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會在這裏,又到了最後一排?
是幻覺,還是我被人給移了位置?
甯不問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疼的龇牙,但還是在教室裏。
趙書彤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走了。
她很清楚,這個讨人厭的學生隻要今天坐在最後一排,就一定會死在這裏。
甯不問試圖從座位上起來,但雙腿像是灌了鉛一般,想要擡都擡不起來。更讓人在意的是,甯不問的腦海裏居然油然而生出一種“一直這麽坐着”也不錯的想法。
想要逃離和就這麽坐着,兩種想法在他的腦子裏激烈厮殺,甯不問光是想要堅持自己的意志就幾乎耗費了大半的心力。
不能再這麽耽誤下去了。
再這麽耽誤下去,别說逃跑了,恐怕連抵抗的意志都不會生出來。
趙書彤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走出教室了,很快,這個讨人厭的學生就要消失了。
“我有程校醫寫的日記。”甯不問努力張口喊道,“你們認識很久了吧。”
甯不問在賭。
他不信自己一點生路都沒有。
這也就是個新人遊戲副本,就算是個靈異類的也不該這麽高難度。
趙書彤之前還好好的,還答應給他換了座位,現在卻開始要殺他,無非就是因爲他接近了程校醫罷了。
可他之前也接近過,一點事情都沒有,接近程校醫兩次前後的差别,就是看了日記和沒看日記。
真是。
甯不問簡直覺得自己是被衰神附體了。
就算美人帶刺,但是守着美人的這條毒蛇也未免有點太毒了。
他還沒有怎麽着呢就要九死一生了,這萬一自己要是占到了便宜豈不是要死無全屍?
果不其然,在甯不問說出這麽一段話之後,趙書彤的腳步立刻就停了下來。
“你是在找死麽?”趙書彤走到甯不問面前,居高臨下的說道。
甯不問整個上半身都已經趴在了課桌上面。
這麽躺着,睡一覺似乎也很舒服啊。
什麽都不用想……
等等,不行!
我怎麽能有種想法?
“你将我帶出這間教室,我就告訴你……日記……日記裏寫了什麽。”甯不問斷斷續續的說道,“不然……你殺了我也沒有用……”
“它每一天都要進食,我不可能從它的嘴裏救下你。”趙書彤擡了擡自己鼻梁上的眼鏡,緩緩說道。
“你一定有辦法。”甯不問艱難的擠出一個笑容。
趙書彤盯了甯不問幾秒鍾,也可能是十幾秒鍾,見甯不問的臉上已經開始浮現出想要入睡的神态來,轉身離開。
……我失敗了麽?
甯不問隻覺得眼皮子格外沉重。
他好累。
好像這麽睡一覺。
背上涼涼的,好舒服啊。
就像是躺在了一團棉花上,周圍安安靜靜的。什麽也不用想,什麽也不用煩惱,隻需要閉上眼睛,一切煩惱就全部都消失了……
忽然,甯不問的身體整個一騰空,然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好疼!你做……咦,我能動了?”甯不問正要破口大罵,随即意識到自己似乎已經逃出生天了。
他的腦袋旁,還是那雙熟悉的紅色高跟鞋。
謝天謝地,我賭對了。
老子的賭運果然還是沒有變。
趙書彤又變成了之前和程校醫見面的打扮。
甯不問立刻從地面上爬了起來。
“你果然還是有辦法救我的,教室裏那個到底是……”甯不問眼角的餘光瞥到了自己之前坐的位置,發現上面已經坐了另一個同學。
他整個胸腔都破了一個大洞,正在流血,可是他還活着。
“好舒服……”
這個生命力在不斷流失的同學,臉上帶着仿佛是做了一個絕世美夢的微笑,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身上的痛楚一般,靜靜的閉上了眼睛。
同樣的,最後一排的其他同學也是類似的神情。
他們被一團黑霧籠罩住。
瞬間,黑霧散開。
座位上的這幾個同學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隻是短短一瞬間的事情,甯不問卻連剛才那幾個同學的名字和長相都有點想不起來了。
“這……這到底是什麽東西?”甯不問的聲音有點顫抖,他之前也知道教室裏有個奇怪的東西在按照座位順序殺人,可是爲了安全起見,他幾乎沒有在教室裏停留過。
如今,看見這麽詭異的一幕,就算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也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這這這還不如趙書彤呢。
起碼趙書彤是個人類的樣子,殺人也是他能夠理解的方式。
“你管它是個什麽東西。”趙書彤冷笑了一聲,“如果你不能叫我滿意,明天你照樣會坐在這裏。我沒有辦法從它口裏搶食,不過用另一個人代替還是做得到的。你前幾天不是也試過将座位上的人帶走麽?沒有用是不是?因爲你沒有找到正确的方法。其實教室裏的這個東西很好滿足,隻需要每天都給它一點食物就可以了。”
說到這裏,趙書彤又看了甯不問一眼,“你不想要成爲它的食物,對吧。”
甯不問覺得自己在這個時候居然還能對着趙書彤笑出來也是心蠻大的。
“我剛才明明在程校醫的辦公室裏,爲什麽會突然到這裏來?”甯不問換了一個問題詢問道,“我之前聽見門外有個聲音一直在叫我名字,我沒敢應,轉眼就到了這裏。”
“有些聲音,不是你裝聽不見就行的。”趙書彤對這些毫無興趣,而是伸出手了手看向甯不問,“日記呢。”
“日記當然在辦公室裏了。”甯不問努力不去刺激趙書彤的神經,“我臨時被轉到了這個地方,根本來不及。不過我偷偷的看了一點日記,程校醫在日記裏寫,他覺得這個學校有點不對勁,想要離開。”
“他絕對不能離開!”
甯不問隻是稍稍提了一句,故意試探趙書彤的反應。
這反應也有點太大了吧。
“帶我過去!”趙書彤命令道,“将日記拿出來給我。”
“成,成,我在前面帶路,你和我一起。”甯不問當即走了出去,很是識時務。
隻是在走的路上,忍不住想要多打探一點消息。
“趙老師,您這樣厲害的本事,區區一本日記算什麽?您要是喜歡程校醫的話,直接搶過來不就完了。這個學校這麽奇怪,總會有點可以迷惑人心的東西吧。我剛才,差一點也想要睡過去了。”這也是甯不問目前覺得最奇怪的。
區區一本日記而已,趙書彤想要拿簡直不要太簡單。
可是對方不但不能拿,反而還要依靠他去拿,這就很奇怪了。
而且,趙書彤費盡心思的将自己從程校醫的辦公室挪到教室裏,讓班上的這個怪物來殺他也很奇怪。
就拿趙書彤抓來替換他的那個不知名同學來說,她要殺一個人輕而易舉。
明明有更簡單的方法卻不用,而是這麽大費周章的,其中必定有蹊跷。隻是不知道對方是不能殺自己,還是因爲某種原因不敢殺自己?
這兩者的區别,可大了去了。
甯不問那顆不安分的心又在蠢蠢欲動了。
他現在努力按捺住自己想要作死的心,可是腦海裏又有另一個聲音在不斷回響,想要知道更多消息的話,不多作點死是根本不可能的。這可不是玩過家家,隻要你老老實實安安分分的就能通關活命。
“你啰嗦這麽多做什麽?隻要你将日記拿出來給我,我就能保證你在這個學校裏安穩的活下去。”趙書彤沒有正面回答甯不問的問題,不過她這個态度本身也說明了一些東西。
“怎麽保證我安穩活下去?”甯不問沒有追根究底,反而順着趙書彤的話繼續往下說,“當初和我一起進行儀式的同學都死了,也被大家遺忘了,我們教室裏還有那個未知的東西在,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大開殺戒……”
“再啰嗦,你現在就要死。”趙書彤很是不耐煩,“你再不閉嘴,我就要用我的方式讓你閉嘴。”
甯不問立刻就不說話了。
這個女人肯定能說到做到。
不對,對方應該不能算是女人,或者說,連人都算不上。
哎。
程校醫怎麽總是招惹這種奇奇怪怪的人呢?
到醫務室的路沒有那麽長,即将到達的時候,趙書彤就停了下來。
“你進去,将日記帶出來給我。”
“好。”甯不問小心的應了一聲,推開門走了進去。
“汪汪——”
小新正在辦公室裏四處亂竄,看見主人來了立刻安靜了不少。剛才好好的甯不問突然就消失了,讓小新也有些驚慌失措。
看見這隻小笨狗這個樣子,甯不問的心也稍稍軟了不少。
也許見到的奇怪東西越多,就越會覺得這些單純的小動物可愛了。
起碼它也是在真的關心我。
“還沒好麽?”趙書彤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快了。”甯不問打開抽屜,拿起了那本日記。
這本日記當然不能就這麽簡單的給趙書彤。
且不提她會不會遵守諾言拿到日記後放了她,就算她遵守了諾言,也信不過。
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别人的良心之下,這絕對不是甯不問的做法。
可是現在自己什麽像樣的能力都沒有,想要将日記拿在手裏,哪裏有那麽容易?
得想個辦法才行。
等等。
“趙老師,日記在抽屜裏,我的這條狗将抽屜重新關上了,我扯不開,你能不能進來将這個抽屜打開啊?”甯不問高聲問道。
“你自己打開,快點将日記拿出來給我。”趙書彤的聲音很冷,在這個寂靜的夜裏就越發顯得鬼氣十足。
她方才還不是這個樣子。
爲什麽?
一個人的說話腔調是沒有那麽容易就被改變的,何況就這短短的兩三分鍾内?
甯不問的腦子裏閃過一個想法,他覺得有必要試一試。
“趙老師,我是真的打不來,你進來幫我一下。”甯不問再度要求道,“我門是開着的,你進來啊。”
甯不問說完,心裏也在打鼓。
他可真是喜歡在生死線上胡亂蹦跶。
這要是一個不好,說不定趙書彤就真的進來将他給殺掉了。
“……你先出來找個工具将抽屜撬開。”趙書彤在外面說道。
還是不肯進來?
是不肯,還是不能?
一次是偶然,但是自己都将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趙書彤還不進來就一定是有問題。
白天的時候她分明進來了,但是夜晚的時候她卻進不來。
有意思。
“趙老師,這日記是一時半會兒拿不出來的了。”甯不問如此說道,“不過我現在也很累,能不能明天再給你找?我想要睡覺了。”
“你出來。”
“趙老師,你爲什麽不進來呢?”甯不問微笑着問道,“雖然我拿不到日記,但是這裏還有很多程校醫的私人用品。你這麽喜歡他,難道不想要麽?”
門是開着的。
甯不問能夠清楚的看見趙書彤臉上的變化。
如果說之前和他一起走到這個醫務室的趙書彤還有七分像人的話,現在的她基本上隻有一個人形了。
她的臉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爬滿了種種劃痕,幾乎還能看得見那劃痕裏烏黑的碎肉,簡直堪比好萊塢的特效妝,這麽近距離的看簡直能将人吓出心髒病來。
“……出來。”趙書彤幽幽的說道。
“趙老師,需不需要我現在給你找個鏡子?”甯不問已經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你現在的樣子不管是叫誰過去,誰都不會過去的。可惜啊,我現在身上沒有手機,不然将你現在的樣子拍下來給程校醫看,不知道程校醫會是個什麽樣的想法?”
甯不問的這些話,無疑是将自己往死路上逼了。
可是不這樣,趙書彤根本不會有變化。
話音剛落下,趙書彤的指甲就在慢慢變長,就像是有生命一般。
短短幾分鍾内,那指甲幾乎就超過了一米,光是看着就叫人心驚,甯不問敢肯定被這指甲輕輕一劃自己就得去見閻王。
可是等到這指甲即将碰到醫務室的門的時候,指甲尖端卻像是被什麽燒着了一般,再也不敢觸碰。
“夜晚的你,已經完全不像是人了。”甯不問看着眼前的趙書彤,腦子裏的思路已經成型。
有句古話,叫做“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這個副本裏出現的鬼怪,最直觀的就是那個死去的女老師。
一個副本裏,都是女性,都是老師,要說這是巧合也未免太過巧了。因此,兩者之間必定有很大的關系。
聯想到之前趙書彤說起過的姐姐,聯想到根本漂亮的不像是個簡單NPC的程校醫,如果再狗血一點,基本就是常用靈異副本的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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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趙書彤這半人不鬼的樣子,看起來更像是某種術法的反噬。
天底下可沒有免費的午餐。
“你當初爲什麽害死你的姐姐?那個招靈的法術是你給我和其他幾個同學的吧,你這個樣子,是來自法術的反噬,還是來自你姐姐的報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