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帥和佛陀是最後才到達祭祖的地點的。
他們到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在那裏等着了。
“人總算齊了。”安不理看了一眼李大帥,嘀咕道。
他們都在這裏等半天了。
鬼知道這個祭祖到底是個什麽破規定,所有在濃霧之中保持神智且能存活下來的人,全部都能參加這一次的祭祖,并且一定要等到人齊了以後才能開始。
也就是說,要是人不齊,他們就得在這裏等着,或者派人去将那個慢吞吞或者亂入的家夥給殺掉才行。
顯然,李大帥和他手裏的邪神像是沒有那麽容易就能被殺掉的,那就隻能等了。
殊不知,李大帥看見這麽多人在這裏等着,心裏的震驚程度比他們隻多不少。
那個穿着道袍的中年人是誰?刑語語怎麽也會在這裏?
還有自己下屬的弟弟居然也來了?看樣子好像還不是他這一邊的。
更多的還是他根本就不認識的陌生人,看着也很不好對付。
李大帥能夠從一個普通人做到軍閥的位置,眼光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看見場上的這些人,沒有一個人是簡單的。面對這樣詭異的情況,他這個在戰場上見多識廣的人都免不得有些害怕心虛,但是他們卻沒有多少反應,他甚至在其中一個看起來稚嫩的少年眼睛裏看了仿佛經年賭鬼一樣的神采。
在這個什麽樣的人都有的亂世裏,這些人也絕對是尋常難以見到的。
看來刑家的寶物是真的舉世無雙,不然不會吸引這麽多人前來。
刑家老爺的臉色就沒有那麽好了。
雖然他一開始也是想要多吸引一點人來當祭品沒有錯,但是他想吸引的是那種空有野心卻沒有什麽本事的人,而絕對不是這種有野心又有實力的人。
隻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刑家老爺掂量了一下自己兄弟們的戰鬥力,頓時放心了許多。
濃霧裏存活的人一到齊,這個原本平平無奇的後山,瞬間就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剛開始甯不問他們站着的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山丘,隻是眨眼間,腳底下的山丘就變成了平坦的大地,原本稀疏的樹木也變成了一根根精美的梁柱,柱子上雕刻着龍的圖案。
眼睛所及之處,已從一個随處可見的後山變成一座需要耗費巨大人力物力的地下宮殿。這座宮殿充滿了時代的特征,絕對不是近代的風格。刑家的後山也絕對沒有這麽大,就算他再富幾代,也未必能夠建造的出如此巨大的宮殿,這已經不僅僅是财力的問題了。
“真是讓人懷念的景色。”李大帥手裏的邪神像直接漂浮了下來,“沒想到還能以這種方式再次來到這個地方。”
“是啊,你應該很懷念吧。”刑芳芳在一旁笑,“你曾經費盡心思從這裏逃出來,結果又費盡心思的跑到這裏來。”
“看來你知道了不少。”邪神像平靜的回答道。
“我的供奉不是那麽好吃的。”刑芳芳算是變相回答了他的問題。
“大小姐,您說的這話我聽不太懂。”甯不問知道他們的任務之一就是要查明刑家的真相,隻是目前看來有些人知道真相卻不會向他說出來,而是在這裏打啞謎,這對他完成任務可不是什麽一件好事。
既然如此,不如大大方方的問出來。
“有哪裏聽不懂?”刑芳芳似乎挺好爲人師,面對甯不問的提問總是比其他人更加耐心一些。
“以前我不懂事,小心闖進您的院子,看見您大半夜的和這位神像說話,我還以爲您是他的信徒,但目前看來似乎完全不是這樣。相反,這位李大帥已經擁有了人間富貴卻還在信奉這樣的邪神,這叫我實在難以理解。”甯不問語氣謙虛,像極了不恥下問的學生。
“神?你也太高估他了。不過是一個苟延殘喘,需要借助他人的信仰來爲自己凝聚魂魄的家夥。他做人的時候尚且有幾分膽色,也稱得上是人中豪傑,生命雖短,也算轟轟烈烈,卻不想一朝變成了鬼,腦子反而沒有當初那麽清醒。不過仔細說起來,他也算是我們刑家的大恩人。沒有他當初用龍珠幫我們刑家逆天改命,說不定我現在還待在哪個青樓裏。”刑芳芳說起這話來很是刻薄,“英雄遲暮後就變成了狗熊,實在叫人可憐。”
這短短的話裏包含着巨大的信息,甯不問幾乎能夠瞬間就推斷出整個事情大緻的過程。
看來這一位就是刑家傳說裏爲刑家逆天改命的風水先生了。
邪神像在空中慢慢變大,用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有了成年男人的大緻輪廓。
黑棕色的木質表皮逐漸剝落,露出一個年輕男人的模樣。
這年輕模樣尚且沒有存在一分鍾,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老,轉眼已是白發蒼蒼,老态龍鍾。
變化終于停止。
“做人的時候以爲死亡不是什麽壞事,我想要做的就去做,我一個人的力量能夠加速一個王朝的滅亡,能夠改寫無數人的命運,這樣的死亡難道不足以叫人驕傲?可死了之後才發現,隻要活着便是世界上最大的幸事。我既幫人改了天命,就不再擁有我自己的命,你們刑家人每消耗一分自己的命數,我的痛苦便多一分。上天既然不能叫我轉世投胎,忘卻前塵,那我也隻有當一個徘徊不去的老鬼。我當年種下的因,就由我來了結這個果。”
如果死亡是所有的結束,那麽事情或許不會變成今天的樣子。
當你死了之後才發現這才是一切痛苦的開始,并且這個痛苦将會随着時間的變化越來越大,而你永生不得解脫,那麽能做的事情,好像也就隻剩下了一件。
“這裏是當年清朝的龍脈所在宮殿,早已淹沒在戰亂和地震當中,如今我們看見的不過是龍珠的記憶。”無名老道眼裏發出渴望的光芒,“找到它,我便能重塑肉身,重新以人的姿态活過一世,再入輪回。”
“癡心妄想。”刑家老爺半點不讓,“龍珠已經庇佑我們刑家三代,它還會繼續千年萬年的庇佑下去。”
“哈哈你這個樣子,要是和當年你那貪婪的先祖一模一樣。”無名老道也不将他放在眼裏,“你們刑家多行不義,龍珠哪裏還會再庇佑你們?”
眼看這裏就要淪爲刑家和這個老道的罵戰場所,甯不問等人也已經能夠從這些對話當中推測出刑家的真相。
當甯不問簡單的将自己的推測複述了一遍後,他們就再度聽到了那個熟悉而陌生的嗓音。
場景好像在這一刻被卡住了。
刑芳芳等人全部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維持着剛才的模樣。
原本這個無比真實的世界,在這一刻顯得荒誕了起來。
每當他們懷疑遊戲裏的副本可能會是一個真正存在的世界的時候,潘多拉都會用它的行動告訴你這隻是一個遊戲。哪怕不是遊戲,這個世界也在它的掌握之中,想暫停就暫停,想開始就開始。
“恭喜玩家找到刑家真相完成任務,玩家可就此選擇離開獲得結算獎勵。離開通道将會持續三天,請玩家自行選擇時間。”
通知剛說完,地面上就出現了5個等人高的潘多拉箱子。
“我們已經完成了任務,可以走了。”甯不問伸了伸懶腰,“隻提醒我們完成了一個任務,卻沒有提醒我們找到了風水寶穴,就證明風水寶現在這個地點還在更加隐蔽的地方,也更加危險。就我們這些人的戰鬥力,我認爲還是早早離開比較好。”
明知道會輸的賭桌,又何必上去呢?
事實上就算是這個任務,一路走過來遇見的困難也已經很多了,再繼續下去不是什麽明智的舉動。
“太好了,我們終于可以離開了。”曹秋簡直可以感動的哭出來,在這個遍地都是boss的場景裏,他們夾縫中求生完全是靠氣場撐,真打起來,他們肯定是吃虧的那一個。
“隊長,我們可以走了,你怎麽一直不動啊?”曹秋看着梁飛的樣子,似乎不想走,當即勸道,“隊長,你可别犯傻,接下來的事情肯定不是我們現在的等級能夠參與的了。”
“你們先走吧。”梁飛像是做了什麽重大的決定一般,“我留下來。如果我能找到那個風水寶穴的話,你們的評價等級也會上升的,畢竟我們是一個小隊。”
“這不像是你的行爲。”甯不問微微皺眉,“我們這個任務完成的不差,又沒有死傷,評價最少也會是a,繼續冒險下去,我認爲性價比并不高。說說你的理由,如果你不能說服我們的話,就算是将你打暈拖走我們也是會幹的。”
文多多和曹秋安不理等人都擺出了贊同的表情。
知道他們是關心自己,梁飛臉上也帶出了笑容。
“也好,你們總有一天也會知道的。”梁飛斟酌了一下措辭,張口問道,“我們都知道,潘多拉裏的遊戲副本是由d到s的,越往後等級越高,難度越高,但是獎勵也會越多。但其實在s之上,還有七個ss副本。”
“七個?”甯不問覺得這個數字有點奇怪。
“對,七個。這7個副本是不能用普通的方式進入的,隻能通過這七個副本的衍生本,在衍生副本裏找到碎片,拼湊出進入這7個副本的入場券,才能進入。”梁飛點了點頭說道,“隻有通關這7個副本,地球的太陽,空氣土壤磁場等等,都可以回到末世之前的水準,我們也不用在人造的安全屏障裏過着虛幻的生活。”
這些秘密在進入軍團以後就會被告知,但由于甯不問他們剛剛進入軍團不久,所以這些事情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他們。
“你們看,我們平時通關這些遊戲副本的時候,得到的道具卡幾乎都是攻擊或者是防禦,很少有生存類的和生活類的道具卡。而我們在末世之後所住的軍團駐地裏,卻有着人造的太陽,空氣,水源,由此來保證我們的生存,這些道具是從哪些關卡裏得到的呢?”
這麽一說的話,的确有些古怪。
現在的地球已經什麽都沒有了,但是能夠維持這麽龐大的人員生存數量,似乎已經遠遠高過了普通道具卡所能達到的程度。
而且三年的時間,末世建設的似乎也太過完整了。
“每一個軍團都會有一個屏障,隻要在屏障内,我們就能生存。這些屏障無一例外,全部都來自于雙s副本裏衍生本的獎勵。”梁飛說起這些事情來,眼神十分堅定,“而這些獎勵耗費了無數的人命,賠進了我們發展的所有科技力量才換來的。你們知道嗎,一開始,附屬軍團是有一百個甚至更多的。”
一百個?
“現實世界和遊戲世界的時間流速并不一樣。”梁飛苦笑道,“潘多拉出現之前,我們世界上的人口已經達到了200億,也已經在其他星球順利的完成了基礎建設,随時可以準備入住。但是現在我們現有的人口已經不足50億,現實世界裏的短短三年,有可能是遊戲世界裏的300年,潘多拉遊戲到底來了地球多久,根本難以猜測。它的力量如此巨大,也許它在這裏已經出現了上萬年,隻是我們對它的記憶隻有短短三年。”
這曾經是科學家提出過的一個理論。
畢竟潘多拉的力量真的辦得到。
但是官方認爲這種理論除了放大人的恐慌以外,毫無意義,不能因爲敵人力量強大就不去反抗。
就算被潘多拉玩弄,他們也絕對不甘心做一顆棋子。
“潘多拉擁有更改人記憶的力量,所以軍團到底出現過多少個,我們到底經曆了多少個三年,也無從知曉。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隻要通關這七個關卡,我們就能解放出來。所有消失的人和軍團都已經沒有了痕迹,但有時候軍團會在某些遊戲副本裏找到曾經的前輩,有的已經在遊戲世界裏度過了百年千年,在見到我們的時候,會将這些消息告訴我們,又或者是用各種方式留下記錄。軍團的人通過遊戲關卡裏找到了這些記錄,還原了部分真相,隻是從來沒有公布出去,隻有被選入上位軍團的人,在經曆過考驗,足以承擔起這巨大的責任以後才會被告知。”
“所有知道這個事的軍團成員,都必須用盡一切力量拿到衍生本的獎勵和碎片,這是最優先。”
“你的意思是這裏也可能是衍生本嗎?”甯不問聽明白了他的話。
“有這個可能就要試一試。”梁飛點頭道,“我們并不能判别哪些是衍生本,哪些不是,衍生本有一個很明顯的特征,可是它會出現一些幾乎可以改換世界力量的道具。這裏的龍珠也算在此列,說不定就是雙s副本入場券的碎片之一,所以我一定要去試一試。”
“這麽危險,你一個人根本也不可能拿得到。”曹秋雖然聽得有些暈暈乎乎,但她知道這個事情的嚴重性越高,那危險程度恐怕就要更大。
“拿不到也要去試的。”梁飛正色道,“潘多拉的道具都是有時效性的,我們并不知道我們現在生活的安全屏障什麽時候會失效,所以必須在失效之前盡可能的找到入場券的碎片,回到我們真正的家園。可能是衍生本的遊戲副本,十次裏也遇不見一次,一旦發現有可能的地方,就絕對不能就此退縮。”
“靠,聽隊長你說這些話我估計我要一個月睡不着,吓都要吓死了。”曹秋摸着自己的小心髒,感覺它會随時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壓力停止跳動,“都要拯救世界了,怎麽能不算上我?”
“既然是最優先的任務,我也留下。”文多多也表明了态度,“我不想不明不白無知無覺的死去。”
“麻煩。”安不理抓抓頭發,“早知道進了軍團這麽坑,我還不如乖乖坐牢。算了算了,我也留下吧,要是我能拿到碎片,我肯定可以被特赦吧。”
甯不問還沒說話,準确來說是被他們給盯的不知道說什麽好。
“我也留下。”
“你走吧。”
梁飛和甯不問的話在同一時間說出來。
甯不問瞪了他一眼,“你說什麽?”
“我剛才跟你們說的話并不是危言聳聽,也不是爲了讓你們留下來幫我。”梁飛搖搖頭,“如果這是衍生本,我們幾個人恐怕會全部在這裏送命。如果這不是衍生本,那我們可能會死得更加沒有意義。所以起碼要有一個人先出去,拿到獎勵,去和軍團報告這個副本的事情。”
“那讓曹秋走吧。”甯不問毫不客氣的出賣了曹秋,“她看起來留在這裏也沒什麽用。”
“喂喂。”
“不問你很有潛力,是我們這些人當中最聰明的,以後說不定也能拿到入場券,進入那七個副本之一。”梁飛誠懇道,“前面的這些事就讓我們來吧。”
“隊長你不用擺出這麽視死如歸的架勢。”甯不問聳聳肩,“如果我連一個衍生本都搞不定,更加不可能去參與到你所說的這種終端本。再說了,我留在這裏看着你們,說不定我們還能活一兩個,我要是走了,你們肯定全軍覆滅。”
甯不問這話說的自大又自信。
“潘多拉,箱子先放在這裏,我們繼續探索。”不等梁飛有什麽反應,甯不問率先做出了回答。
話音剛落,這個世界的暫停鍵又被按下了開始。
梁飛想要反對,都不可能了。
刑芳芳看了他們這邊一眼,總覺得這幾個人一下子就改變了精神狀态,之前他們似乎對龍珠可有可無的樣子,現在卻有點勢在必得了,剛才有發生什麽事嗎?
“走吧。”甯不問張口說道,“還在這裏磨磨蹭蹭幹嘛?沒看見那個道士帶着刑語語都走出幾百米了麽?”
不錯,在無名老道和刑家父女battle的時候,刑語語他們已經沒有廢話的往前走了。
算了。
梁飛暗暗下定決心,他一定會努力讓隊員們盡量活下來的,哪怕犧牲他自己。
這裏雖然是龍珠的回憶,但他們似乎也隻能順着記憶走。
現在龍珠還沒有出現,一切還能保持穩定,一旦發現龍珠的影子,他們就得大打出手不死不休了。
這座宮殿簡直大的可怕,但是一路走來卻并沒有發現什麽危險。
越是平靜順利,甯不問的心就越是緊張。
暴風雨前的甯靜麽?
甯不問遠遠沒有看起來這麽鎮定,他在聽完梁飛的話後其實想了很多很多。
會不會他們的末世世界也不是真實的,而是某個遊戲副本呢?程浴血那麽瘋,他的排名那麽高,肯定也知道這些内幕,而且知道的也更多,會不會也和這些内幕有關系?
隻有能力越大的人,才有資格接觸到更多的真相。
這個世界,超乎你的想象。
甯不問沒走幾步,就聽見前面傳來了刑語語的尖叫聲。
他們彼此看了一眼,迅速的朝着聲音的所在之處跑了過去。
刑語語的四肢都被釘在了牆壁上,各種釘子細細密密的穿過她的身體,看着叫人頭皮麻煩。
可是這些釘子又避開了她的要害,讓她不至于輕易死去。
他們也沒有隔多遠,到底怎麽回事?
“魯青攻擊了你?”刑芳芳有些疑惑的詢問道。
刑語語看着她笑了笑。
“她不是刑語語!”無名老道突然說道。
下一刻,甯不問察覺到四肢穿來難以形容的劇痛,轉眼被釘在牆上的那個人就成了他!
他艱難的轉過頭,發現場上所有人幾乎無一例外的全部都被釘在了牆上。
刑語語和魯青也在另一側被釘着,但是他們剛才走過去的時候卻什麽都沒看見。
是什麽蒙蔽了雙眼麽?
“皇家重地,生人勿近。”一個滄桑的聲音傳了過來。
很快,幾個穿着清朝官員服飾的可疑生物從地下鑽了出來,身體上幾乎釘滿了釘子,和他們身上的一模一樣,隻是他們能自由活動。
“這是人葬邪術的一種。”無名老道哈哈笑了起來,“原來真正的地下宮殿消失以後,那些守護者順着蛛絲馬迹來到了這裏,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