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不問在原地消失之後,乘務員們才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說了起來。
“你給他換了場地啊。”
“這個和剛才那個人經曆的不一樣。”
“這也是爲了防止他們作弊互相串通嘛。”
“哎,對了,你這一次給他換的什麽啊?”
乘警聽着同事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讨論,慢吞吞的說道,“這個甯不問不簡單,所以我就讓他去了當初那一個殺的我們差點懷疑人生的時候。”
此言一出,車廂内就詭異的寂靜了起來。很快,就迎來了更大的沸騰。
“何必呢,殺人也不過頭點地啊。”
“不對,這不是你風格啊。”
“你和他莫非有仇?”
“太可怕了吧。”
……
聽着同事們對自己的指責,乘警覺得委屈極了。
不是他想要這麽搞的啊,這些家夥分明就是欺軟怕硬,明知道他的權限不足以送甯不問這個玩家回到過去。能夠讓過去的記憶重現爲副本的,隻有列車長才行。
他分明是聽列車長的安排。
可是這些家夥不敢指責列車長,就隻好嘲諷他。
呵,車上無聊,有種别看啊。
可惜同事們人多勢衆,乘警也不敢多言,隻好繼續看着車載電視,看看這個叫甯不問的玩家到底能夠在這一次的輪回裏活多久。
列車長給開了自動駕駛模式,拿起手機,也開始看了起來。
甯不問是誰他不認識,但是他手上的時之戒指,自己卻是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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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來,甯不問作爲一名乘警在自己的休息室裏待着了。
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嗯,倒還是自己原本的樣子,時之戒指也還在他的手上。不過他還是第一次穿這種乘警的制服,頗有幾分新鮮感。他們二号軍團似乎也有團服,不過他還沒有去領,自然也沒有穿。
軍團服這種東西也就是平時做宣傳的時候穿一下,平時你下副本有時候身份性别都會變,穿了也是白穿,加上很多時候還要僞裝自己,穿着團服太過顯眼,因此大家都比較随性。
不過男人嘛,對于這種制服總是有些情結的。
檢查了一下自己目前身份能夠得到的東西,發現除了乘警必備的一些道具手铐什麽的之外,别的什麽都沒有。
也對,那些npc怎麽可能會給他有用的東西呢?
甯不問摸摸自己的口袋,摸出一個小小的木偶娃娃來。
這娃娃刻的惟妙惟肖,生動可愛,叫人看了就不容易移開視線。
一般來說,在潘多拉裏,這種木偶娃娃應該是看着會讓人覺得恐怖的。可這個娃娃卻不一樣,它看起來格外的純真可愛,讓人見了就覺得心情平靜了不少。
甯不問剛才還有些緊張焦慮,在摸到它之後立刻就覺得精神恢複了不少,整個人又充滿了生機活力,甚至連着列車上的壓抑感也消失無蹤了。
這絕對是一個寶貝。
可是這樣的寶貝,卻在他的身上?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乘警先生,請您出來一下,又死人了。”不等甯不問多想,他休息室的門就被猛烈的拍打了起來。
甯不問将門打開,看見好幾個乘客一臉慌張的看着他,甚至還有幾個穿着乘務員服飾的人也是一臉的害怕。
又死人了。
又。
甯不問看着這些人的慌張模樣就知道恐怕在這列車上發生的命案不是一次兩次了。
“帶我過去。”甯不問不慌不忙的說道。
“好,您跟我們來。”
甯不問收拾了一下,大步走了出去,他倒要看看這個遊戲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在行走的過程之中,甯不問也不斷的在觀察着周圍的環境,他發現不少車廂裏的乘客看起來似乎都有些驚慌,看見他來的時候幾乎都仿佛看見了什麽希望。
“乘警先生,我們下一站就下車吧,我受不了了,每天都有命案發生,說不定下一個就是我了。”
“我聽說這一次死的是個乘務員。”
“大家都說那個乘務員之前還好好的,一眨眼就莫名其妙的死了,這一定有鬼啊。”
“太可怕了,我要下車,我要下車!”
……
周圍的聲音實在太多太雜亂,甯不問想要從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分析都不行。
“請大家安靜,我們會好好讨論一下,會最大程度的保證大家的安危,希望大家給我們一點信心。”甯不問不得不站出來說了一些場面話穩定大家的情緒。
這些乘客的樣子和他之前經曆的不太一樣。
之前他見到的乘客,雖然在變身之前看起來也像是個正常的人,但卻沒有這些人一樣有這樣的活力。他們看起來更加像是真正的活人。
之前不對比還好,一旦有了對比,就能發現其中明顯的不同。
甯不問心裏沉了沉。
這樣的反差對比對他來說并不是什麽好事,這意味着他好不容易熟悉且已經掌握了的信息在這一刻都要被推翻重來,而且他一路走來半點攻擊都沒有受到,其中可能有因爲他是乘警的緣故,但更多的還是因爲這裏目前并沒有什麽危險。
越是如此,才更加讓人懷疑。
如果沒有危險,以張子文的能力怎麽會出不來?又怎麽會被十八号車廂的乘警特意提出來作爲遊戲讓他來闖關?
風暴都隐沒在平靜的水面之下。
可甯不問現在單槍匹馬,又什麽都不知道,就隻能先壓下所有的好奇,慢慢來。
不能行差踏錯。
就這樣一路穿過了好幾個車廂,他們總算在十号車廂内停了下來。
甯不問出發的地方是四号車廂,他倒是有心想要去前面三個車廂看看,無奈身邊太多人盯着他,他也隻能先老老實實的。
“你來了,快來看。”另一個乘警看見甯不問來了,臉色也好了不少。
這位乘警看起來年紀不小了,加上一臉的愁苦,看起來就顯得年紀更大。
他走到甯不問的面前,将甯不問拉到洗手間的地方,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我們不能在車上吸煙,何況我們還是……”甯不問盡職盡責的扮演着一個乘警的樣子。
“我知道,不過現在也沒有什麽人管了。”老乘警吐了兩口煙,“我當了幾十年的乘警,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情。”
“發生這些事,我們也沒辦法。”甯不問不露痕迹的套話,“我來的時候,很多乘客都嚷嚷着要下車。”
“下不去。”老乘警苦笑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列車已經變了軌道,我們現在走在無人所知的鐵路上。上一批下車的乘客到現在都沒有任何聯絡你知道麽?他們下車的時候我們留下了聯系方式,但手機全部都通了,一個接的都沒有。”
那些提前下車的乘客,恐怕都已經死了。
甯不問心裏稍微有了點底。
看起來這輛列車的行駛時間應該和他經曆的那個時間不太一樣。就像是【罪大惡極】副本裏一樣,同一個副本,但由于時間線的不同,任務和npc也有不同。
也對,他之前就覺得這輛高鐵看起來比他之前坐的要新不少,現在倒是解釋的通了。
“但這麽下去,恐怕乘客們會鬧起來。”甯不問也跟着歎了口氣,“您是前輩,你可有從這些死者身上看出點什麽東西來?”
“不知道。”老乘警緩緩的吐出一口煙圈,“這些死者幾乎從一号車廂到十号車廂都有,男女老少各不相同。如果不是因爲他們都是突然窒息而死,我都懷疑是個意外。”
突然窒息?
這就是死因了麽?
“明明我們車上的空氣十分充足啊。”甯不問也跟着喃喃自語道,“這種死法真的太奇怪了。”
老乘警也不住歎氣,“是啊。一般窒息而死都是需要時間的,目擊者都說他們隻是在短短十幾秒的時間内就突然臉色猙獰,随即就死了,毫無征兆。之前死的還都是乘客,可是現在,我們的同事也有一個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那……那您有懷疑對象麽?”
“說起來,這些死者都是從那特等座的乘客上車的時候開始的。”老乘警将煙一掐,“可特等座就四個人,而且和一二等座的車廂都是用玻璃隔開的,他們根本沒有這個時間和動機。”
總算套到能用的消息了。
甯不問心裏松了一口氣,“我去特等座那邊看看吧。”
“不行。”老乘警毫不猶豫的拒絕,“這一次特等座裏坐的都是高官子弟,他們都有背景,我們事前被叮囑過不能去惹他們。”
“可現在連我們的同伴都開始遭遇死亡了。”甯不問十分冷靜,“我們現在不管是去查探還是提醒都是有必要的。如果真的是他們做的,我們也有應對的方法,不是他們做的,也要防範他們被攻擊。”
老乘警有些被說動了。
“我去試試看。”甯不問再一次主動說道,“要是有什麽麻煩,就希望您能及時過來罵我一頓,将我救出來。”
“行。”老乘警終究還是被說動了,願意讓甯不問去試試看。
甯不問得到了允許,便一路朝着特等座的方向走了過去。
特等座在最前面,正好是第十八号車廂。
在他之前經曆的副本裏,特等座已經取消了,變成了乘務員們的專座,但是現在卻還留存着。
甯不問打開玻璃門,看見了特等座裏面的樣子。
裏面差不多有六個沙發座椅,一排兩個,還有一個小桌子,桌子上還有零食水果點心供應。
而特等座裏目前隻有三個人,都穿着送的睡衣,吃着東西喝着酒,看起來就是一副旅遊的樣子。
這三人兩男一女,兩個男的一個小麥色一個白皮膚,看起來有些相似,似乎是兄弟。女的就顯得成熟不少,看起來頗爲精明,衣服妝容發飾無一不精緻。
從外表上來看,他們的确像是高官子弟。
隻是甯不問也不是小白玩家了,哪怕他們僞裝的不錯,甯不問也能一眼看出他們就是玩家。
而且還是特别厲害的那種高玩。
他們身上的道具看起來品級都在a級以上,甚至還有幾件s級。
甯不問頗有些眼熱,但在看見他們之後,就第一時間明白了這個遊戲的難點在哪裏。
媽的,那些npc将自己送到一批高級玩家所在的副本了,而且自己還是一個npc。
對了,那個木偶娃娃!
甯不問敢用自己的腦袋打賭,這些玩家必定是沖着自己手裏的娃娃來的,他現在不但是一個npc,還是一個需要在高玩面前掩藏自己掩藏道具的npc!
好在甯不問演技出衆,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也隻是在他腦海裏稍微一過,他就知道自己接下來要怎麽辦了。
他要當一名正直且剛正的乘警。
“不好意思,幾位同志,現在列車上發生了命案,照例我們需要好好探查,現在要重新檢查幾位的車票和身份證,請配合我們,謝謝,”甯不問一闆一眼的說道。
這三個玩家對視了一眼,似乎并不打算就這麽配合。
“我們還需要查麽?之前給我們服務的乘警呢怎麽沒來,你是哪裏的?”小麥膚色的青年首先對甯不問發難。
“車上出了命案,前輩正在安定乘客們的情緒。爲了安全起見,車上的乘客都是要再被查一次的。隻是幾位情況特殊,因此才由我這個乘警,而不是乘務員來查。”甯不問有問必答。
“我記得你們出了不是一兩次的命案了吧。”小麥膚色的青年翹着腿,看起來十分不羁,“你們這好好的列車,死這麽多人,是不是不想混了?說不定是你們招惹了什麽見鬼的東西,才會引來這些殺身之禍。”
甯不問微微皺眉,“子不語怪力亂神,這是因爲車裏有殺人犯在。”
“這位乘警先生。”一旁的女性看着甯不問笑了笑,“我來回答你吧。”
女人的聲音好像有魔力,甯不問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朝着她轉了過去。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來回答我。”女人和甯不問四目相對,她的臉上充滿了誘惑,仿佛是這個美麗的化身,美的叫人目眩,腦子也不甚清醒,想要說半句假話都不行。
甯不問心中警鈴大作。
不行。
這要是被這個女人問出點什麽東西來,就可以宣告自己這一次直接出局了。
十八号車廂的乘警真惡心,他是想要自己就這麽無知無覺的死在這些高級玩家手裏。
怎麽辦?
自己要是回答這女人的問題,肯定會被發現不對而被殺死,可是要不回答,就更加顯得自己可疑,也是死。就算硬拼,也是拼不過的。
條條都是死路!
此刻,十八号車廂内。
乘務員們看到這一幕,簡直像開心的要起來鼓掌。
“棒,當初我就是因爲被這女人套出話來結果死了一次。”
“我知道,後來輪回重置之後換我,我沒回答上來剛遲疑了一會兒就被她給殺了。”
“别提了,我當時想着我一挑三沒問題,結果撐了不到三分鍾就被他們圍毆搞死了。”
“這批玩家的戰鬥力太強了,簡直沒法玩。”
“……這小子完了。”
列車長看着屏幕裏的甯不問,頗有些好奇他要怎麽辦?
如果是程浴血看上的人,應該不至于爲這點困難打倒才對。不過看這個小家夥的樣子,估計還沒有經曆多少次潘多拉副本,是天賦出衆的類型。可再有天賦,沒有經過足夠多的副本試煉,終究還是根基淺薄。
甯不問面對這個女人和另外兩個玩家的注視,瞬間用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掐的很用力,臉上卻浮現痛苦掙紮的模樣,看起來似乎在和什麽古怪的力量在作對。
甯不問臉色漲紅,雙目圓睜,但一點放開自己的意思都沒有。
置之死地而後生。
他必須要讓這三個玩家不敢輕易對自己動手,讓他們相信自己十分重要才行。
“救,救我……”甯不問斷斷續續的說道。
女人和另外兩個玩家也被這個狀況吓了一跳,趕緊說道,“他說不定要被殺,快救下他,這也許是個關鍵人物。”
另外兩個男性玩家也知道輕重,當即拉住甯不問掐着自己脖子的手,硬生生将甯不問的手給扯開了。
可甯不問掐了自己有一會兒,此刻也有些暈眩。
他就着這一股眩暈感,順勢“暈”了過去。
甯不問這一倒,場上的三個玩家都愣住了。
十八号車廂的乘務員和列車長也愣住了。
這演技爆表啊。
誰也沒有想到,甯不問居然會舍得對自己動手。而且他知道前面死去的乘客都是窒息而死,所以他也故意選擇了類似窒息的自殘方法,爲的就是讓人将兩件事情聯系到一起。
“還……還能這麽玩麽?”某個乘務員目瞪口呆。
“現在的潘多拉玩家,都去進修了演技班麽?”另一個乘務員也發出了質問。
這要是每個玩家都這麽搞一次,他們以後到底是去騙玩家還是玩家騙他們啊?
十八号車廂的乘務員們自然知道甯不問這是自導自演,壓根就沒有什麽人害他,可是特等座車廂裏的這三個玩家不知道啊。
“孟姐還沒有開始問,這個乘警就被襲擊了,有古怪啊。莫非是某種神秘力量故意阻止他,不讓他說出什麽東西來。”一直沒有說話的那個男青年聲音低低柔柔的,倒是挺悅耳。
“這個乘警剛才差一點就死了。”小麥膚色的青年也松了口氣,“這要是放着他就這麽在我們面前死了,這多丢人啊。”
“也許,是因爲我用了能力?”被稱呼被孟姐的女人有些遲疑,“他會有反應也是因爲我的能力,也許我被這個副本給限制了。”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孟姐你的探查能力太強了,如果一開始就被你全部問出來,這也不是被稱爲超s級别的副本了。”小麥色青年繼續說道。
超s級副本?
甯不問心裏暗暗記下這個詞彙。
果然裝暈是對的。
不過他現在也的确很難受,畢竟剛才爲了取信于人,自己可是下了死手的。可他現在不敢大口喘氣,不然就會被發現。
“這輛車很古怪。”孟姐繼續說道,“提前下車的乘客都死了,我之前有在某幾個乘客身上放了監視的東西,但那些東西一點訊息都沒有給我傳回來。最可怕的是,它還會不斷的重置,隻要我們沒有找到通關方法,我們就要一直在這輛車上呆着。”
“肯定還需要觸發什麽。”白皮膚的青年插了句嘴,“我們的目标是要找到犯人,一味的殺戮并不能給我們帶來通關,反而隻能不斷重置副本。這個乘警之前我們沒有怎麽見過,不過看他的樣子,也許能給我們帶來不一樣的東西。”
“你們說的有道理,我們先檢查一下他看有沒有什麽古怪。”孟姐繼續說道。
“那我們先将他扶起來,他這樣躺着我們不好行動啊,這裏就這麽大。”
“來,先将他扶到這個座位。”
“别别,還是放在我的座位上吧,這個殺神我們惹不起。”
“行,就放在這裏。”
甯不問感覺到這幾個人開始在自己身上摸了起來。
他方才倒下去的時候已經借機将娃娃扔到了那個空餘的沙發底下,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這樣一來,他身上就隻有一些證明自己乘警身份的證件和小玩意兒了。
他們将甯不問渾身上下都搜了一遍,恨不得将他扒的隻剩一條内褲。甯不問隻好忍了,反正他們也找不到什麽有用的信心。
“會不會藏在他的身體裏,要不我解剖看看?”小麥色青年有些躍躍欲試。
“别動,不要随随便便就傷害npc。”孟姐喝止了他。
好險,差點又死了。
甯不問覺得這裏簡直處處都是危機,這就是有一百條命都不夠作的。
有個腳步聲慢慢走了進來。
“他來了。”小麥色青年低聲喊了一句,“能不能先将這個乘警給藏起來?”
“怎麽藏啊?這麽一個大活人,沒法藏。”
“怕什麽啊哥,他隻是我們團長請來的外援,又不是真的隊長,你怕什麽啊。”
“你們兩個給我閉嘴。”孟姐有些恨鐵不成鋼,“我們能不能過關還得看人家帶不帶我們。他可是團長請來的,你們都給我老實點。”
“哦。”
“我知道了孟姐。”
“可我就是看不過眼,我們九十九軍團怎麽着也是排名前幾的地方,就這麽任由他來回穿梭……”
九十九軍團?
連真實世界裏,他們也和我不在一個時間線麽!
“我隻是出去逛一圈,怎麽又多出一個人?”一個熟悉的嗓音響起。
甯不問吓得差點跳起來。
日了狗了。
是程浴血。
或者說,是曾經的程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