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雨吐了口血。
他現在的樣子蒼老的可怕,幾乎随時随地都會斷氣。眉宇之間帶着濃濃的死氣,眼睛似乎也有些睜不開了。
他拒絕了那些遺留者們的示好,自然就需要付出一點代價。
危雨所構建的世界,毀壞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那些遺留者們也像是發了狠,再也沒有顧忌,有什麽樣的道具卡都全部砸了出來。畢竟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們就越不利。
如果是危雨的全盛時候,自然可以慢慢的耗死他們。
但很可惜,他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虛弱。
這麽一來,他反而理解了當初程浴血沒有強行破壞他夢境的苦心。
程浴血這個人十分神奇,當你要恨他的時候卻發現他反而是幫助過你的那一個。當你以爲他是瘋子的時候,他反而是最清醒的那一個。
就像是現在的危雨,就從來沒有這麽清醒過。
他以前利用能力開始【人格繼承】的時候,很多時候都會選擇年輕有力的肉.體,要麽就選擇那些小小年紀就已經飽受了苦難的孤兒們。因爲隻有這些人的意志力才會是最弱的,也更願意接受他的條件。
換言之,危雨幾乎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蒼老過。
他會在估量着自己身體極限的時候就給自己換一個身體。
剛開始知道自己這個能力的時候,他是十分激動的。
想想,這和長生不老又有什麽區别呢?自己一開始長得平凡,天賦也一般,但是換了身體卻可以變成人中龍鳳,他可以開啓另一種的人生,多好?甚至,他也不是沒有幹過那些說起來叫人不恥的事情。
可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十分清醒,以前那些事情反而像是一場舊夢了。
原來,我一直都沒有體會過死亡麽?
等待死亡臨近的滋味,意外的不會叫人害怕,反而讓他有些期待。
他真的活得足夠久了。
能夠在死前意識到自己的清醒,說不定反而是一件好事。
他也有點想要爲這個世界做些事情。
雖然他現在唯一能夠做的,就是保護程浴血。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世界上有一個程浴血和沒有程浴血的差别能夠有多大。
或許潘多拉一開始就賜予了一些玩家一些特殊的能力,能夠讓這些玩家能夠在黑暗之中開辟出一條充滿光芒的道路來。
危雨不信這麽多代的玩家,擁有【不死】能力的隻有程浴血。
應該說,是隻有程浴血堅持下來了吧。
畢竟,孤獨的做一個時光的見證者,真的太難太難了。
夢境裏的城牆被迅速摧毀,但是重建的速度卻肉眼可見的慢了下來。
“危雨快不行了。”一個遺留者眼睛裏閃着希望的光芒,“我們再加快點速度,趕緊去殺了程浴血。”
時間過去了這麽久,他們也有點擔心了。
夢魔,恐怕快要堅持不住了。
“我們掩護,你先過去。”另外兩個遺留者異口同聲說道,“殺掉程浴血,夢魔就能出來了。”
到時候,對他們來說最大的阻礙就可以消除了。
“放心。”遺留者大笑了起來,“我這就過去宰了他!”
另一頭,開着潛水艇的夢魔已經順利降落在宮殿的地面上。
蝦兵蟹将們團團将這個“怪物”給圍了起來。
“沒想到程浴血居然還給了搞了這些東西?”夢魔微微有些吃驚,卻又覺得這才是正常。
像是之前那樣,夢境裏隻有自己才是極度自戀的表現。
夢魔都沒有從潛水艇上下來,而是伸手按了按手邊的按鈕,好好試一試這艘高科技潛水艇的戰鬥威力。
一顆魚.雷從潛水艇中射.出,水流完全無法阻擋這顆魚雷,蝦兵蟹将們也傻眼了,完全不知道要怎麽面對這種東西?
說白了,這些蝦兵蟹将隻是程浴血創造出來陪他逗樂的東西而已,論戰鬥力根本沒有多少。
“退開。”
一個聲音淡淡的響起。
蝦兵蟹将們立刻識相的躲開了。
一條深藍色的拿着海神權杖的人魚突然出現在宮殿前。
他高舉着手裏的權杖,随手一揮,在魚雷前面,立刻出現一面厚厚的冰牆。那顆魚雷原本一往無前的氣勢立刻就被阻擋了,大半截都被冰牆給凍住。
程浴血!
夢魔死死的看着手裏拿着權杖的程浴血,一時新仇舊恨全部湧上心頭。
以他的眼力,完全能夠看出那根權杖的力量。
深層夢境裏的都不是虛無的東西,而是真正出現過的屬于程浴血的回憶。
那麽這根權杖自然也是。
如果在别的副本世界,夢魔看見了這根權杖,自然是使勁渾身解數将東西拿到手的。
到了他們這個級别的玩家,隻要掃一眼就知道什麽樣的武器厲害,什麽樣的道具卡更加适合他們。
這完全是經驗堆出來的。
可是現在這根權杖不在他的手裏,而是在程浴血的手裏。
之前陸地上的那些程浴血就叫他吃了大虧,如今看見這個手裏拿着權杖自然更加警惕。
隻是他從來沒有聽說過程浴血有過這樣的武器。
那麽也就意味着,程浴血放棄了這個武器。
“原來你就是夢魔。”東人魚輕飄飄的掃了對方一眼,“敢到這裏來,是做好死亡的準備了?”
這樣的居高臨下的口氣,實在很挑動人的火氣,尤其是本來就火氣大的夢魔。
“你少得意!”夢魔握緊了拳頭,連續按了好幾次按鈕。
不同的魚雷順着不同的路線朝着東人魚程浴血攻擊了過去。
東人魚不曾後退,身體卻直接漂浮到了水面中,被水流簇擁着,周圍的魚蝦幾乎動也不動的朝着東人魚的方向,就像是在臣服自己的王。
那幾顆魚雷的威勢雖然大,但對于東人魚來說也不是什麽太厲害的攻擊。
他的眼睛裏帶着點點的笑意,周圍的水流自發的變成了和魚雷數目對應的旋渦。
隻等魚雷沖過來的時候,就被會吸入漩渦當中,再也沒有辦法傷害到這個湖面裏的生物半分。
夢魔此刻卻是平靜的幾乎詭異。
憤怒到了極緻,人的思維反而會慢慢冷靜下來。
我何必和他争個高下?
夢魔如此想到。
我在這裏拖着他,但是外面卻還有我的同伴在準備追殺程浴血。隻要自己努力拖一點時間,毫無防備的程浴血就會被他們給殺掉,自己也能在他的深層夢境崩潰之前就大搖大擺的離開。
到時候,别人隻會知道是他殺掉了程浴血,至于是用什麽方式又有誰會在意呢?
夢魔生出這樣的心思來,恰恰意味着他的潛意識裏已經認爲自己無法在夢境裏殺掉程浴血了。
可是夢魔沒有辦法。
一般人的深層夢境,要麽埋葬着自己不願意回想起來的記憶,要麽就是不切實際的幻想,要麽就幹脆是一片虛無。可是程浴血的深層夢境,卻埋着無數的自己,偏偏這些“程浴血”還各個實力非凡,一個不小心就能坑死無數人。
夢魔也是第一次碰見這樣的人。
如果早知道程浴血這麽難對付,他絕對不會這麽輕易的就進來。
可惜,現在是處于騎虎難下的境地。就算現在他放棄追殺程浴血逃跑,程浴血也絕對不會放過他的。而在現實世界裏,他和程浴血的實力差距就更大了。
一味的逃跑是成不了頂尖玩家的。
就算是夢魔也是如此,他也知道自己唯一的生機就是打敗程浴血,殺掉對方,這樣自己才會有自由,才能夠毫無顧忌的活下去。
夢魔将自己所有的強力道具卡全部都拿了出來。
機會不多,他必須抓住每一個機會。
這個程浴血最大的力量來源就是這根權杖,隻要先毀掉這根權杖或者将權杖偷走,自己就有反擊的力量!
想清楚了如何動手之後,夢魔就開始行動了。
在這個副本裏,夢魔是有很大的優勢的。
那就是他可以使用道具卡,而程浴血不行!
伴随着魚雷的射擊,夢魔偷偷摸摸的還附上了一張道具卡。
s級道具卡【偷天換日】。
玩家可以使用這張道具卡,利用手裏的一張低級道具卡強行掠奪對方手裏的一張道具卡或者同級道具。
但是使用限制也有,那就是不能被對方發現。
一旦對方提前發現,道具卡的效果就要被清零,要等到下一個副本才能使用。
這張道具卡算是夢魔壓箱底的寶貝之一。
利用它,夢魔很是搶了不少有用的道具卡和特殊道具回來,當然,遇見一些感覺特别敏銳的或者早有防備的,也不能使用。
可是這是在深層夢境,這些意識體怎麽會想到這一層?
夢魔看見對方拿着權杖去防備那些魚雷,就知道自己的做法成功了。
道具卡效果啓動。
幾乎在魚雷被東人魚防下的瞬間,東人魚手裏的權杖就在眨眼間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棍子,而真正的權杖則是被交換到了夢魔的手裏。
“哈哈,意識體就是意識體。”夢魔大笑了起來,“道具卡的滋味,你好好嘗嘗吧。”
說着,夢魔就要舉起手裏的權杖,企圖将面前這個程浴血給殺掉。
他的手臂剛剛揮動,就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被什麽凍住了。
嗯?
他艱難地轉過頭,發現自己的左右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又多了兩個程浴血。
這兩個程浴血的顔色并不相同,但是相同的是他們手裏都拿着一根權杖,和夢魔手裏搶來的一模一樣。
“我怎麽會不防備道具卡呢?”東人魚慢悠悠的來到夢魔面前,“我吃過的虧,可比你走過的路還要多,夢魔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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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不問呆呆的望着這條北人魚。
他不知道對方和自己說這些是爲了什麽。
“其實有時候,本體的意識也會到我們這裏來。”北人魚轉了口風,“不過基本隻有我在看守宮殿的時候他才會過來。這大概是因爲四條人魚裏,隻有我死的不那麽痛苦吧。”
說到底,這裏是程浴血的夢。
他有時候午夜夢回,想起了過去的事情而入睡,那麽自然會來到這裏。
隻是醒來之後,程浴血大概是不記得了。
“他以前來的很勤,後來就越來越少甚至不來了。”北人魚的口氣裏帶着些許怅然,“每個人都會害怕死亡的,以前的我一個副本就要死個十幾次,恢複的速度也很慢。在第一代剛開始的時候,多虧了世界很混亂,所以很少人注意到我。不然他們就會發現每一個副本裏開場就死的一個炮灰,總會在幾個副本之後又重新出現。”
“可是拿到海神傳承之後,本體就變厲害了,他終于知道要怎麽利用自己的能力利用自己的經驗去通過副本,也第一次掌握到了潘多拉的核心,拿到了潘多拉的碎片。得到了足以讓自己永遠遠離死亡的力量,卻又放棄了,怎麽可能會有人一直不後悔呢?”
隻是程浴血的後悔從來不曾表露于人前。
他也會動搖,也會幻想如果自己做出另一個選擇,日子是不是會變得更加好過一些。
可是做出了一個選擇,另一個選擇就會一直萦繞在他的心頭。
他隻是選了一個讓他後悔的不那麽厲害的選項罷了。
“我沒有和其他三個人說過我見過本體,我原本也以爲他永遠不會再來了。”北人魚說到這裏,又擡眼看了看甯不問,“在這個世界裏,應該沒有另一個和我差不多的人了。換言之,我就是程浴血最後死亡的一次化身。”
甯不問突然明白北人魚爲什麽要和自己說這麽多了。
大概對于程浴血來說,北人魚也是相當特殊一個。
這是他最後的死亡。
是他從弱小變成強大的分割線。
是意味着他可以自己掌控自己生命的開始。
程浴血漸漸不來了,是因爲他已經不需要在害怕死亡,潘多拉的世界能夠給予他再一次死亡的威脅也越來越少了。
“你死的時候,是第幾代?”甯不問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
“沒記錯的話,是第八代。”北人魚回答了這個問題。
第八代。
比危雨還要更晚兩代。
也就是說,在前面八次輪回的時光裏,程浴血一直都是在重複着死亡又再生的生活的。
這麽多年的時光足夠将一個出場就死的炮灰磨煉到人人都不敢招惹的大佬的程度。
隻是未必有人能夠經得起這樣的打磨而已。
“那你現在是怎麽想的?”甯不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他現在被困在這個水牢裏,壓根就出不去。
“我在猶豫。”北人魚仔細打量了甯不問一眼,“我并不是真正鮮活的生命,我雖然也是程浴血,但卻是程浴血的過去。我和本體的關系也比其他人更緊密,從某個角度上來說,我是希望自己能夠過得很好的,所以我有想要放了你的想法。”
甯不問眼睛一亮。
真,真的麽?
說實話,真的要和程浴血對上,甯不問還是有些過不去心裏這道坎的。
“但你确實也很有意思,我想本體會喜歡你,我也隻會更喜歡你。”北人魚微微歎了口氣,“我在這裏也很無聊。”
甯不問閉嘴了。
程浴血一旦覺得無聊,就特别能作。
這一點想必四十九個軍團的團長都很有共鳴。
“你出去吧。”北人魚打開了水牢,“我就是想要和你說這些,他們三個沒有我這麽好說話。”
“那個,你們不是死的時間差不多麽?”甯不問從水牢裏出來,活動了一下手腳詢問道。
“大概是因爲和本體接觸的多了。人的成長都是一瞬間的事情,前一秒還中二,後一秒就恢複正常了。”北人魚無所謂的回答道,“而且,我也需要回收力量,不能在你這裏耽誤太久。”
“你在擔心外面的夢魔?”甯不問很快反應了過來,“但是有三個程浴血在外面,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吧。”
“光明正大的打,自然不會輸,可我們不是本體啊。”北人魚看着甯不問笑道,“既然本體将你們送到這裏來,就是希望你能了解他,然後希望我們能夠殺掉那個夢魔不是麽?”
“……你倒是看得很清楚。”甯不問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隻要帶入我自己想一想就是了。”北人魚輕描淡寫的回答道,“用暴力手段囚禁一個人,隻是最低級的方法。”
“那高級方法是什麽呢?”
“高級方法當然是囚心了。”北人魚眼角含笑,“就像現在的你,明明知道程浴血有多麽惡劣,但是趕你走你都不會走。以後不管他做什麽說什麽,哪怕罪大惡極,你也會覺得他是有苦衷的。”
甯不問被堵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都被說中了,難以反駁。
程浴血這一手本事真的太厲害了。
他不用說一個字,什麽都不用做。
做一個夢,就能将一個人的心徹底收服。
這樣的本事,遠遠比什麽讀心之類的本事更讓人害怕。
“這就是‘我’的厲害之處。”北人魚将手指放在唇邊,輕輕的噓了一聲,“王八成了精都會叫人忌憚,何況是人精呢?”
……雖然你也是程浴血,也不帶這麽自黑的吧。
甯不問又一次感覺到了程浴血的精分程度。
精神病要治,不能随便禍害無辜良民啊。
真的要禍害的話,禍害他一個人就夠了。
“你就在這裏等着吧。”北人魚說道,“不要随便亂走,等我們殺掉夢魔的時候,本體就會出現将你帶走了。”
“我可以幫你。”甯不問主動請纓。
“不必。”北人魚拒絕了甯不問的建議,“你要是過去了,其他三個人不會放過你,我也不想和自己打。”
甯不問想起之前那三條人魚說要将自己分成四塊的提議,不由的慫了。
中二熊孩子惹不起啊!
北人魚擺擺尾巴,一瞬間就竄了出去。
留下一朵朵的水花。
甯不問看着對方離開,心裏難免生出一點惆怅來。
以後,大概就再也不能見面了吧。
夢魔被困在冰牆之内,并沒有就這麽屈服。
程浴血的确厲害。
他不過是再一次加深了這個認知罷了。
可是這不代表他就一定會輸了。
夢魔吃了一顆強力的安眠藥,瞬間就讓自己入睡了過去。
“他在做什麽?”西人魚有些好奇的看着夢魔,完全不懂爲何對方在這種緊要關頭卻放任自己沉睡過去。
“不好,退!”南人魚當即提醒。
對方既然是夢魔,那麽意味着對方也可以在别人的夢裏入睡然後進入深層夢境。
程浴血的深層夢境的确叫人難以下手,那麽夢魔的深層夢境呢?
比起有原則有底線的程浴血來,行事沒有忌憚的夢魔所擁有的負面意識反而更大。
夢魔放任自己在程浴血的夢裏入睡,也差不多是被逼到絕路了。
可是他不想死在這裏,所以甯願放手一搏!
他原本也不想做到這個地步。
和程浴血的夢境裏都是自己不同,夢魔的深層夢境裏,全部都是曾經慘敗在他手裏和被他殺掉的人。
夢魔隻有在夢境裏才能殺人。
而夢境裏集聚了人的各種回憶和意識,在夢境裏殺人就一定要和對方的意識有所交集。
夢魔的【夢魔】體質裏,本身也擁有将人囚禁在噩夢當中的能力。
因此,當夢魔将自己的這些負面意識放出來的時候,場面上的情況就不免有些失控了。
一個又一個相貌不同的玩家出現在湖面之下。
這些全部都是夢魔的手下敗将。
他們有的被囚禁在噩夢裏死去,有的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也有的已經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識。
此刻,他們全部都是程浴血的對手。
“怎,怎麽會這麽多?”東人魚有些驚訝于這麽多的數量。
要不是湖面夠大,說不定還容納不下這麽多人。
這少說,也有上千人了吧。
區區一個夢魔,居然葬送了這麽多的玩家?
“一個高級副本裏,有時候經常就會有幾十個玩家。一旦他動了殺心,隻需要一個夜晚的時間就能将這些玩家都殺光。”南人魚冷漠的回答道,“這樣的人又不是沒見過,有什麽好驚訝的。”
“……我隻是在驚訝這麽多的玩家都沒能殺掉他而已。”東人魚撇撇嘴,“要是遇見我,我肯定早就将他給殺掉了。”
“現在殺也不晚。”
“好了,動手吧。”北人魚姗姗來遲。
“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在守着小可愛麽?”東人魚當即炸毛。
“我再不來,你們就要折在這裏了。”北人魚淡淡的說道,“我們是最後的屏障,要是殺不了他,本體就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