“那如果你發現自己的生活永無止境的重複,而别人卻不這麽覺得呢?”甯不問繼續問道。
“……你是不是受刺激了。”【甯不問】現在也開始懷疑起安成是不是被人偷偷下藥了,不然怎麽會這麽奇怪,“我的生活一直都是重複的啊,不是學習就是學習,現在好不容易才能自己做主。隻要慢慢熬,總能熬到自己當家做主的時候吧。”
雖然懷疑,但【甯不問】還是做出了回答。
熬麽?
甯不問微微出神,難不成真的要打持久戰?
宴會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時間又即将到達十二點。
甯不問這一次沒有再和以前一樣等待,而是在夜晚十點鍾宴會結束的時候就已經躺上床直接睡覺了。
以前每一次的輪回,他都在一分一秒的等待十二點的到來,不過這一次他不想再等了。
直接睡過去好了。
時鍾定格在十二點。
第三十次輪回,失敗!
又是新的輪回開始。
“姐,我不起。”甯不問翻了個身,在安樂樂準備開門進來的時候就直接喊了一句。
安樂樂愣了一下,“你醒了的話就起來啊。”
裏面沒有聲音了。
“奇怪,我剛才聲音有這麽大麽?”安樂樂疑惑的想了想,“看來下一次我的聲音要更小一點。”
早上九點,甯不問才慢悠悠的從床上爬起來。
“姐,夜晚的時候我不想要吃牛肉了,換成别的吧。”甯不問直接報了自己想要吃的飯,“還有,下午的海選賽我就不看了,我臨時有點事,等回來看重播吧。”
說完,甯不問飛快的收拾好了自己,準備出去吃早餐。
這早餐他都反複吃了三十多次了,實在不想吃了,一定要換點口味。
“……我還沒說晚上吃牛肉吧。”安樂樂又一次的驚訝,“他居然不看比賽?!”
今天的弟弟是受了什麽刺激了,而且好像早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一樣,真是奇怪。
甯不問走到了大街上。
上一次的失敗并沒有讓甯不問有多麽失望,畢竟是他早就猜到了的事情。
這大概是進入這個副本以來,發現自己又一次通關失敗之後情緒最穩定的一次。
甯不問知道潘多拉想要看見什麽,無非是看見自己歇斯底裏的模樣,越瘋越好,但是他偏偏不瘋,要活的開心,要當度假!
不過才失敗了三十次,一共二百一十天。
一年都不到,有什麽好急的。
“對了,這些日子,我好像根本沒有離開過這座城市啊。”甯不問突然想到,“我完全可以趁機去别的地方看一看啊,一直呆在這裏我是不是傻?”
就算是旅遊,也得多換幾個地方吧。
萬一其他城市沒有在循環重啓呢。
雖然希望很小,不過出去看看也是好事。
總不至于他被投入到了這個城市,就一定要在這個城市裏呆着吧。
甯不問覺得自己思維被框住了。
現在想想,他也是真的笨。
就因爲之前醒來的時候身份是安樂樂的弟弟,然後又是在拉斯維加斯,就理所當然的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這個城市的人和事裏,是不是傻?
世界有這麽這麽大呢!
心動不如行動。
甯不問剛想到這一點,就決定給自己買票出去玩了。
至于安樂樂那邊,随便找個借口敷衍一下,每天報個平安就好了。
甯不問想的十分簡單。
他現在是真将這個副本當成旅遊了。
沒辦法,現在他能夠想到的破關方法被證明統統都是失敗的,與其在這裏繼續漫無目的的苦思下去,倒不如四處走一走,放放風,說不定反而會有新的思路了呢?
唔,去哪個城市呢?
這個年代的自己,幾乎沒有離開過自己土生土長的城市,反而是末世之後,哪裏都去過,如今有機會可以好好看看這個世界,錯過了反倒可惜。
甯不問想了想,決定先去自己同伴所在的地方看看。
以前和文多多所羅門他們聊天的時候,也聽他們說起過以前的事情。甯不問也去問過程浴血呆的地方,但是程浴血自己都不記得自己去了哪裏,想要找他比較困難。
再者,這一個副本主要還是從沒有“潘多拉”爲原型出發重建的,程浴血本質上不是第十九代的人,未必會出現在這個世界裏。
這個世界裏沒有談老闆,就已經可以看出一點痕迹來了。
話又說回來,如果潘多拉百年一輪回,那麽第十九代的玩家們的記憶是虛假的麽?
不,記憶也是真的。
隻是時間很短而已。
甯不問度過的将近二十年的時間,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隻是潘多拉調整了時間,讓他們記憶裏的十幾二十年甚至是幾十年的回憶,放在現實的時間軸上,隻是短短的一個小時甚至是幾分鍾。
調整時間的流速,本來就是潘多拉的拿手好戲。
一代又一代的玩家,都是這麽活過來的。
對于上一代的遺留者來說,他們見到的新一代玩家的産生,幾乎是一瞬間完成的事情。
但是對這一代的玩家來說,他們的生活無比真實。
兩者記憶上的差别,也使得遺留者們對新一代的玩家觀念十分複雜。
甚至有一些遺留者,幾乎将新一代的玩家當成了另一種npc,因爲對于他們來說,所有的新一代玩家,不管男女老少,都是在短短瞬間就産生的。
甯不問決定好好放松放松。
“你們估計也在看我的直播吧。”甯不問突然對着天空說道,“看見我和過去的自己對戰,是不是覺得很有趣?放心,我不會輕易瘋掉的。不過既然你們看了我的黑曆史,那麽我也要去看看你們的黑曆史。”
他得看看别人的糗事才能平衡一下心态。
甯不問說完之後,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第一站,就先去所羅門所在的f國吧。
現實裏。
“我也要去看看你們的黑曆史。”
甯不問這麽一說,看直播的人臉色當即就青了。
看人家的黑曆史那叫樂趣,看自己的黑曆史那叫自虐!
“不要吧,我以前可是殺馬特啊。”
“額,這個時間點我已經跟着老大幹雇傭兵了。”
“這個點,我還沒有和我的前女友分手好像。”
“唔……我好像是在當歌手。”
“哦,我在當牛郎。”小七剛說完,頓時所有人的目光就朝着他看了過來,包括程浴血。
“當牛郎怎麽了?這是一份相當高薪且體面的工作好吧。”小七挺了挺胸膛,作爲保安隊裏少數幾個不需要整容就已經達到程浴血審美合格線的真·天然·美男子之一,小七還是有一點任性的資本的。
“額,看不問現在的樣子,似乎心态很輕松,看來他已經從之前的精神崩潰裏走出來了。”
“我倒是覺得,正因爲他還沒有完全走出來,才需要去找以前的我們,讓他感覺到兩個世界的差異,從而擺脫目前重複的生活。”卡索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我在【虛拟的真實】副本裏一個人待着的時候,也是用類似的方法。”
在這種七天一循環的世界裏,如果找不到讓自己清醒的标的物,真的很容易沉迷進去。
這是真正的世人皆醉我獨醒。
比起【虛拟的真實】還要更加可怕一些,起碼在【虛拟的真實】副本裏,隻是世界不同,時間還是往前走的。
但是在這裏,連時間都會騙人,還有什麽是不可以重來的呢?
甯不問這樣的選擇,反而值得誇贊。
去不同的國家和城市看看,不但能夠放松緊繃的神經,而且說不定還會有什麽别的收獲。
程浴血在邊上靜靜觀看,一個字也沒有多說。
隻要甯不問能夠穩住自己的精神,一點點來探索這個未知的世界,他意識到這個副本的通關方法,就隻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而且在這個副本世界裏,時間本來就是無限的。
“咦,他去的地方怎麽有點眼熟?”所羅門順着甯不問的視角看見面前這座熟悉的城市,越看越覺得熟悉。
“等會兒,他去的是我的學校?!”所羅門徹底坐不住了。“日,過分了。”
一想到要在甯不問的直播裏看見以前的自己,所羅門就有點想要落荒而逃。
但是保安隊的成員們怎麽會讓所羅門逃?
他們一股腦的沖上去,将所羅門給按住了。
“哎哎哎,第一站是去找所羅門你麽?”
“哇喔,聽說你以前很高傲啊。”
“期待,想見。”
保安隊的成員們立刻就興奮了起來,連帶着卡索也将小闆凳給搬前面了一點,似乎想要仔細看清楚。
所羅門整個人都囧了。
真的好希望以前的自己不要太傻逼,免得被這些人看了笑話啊。
不不不,還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這個副本世界的設定似乎和真實世界不一樣,隻是人一樣,但是經曆卻不一樣。
所以,還是可以稍稍祈禱一下的吧。
f國在末世之前,絕對稱得上是一個旅遊勝地。
它的國土面積雖然在世界上排不上前列,但是綜合國力卻很強,藝術氣息也格外嚴重。
不過,也因爲曆史緣故,f國還保留了一些貴族的頭銜。
所羅門的家族,就算是f國的曆史見證者之一,他的父親費迪南德此刻還擁有爵位,也擁有着議會議員的權力。因此,所羅門在這個時候,絕對稱得上是貴族二代。
簡單來說,就是他的一切作風,都不太好。
做人,也挺失敗。
和甯不問他們不一樣,少年時候的所羅門對自己的一切生活都十分滿意,因此他的經曆也沒有在副本的作用下有所更改,又或者是除去甯不問所在的副本之外,其他城市的人都是按照之前的設定來也未可知。
但不管怎麽樣,甯不問還是順利的在某個大學裏找到了所羅門。
是的,這個時間點,所羅門正在這所大學裏念研究生。
“所羅門學長,你弟弟在外面找你。”
一個學弟跑到所羅門面前,小心翼翼的說道。
雖然他的年紀比所羅門還要大一些,可所羅門還是他的學長,這一點是沒有辦法更改的。再說了,所羅門年紀雖然小,但氣勢卻很強,一般人想要在他面前充大哥,那的确有些難度。
“我弟弟?”【所羅門】轉過頭來,臉上半點表情也沒有露,若不是他的語氣裏包含了一點疑問,完全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緒來。
【所羅門】很清楚,自己并沒有弟弟。那些堂弟表弟和他關系也并不親密,絕無可能跑到大學裏來找他。
可現在有一個自稱是他弟弟的人來了,那就有意思了。
換了以前,【所羅門】就直接拒絕了,但這一次不知道爲什麽,他總覺得不去見一見會後悔,因此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他倒要看看,這個膽敢跑到他面前來冒充他弟弟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