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新波面對這些乘客,第一時間就冷靜了下來。
他好歹是高級玩家,經曆過的生死絕境不知道有多少次,就算此刻情況詭異,也不至于讓他難以招架。
雖然潘多拉封印了一萬多張道具卡的使用,但此刻韓新波身上還是有不少可以使用的道具卡的。
其中,防禦類的道具卡他也是半點不缺。
韓新波給自己用了一個防禦類的道具卡,艱難的朝着甯不問等人所在的車廂挪動。
這些乘客目前看來并不能對他進行多麽古怪的攻擊,更多的還是用自己的手腳阻擋韓新波,隻是他們所展現出來的力氣,并非是常人所有。
如今,韓新波的手腳幾乎都被這些人抓住,他哪怕身材高大,又有潘多拉強化身體也顯得有些寸步難行。
僵持了大約十分鍾,韓新波不但沒有前進,反而被這些乘客弄的後退了幾步。
這樣下去不行!
手機已經被他們破壞,自己想要告知同伴一些消息也沒有渠道。
另外,韓新波也清楚的急着之前那個眼鏡女說的,“在這個車廂裏不能大聲說話”,又看見這些乘客幾乎都沒有舌頭的模樣,因此哪怕被這些乘客近身抓住,韓新波也沒有多說一個字,偶爾有些痛楚,也不過是悶哼兩聲罷了。
不知是不是因爲這樣,雖然韓新波被他們抓住,但是他們一時半會兒也不能給予韓新波更多的傷害。
難道就這麽僵持下去?
不,不行!
如今他因爲能力的緣故已經清醒,但是其他同伴卻還以爲他們現在還在進行第三次的副本試煉。
再這麽下去,時間就不多了。
他們在這一次的副本時間也不過半年,若是一直這麽反複輪回下去,恐怕任務時間一到他們就再也沒有辦法離開這個副本了。
怎麽辦?
“别擔心。”眼鏡女低聲笑了起來,“你不要怕,慢慢放松,很快你就不會害怕了,列車會重新回到始發站大概。”
眼鏡女的聲音在這一刻顯得鬼魅異常,但是聽在韓新波腦子裏卻仿佛什麽天籁之音一般,不斷的往他的腦子裏鑽。
閉上眼,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話,一切又可以重新開始了。
韓新波的腦海裏不斷的閃過這麽一個想法,随即無數的畫面在他腦海之中炸開,一瞬間叫他難以理清思緒。
在這些思緒帶來的畫面之中,韓新波卻又不免想起了上一個副本裏死去的隊長和隊員們。
不——
他不能就這麽閉上眼睛。
如果我不能告訴他們真相,起碼我要給他們留下足夠的信息和證據,幫助他們早點離開這個副本才行。
韓新波眼神堅定,在這短短幾秒鍾的思考裏就已經做好了自己的決定。
按照他多年經驗,【十八列車】的任務恐怕就對應着十八地獄,前面兩個支線副本裏出現的情況也可以一一指明。
他們的主線任務也已經開啓,便是要在這輛列車到達終點站之前及時逃脫!
隻是如今,連同他在内,他們這些玩家還以爲主線任務尚未開啓,根本不可能逃離,就算勉強從中間的停車站裏逃離,若是不能在這個列車上取得足夠的道具,恐怕也出不了車站。
這種情況之下,他能夠做的事情,似乎也隻剩下了一件。
在這個新人的記憶裏,韓新波看見了許多畫面,其中有一次便是自己在三号車廂就探明了記憶的場景。
記憶裏,韓新波摸到這個新人的身體之後就發現了不對。
“你們聽我說,我們這裏不是……”韓新波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原本放在口袋裏的手.槍突然走火,莫名其妙的就對着他的腦袋直接來了一槍。
哪怕韓新波是超人,也架不住這麽一個天來橫禍。
韓新波的話才說了一半,整個人就倒下了。
甯不問等人想要用高級醫療卡治療他,卻發現高級醫療卡被封印,他們隻能用低等級的醫療卡,堪堪保住他的命而已。
“不能這麽下去了。”迷糊之中,韓新波聽見那個剛加入小隊的甯不問說道,“韓哥一定是發現了什麽關鍵線索才會被針對,我們現在隻能拖着他這一口氣,想要治療他是做不到。”
“那怎麽辦?”小柳的聲音有些嗚咽,“直接被子.彈穿透腦袋,這裏的醫生根本不可能救他。”
“隻有一個辦法。”甯不問回答道,“我們放棄這一回的支線任務,讓這一次的支線任務重新開始。這麽一來,一切能夠恢複原樣,韓哥自然也能被救回來。”
“好,我們先放棄。”
“反正還有幾次機會,我們再來一次就是了。”
笨。
不要放棄。
韓新波幾乎想要痛罵他們。
但他們還是放棄了。
在甯不問等人的意識裏,在同伴的性命和一次機會比起來,自然是前者更加重要。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伴随着第三次支線任務的開啓,韓新波恢複了不假,他們的記憶也被清空了。
其後,小柳、張子文、文多多等人都如同韓新波一樣到了生死關頭,他們也不得不一次次的放棄機會,再度重新開始!
他們這些高級玩家隻是被抹去記憶,但理智還是在的,能力也沒有被削弱,但是這些陪着他們一起玩的新人玩家就沒有這麽好運了,他們幾乎都瘋了。
這一次他們就是到了崩潰邊緣,所以才會上車就睡,并且顯得沒有任何理智。
如果再多輪回幾次,這些新人死去,再來一批什麽都不知道的新人,消耗的也隻是甯不問等人的時間罷了。
真正的第三次的支線任務,他們早就已經完成了!
不過是忘記了而已。
他們彷如陷入沼澤的困獸,越是掙紮,就陷得越深。
他們一直以爲自己的支線任務沒有完成,就一次次陪着這些不是他們任務的新人玩家們過關,過完三次之後又從頭開始。
他們到底送走了多少批新人,韓新波自己都不知道。
因爲他能夠得到的信息都是碎片式的,能夠得到這些信息還是因爲輪回的次數夠多,信息積累的夠多罷了。
但韓新波知道,他們肯定也沒有剩下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
好在一次次的輪回,還是改變了一些東西。
甯不問和他們不一樣。
雖然他們都已經被抹消記憶從頭開始,但是下意識裏他們這些瀕臨死亡又被拉回來的人還是拼命去保護唯一一個還沒有重傷緻死的甯不問。
如果他們想要破關的話,從來沒有因爲輪回時間而被拉回去救命的甯不問顯然比他們更加有資格。
像是這一次,就産生了微妙的變化。
韓新波在探明記憶之後沒有立刻就瀕臨死亡,反而還有了時間和這些一号車廂的乘客纏鬥起來。
三号車廂畢竟是主場,危險程度也更多,變數也更多,不像一号車廂,他們已經完成了支線副本,隻要遵守一定的規則,雖然也會有危險,但卻并沒有後顧之憂。
隻是探明歸探明,想要将消息告知甯不問等人也是難上加難。
之前自己想要在三号車廂探明記憶的時候,甯不問下意識的阻止了他,也許就是因爲還有一些殘留的意識,如果自己出現了什麽問題,甯不問或許就能感覺得到。
破關隻需要一個人,但是破關之前的準備卻是需要整個小隊的努力的。
他不能和以前一樣,将所有的事情都壓到一個人的身上。
韓新波想明白了之後,不再前進,反而不斷的往後退。
一個車廂就這麽大,這些乘客似乎也沒有想到他還會主動往後退,就連眼鏡女都有些詫異。
“你們現在奈何不了我,不代表下一次下下一次不能奈何我,我不會給你們再來一次的機會。”韓新波認真的看着他們,幾乎要将這些人的面孔全部記在心裏。
“何必呢,重頭開始不好麽?”眼鏡女笑了起來,“你們很有趣,留在這裏我保證你們也不會死,一次次的陪我們玩就好了。”
韓新波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
想得美。
那個新人玩家之前說,進入休息室會死。
不,其實進入休息室不會死,休息室這個地方算是這個列車上的一個獨立區域。這也很正常,就算是十八層地獄,也有那麽幾個供孤魂野鬼們休息的地方。
韓新波退到了那個休息室的前面,推開了門。
果不其然,之前進入休息室的那個新人玩家已經消失不見,而韓新波也已經忘記那個新人玩家的樣子。
“這裏不是給乘客進的。”眼鏡女臉上的神情已經不如之前一般雲淡風輕,相反變得十分難看,“這是乘務員專用的地方,你進去之後,不會有好結果,你不能再輪回一次了,你這是自己找死。”
“我知道。”韓新波握緊了拳頭,“但隻要能夠讓他們察覺到不對,一切都是值得的。”
說完,韓新波深呼吸了一口氣,一個閃躲直接竄進了休息室之中,然後飛快的将門給關上。
将眼鏡女和一幹乘客都擋在了休息室外面。
剛進入休息室,韓新波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十分沉重。
他原本光潔的額頭上也出現了一個血.窟.窿,一看就知道是被子.彈打穿的。
身體上也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傷痕。
乘客車廂裏,他因爲輪回可以打破限制,身體可以恢複如初,但是在這個乘務員的休息室裏,他身上的那些特殊效果也就消失殆盡了。
原來,我已經受過了這麽多次的傷。
韓新波的意識漸漸消沉,他用手沾取了自己的血液,在這個休息室的門後,飛快的寫下幾個鮮紅的大字。
随即,他身體一軟,倒在了這個休息室裏。
飛快的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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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他們都送到休息室裏麽?”甯不問看着其他三個人說道,“都捆好了吧。”
“已經好了。”文多多點了點頭,“接下來我們要怎麽辦?”
“先看看。”甯不問揉揉額頭,看了一眼車廂裏的張子文、小柳還有文多多,總覺得他們這裏少了點什麽,但是又說不上來,“既然我們都到齊了,你們也沒有遇見什麽古怪的事情,就再觀察觀察。”
“行。”文多多等人一同答應,随即便坐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等待。
畢竟他們現在除了等待也沒有别的辦法了。
“多多,我們人真的到齊了麽?”甯不問突然詢問道。
“張叔、小柳、我和你,沒錯啊,四個人都到齊了。”文多多想了一下回答道,“怎麽,你是發現什麽東西了麽?”
“不,我隻是在想,我們似乎還缺一個收集情報的人。”甯不問認真的思索了一會兒道,“你看,我們小隊四個人,就沒有情報收集的人,這配置不合理啊。”
“情報收集的人很少見的,我們沒有也正常。不然我們通關以後去找團長申請一下,能看不能給我們也配一個?這種情況下,沒有收集情報的人的确很麻煩啊。”
他們這一關,明顯最重要的就是情報啊。
“嘶,我頭疼。”甯不問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總覺得我忽略了什麽。”
“那要不要下一站到站的時候我們再出去走走。”文多多臉色凝重了起來,“不問,你從第三關開始就一直不對勁,我懷疑你是不是被這個關卡的boss針對了。”
“你也覺得我不對勁麽?”甯不問苦笑道,“我覺得很焦慮,很害怕,可我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麽焦慮什麽。這種一無所知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那你有什麽懷疑的東西麽?”文多多張口問道。
“這批新人表現的很奇怪,我們找個機會再去試探他們一番。”甯不問想了想回答道,“還有他們手裏的車票,要是實在問不出什麽東西來,将他們的車票帶來。列車上最重要的道具之一就是車票,就算我們現在拿着沒用,但說不定之後會有什麽用處。”
“行。”文多多答應的爽快,“你先休息一會兒,我找小柳坐在你身邊。”
“你一個人去?”甯不問說着想要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不,你還是休息吧。”文多多脫口而出,“真奇怪,我總覺得不該讓你太勞累。明明你以前在我心裏一直都是超人的樣子,現在卻感覺你像是一個瓷娃娃,不能碰,一碰就會碎。哈哈,一定是你現在的樣子太虛弱了,才會讓我有這種錯覺。”
文多多似乎隻是無心之說,他向來有什麽就說什麽的。别看他在甯不問面前說話多,但是在小柳和張子文面前,那基本八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完全就是個悶葫蘆。
他用手機給小柳發了消息,讓小柳坐在他的位置上後,就立刻朝着二号車廂的休息室走了。
之前那個新人,好像就是被他關在了二号車廂的休息室裏。送進去的時候,那個新人大喊大叫的,仿佛自己要殺他一樣,實在叫人難以理解。
文多多歎了口氣,一邊感歎現在的新人素質太差勁,一邊又覺得這種複合型劇本真是要人命。這要是遇見不靠譜的新人,簡直分分鍾就要人命啊。
要實在沒得救,他們就隻能期待下一批闖關的新人素質好一點了。
二号休息室裏隻有幾個女人。
之前的文多多就已經見到了,倒是不覺得有什麽。
他走到休息室的門前,發現門被鎖死了,連個窗口都沒有,根本看不見休息室裏面的情況。
“乘務員在麽?”文多多見自己打不開休息室的門,隻好轉身去找乘務員拿鑰匙。
沒有人理他。
嗯?不是說好了,讓乘務員一直看着這個新人麽,爲什麽現在乘務員不見了?現在又不是吃晚飯的時間,這素質也太差了點吧。
文多多十分無奈,隻好走到車廂裏一個年輕女郎的面前,低頭詢問道,“小姐您好,請問一下您知道乘務員去了哪裏麽?”
年輕女郎擡起頭,一雙眼睛還紅腫着。
她的樣子十分漂亮,雖然看起來年紀不小了,但卻有一種成熟的風韻,怎麽看都是一個漂亮的美人。
“乘務員應該是去上廁所了。”年輕女郎啜泣了一聲,“你等等吧,我這個位置沒有人,你坐就好了。”
“哈,這就不用了,我……”文多多拒絕的話剛說出口,年輕女郎就以他想象不到的速度抓住了他的手。
“我隻是一個失去丈夫的可憐女人,我想要和你說說話,可以麽?”年輕女郎一雙淚眼看着文多多,文多多也不知道怎麽了,竟點了點頭直接坐了下來。
當文多多坐下之後,年輕女郎看起來臉上就多了兩分笑意。
她的哭泣聲停止了,說話的聲音也顯得清楚了很多。
“我和我的丈夫,感情很好。”年輕女郎一臉沉浸在回憶當中的模樣,“開始我們都說好了,享受二人世界,不生小孩,我也答應了。我們兩個過了一段十分美好的日子,當時我覺得我們應該能夠這麽長長久久的開心下去。”
文多多坐下之後,就想要起身,但他的身體卻像是被卡在這個座位上一樣,根本動彈不得。
最可怕的是,文多多發現自己的嘴都不受控制了。
他聽見自己繼續問了下去,“那後來呢?”
“後來,他反悔了。”年輕女郎幽幽的長歎了一口氣,“他說他以前年輕不喜歡小孩子,可是年紀大了還是想要一個生命的延續。可是我已經沒有生育能力了,做了很多次檢查,也吃了很多藥,但還是一點用都沒有。這個時候,我發現他和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悄悄有了往來。”
文多多努力掙紮。
他覺得這個女郎似乎有點眼熟。
“他哭着和我說,他隻是想要一個孩子,不是故意背叛我的。我信了,畢竟他這麽愛我,我也知道他壓力很大,親戚朋友都在催促他。”年輕女郎握緊了手指,臉上也多了幾分猙獰,“他不是喜歡小孩子麽?他說他爲了孩子什麽都可以抛棄,所以,所以我就去求神拜佛,終于,終于讓我知道了一個保證能生出孩子的方法!”
“哦,那是什麽方法?”文多多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問了出來。
糟糕。
文多多心裏大駭。
這明擺着就是不能問的問題啊。
可是他卻問了,得找個方法離開這裏才行。
我的手,我的腳,我的腦子,動啊,動啊!
或許是文多多此刻的意志力太強,他的雙眼在這個時候變成了血紅色,臉色也瞬間變得蒼白了不少。
整個人仿佛脫胎換骨一般。
他的後背部,甚至開始出現一雙小小的黑色翅膀。
砰——
自文多多身上,忽然冒出了無數的血氣,将他重重包圍。
這股血氣不斷的彌漫到他的座位,這把座椅仿佛被血氣腐蝕了一般,不斷的開始脫落,而文多多也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控制權似乎一點點的開始回來了。
首先是手指。
手指能動。
接着就是雙腳。
變成了吸血鬼的樣子,文多多的力量也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語,雖然維持這種模樣十分消耗力量,但能夠掙脫這個桎梏,就比什麽都要強。
文多多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你也要離開我麽?”年輕女郎看着文多多一點點的離開座位,原本紅腫的眼睛似乎越變越大,越變越大,幾乎占據了一張臉的二分之一。
她的五官,也開始劇烈的變形。
頭部也變得上圓下錐,看起來簡直說不出的恐怖。
最可怕的還是她的身體。
她的雙手,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兩把鋒利無比的剪刀,隻是看一眼就知道它的可怕。而她的背部也弓了起來,整個人的架勢,看起來更像是某種動物。
“母螳螂爲了生育後代,會吃掉和它交.配的公螳螂。”年輕女郎的聲音變得格外嘶啞,“所以啊,我就當着他的面,一點點的吃掉他。先吃了一半,我生了個兒子,又吃了剩下的一半,我生了個女兒,如此,便是兒女雙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