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将聽說了自家宮主和殿下要離開魔域前往修真界的消息,全都摩拳擦掌整裝待發,臉上端出一副任重而道遠的表情。
終于要開始了嗎?充滿殺戮的戰争。
其實這些魔将在魔殿裏呆着很舒服,每天種田養花去動物園裏投喂動物,偶爾唱歌喝酒,日子過得很充實。
這樣時間一長,都紛紛領悟到混吃等死的生活是多麽有意思,覺得世界還是挺美好的。于是也沒有之前那種“我要毀滅世界”的中二想法了。
但他們非常忠心。
畢竟他們的兩位老大可是現如今這世上最不能招惹的兩個人,這種說出去就好像是在世界第一的公司手下工作一樣,他們這些打工的也很有面子。
于是雖然魔将不太想搞那些毀滅世界的幺蛾子了,但還是擺出一副誓死追随主人的忠誠樣子。
于是,他們緊張兮兮地準備了好久,搜羅出自己最厲害的法寶帶着,還順帶給家裏寫好了遺書。
魔殿上下彌漫着緊張的氣息。
所以在準備好出發那天的早上,沈挽情打着哈欠從寝殿裏出來,一擡頭看見台階下整整齊齊黑壓壓的一批排排隊站好的魔将,沉默了好一會兒:“你們這是什麽情況?”
“末将願誓死追随宮主與天下,無論生死,絕不後退!”
非常洪亮而又整齊劃一的口号。
“……”
什麽玩意?我回娘家蹭飯你們摻和什麽??
但是礙于魔将們太熱情了,沈挽情覺得就這麽讓他們回去有點怪不好意思的。她摸了會兒後腦勺,想了想:“行吧,但是用不了這麽多,你們随便派兩三個跟着我就行。”
兩三個?
魔将領悟了。
果然,宮主和殿下已經強大到如此地步了嗎?
他們一定是準備直取那些名門望族的命脈之處,不做無謂的犧牲和打鬥。
于是,魔将中三位修爲最高,戰績最爲顯赫的優秀員工擺出視死如歸的表情,在萬衆矚目下走了出來。
他們擡頭挺胸,鄭重其事:“末将願意同殿下與宮主同生共死。”
沈挽情:“…行吧。”
你們魔域人說話都好吓人。
她看了會兒,謝無衍好像不在魔殿内。
于是她把剩下的魔将趕走,坐在殿裏撐着下巴等了會兒,然後沒撐住,又趴在桌子上睡了個回籠覺。
其實昨晚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謝無衍就不在魔殿裏了。他向來這樣,總會一時興起地消失一會兒,然後不知道從哪個門派哪裏搞回來些新奇不常見的事情給沈挽情解悶。
昨天沈挽情睡覺睡到一半,突然坐起來,非常認真地分析了一下從魔域到修真界的路。
要穿過冰川和沙漠。
騎玄鳥的話鳥毛撓得人先打噴嚏,自己飛的話好累而且風刮在臉上還怪不舒服的。
自己這趟去修真界估計要到處閑逛好久,總是這麽飛吹日曬地一定會長皺紋。
然後她就想搞個能在天上飛的馬車,最好裏面再擺張床,自己可以舒舒服服地躺着。
說做就做。
于是她半夜不睡覺,從床上爬起來乒乒乓乓一陣搗騰開始造能飛的馬車,還從動物園裏牽出來了幾隻魔頭人馬來牽繩。
但是沈挽情建造和手工學得不好,造出來的東西東倒西歪,加上魔頭人馬又野又不團結,上下左右東南西北幾個方向亂飛。
結果馬車沒造出來,反而出了不少意外事故。
整個魔殿三更半夜跟拆家似的噼裏啪啦一陣亂響,馬車還把放在殿口的玄鳥石像給撞碎了。玄鳥馬上不樂意了,跟哭喪似的站在宮殿上嚎。
謝無衍就是在這個時候忍無可忍地起來,提溜着沈挽情的後領,把她從那堆自己造出來的破爛裏揪了出來。然後就這麽将她塞回床上,皺眉道:“睡覺。”
沈挽情跟不倒翁似的立刻支棱起來:“可是!”
謝無衍又将人按下去:“睡覺。”
沈挽情委委屈屈地“哦”了一聲,翻了個身,閉上眼睛。但想了好一會兒,還是睡不着,于是又睜開眼翻回來,往謝無衍旁邊蹭。
伸出食指撥弄着他那一小截頭發,開始絮絮叨叨:“禦劍飛太冷了,飛太慢會無聊,飛太快風吹得臉會疼。”
“玄鳥不洗毛!它身上有股紅燒豬蹄的味道,會把我身上的味道給熏壞!騎着它我總容易打噴嚏。”
“而且要經過沙漠,空氣質量很差的,皮膚會長閉口的。”
沈挽情絮叨着,就覺得困了,她打了個大大地哈欠,嘟囔幾句,然後往謝無衍懷裏縮了縮,在他身前睡着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無衍睜開眼。他垂下眼簾,看了下自己懷裏蜷成一個團的沈挽情。
她最近睡覺越來越不老實了。
蓋在身上的被子總會被她踢到腳下。
謝無衍撐起身,将被子扯過來蓋在她身上。他随手拿起一旁的外衣披上,出了門。
玄鳥正在窩裏呼呼大睡,就這麽猝不及防地被自家殿下揪了起來。
但它敢怒不敢言:“殿下有什麽吩咐嗎?”
謝無衍:“去洗個澡。”
玄鳥:“?”
這就是你不讓我睡覺的原因嗎?
*
沈挽情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人在自己身前停下,然後彎下腰,扣住自己腰,将自己橫打抱起。
不用睜眼,她都知道是誰。
她抽了抽鼻子,輕車熟路地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着,伸了個懶腰,睜開眼睛:“去哪裏了?”
謝無衍沒答話,隻是擡起下巴朝前方示意了下。
沈挽情直起身,探頭看了眼。
馬車!
可以飛的馬車!
而且看上去超豪華!
進去以後發現,這輛馬車在外面看上去好像并不大,但裏面卻各式各樣的擺設一應俱全,就像個宮殿一樣。
而且窗外的風景都是由幻術構成的,特别漂亮。
沈挽情快樂了,她蹦跶着跑到馬車内的超大軟床上躺着打滾。滾了一會兒似乎想到什麽,又從床上跳了下來,一溜小跑跑到謝無衍面前,抱着他親了一口,然後又心滿意足地跑回去接着打滾。
謝無衍就這麽任由着她胡鬧,心情好像很愉悅。
玄鳥打了個哈欠,癱在桌上昏昏欲睡。
歲月靜好,畫面和諧。
除了修靈書内的江湖論壇:
【到底是誰偷了天鼎派師尊的白龍香車啊!!師尊氣哭了罰我們昨晚所有守夜的弟子抄三百遍祖訓!!】
“本人就是那些悲慘的守夜弟子之一。
偷白龍香車的那個人簡直太嚣張了,拿走就算了,還留個字條,上面寫着“我拿走了,謝謝”,看上去還挺禮貌的,直接把我們師尊氣得眼淚直流,現在還在大殿裏抹眼淚,太慘了。
如果找到那個害我抄寫三百遍的小偷,我一定将他打得向我磕三百個響頭。”
樓下一群人無情哈哈哈。
直到過了很久,突然有一個人回複了。
“…我剛才好像看見你們師尊的白龍香車了。”
“請道友快快報上方位,我這就帶領我們天鼎派弟子前來懲戒此賊人。”
“香車上面還有謝無衍。”
“那沒事了。”
*
沈挽情沉默地看着面前的玄天閣,陷入沉思。
自從接到通知之後,玄天閣迅速把這件事列爲關乎門派存亡的緊急事件。像這種大門派,都是很會審時度勢的。
謝無衍這種整個修真界都沒人能管得了的人物,誰和他關系好,誰就撿到大便宜。
于是他們決定,一定要借此機會,拉近玄天閣和謝無衍的關系。
那麽,什麽顔色最熱情?
紅色!
爲了表達誠心,玄天閣四處張燈結彩挂上紅燈籠,門派弟子的衣服全都改版成了以紅爲主調的服飾。
從大門口一路到後山,全都貼滿了“喜”字,幾乎每個房間都會擺上一對精美的沈挽情與謝無衍的精緻瓷娃娃。
于是沈挽情一下車就看到這副詭異的場面。
玄天閣弟子和長老整整齊齊站了兩排,每個人都穿着紅色,臉上齊刷刷露出友善的微笑,充滿期待地看着自己。
大殿門上碩大的兩個“喜”字,還有兩個小道童站在門口,手捧鮮花。
好家夥。
給自己安排了一場婚禮?
謝無衍倚着白龍香車,掃了眼這非常浮誇的歡迎儀式,沒說話,也沒表情,看上去挺平靜的。
直到那兩個小道童把花遞到沈挽情手上。
她低頭一看,發現捧花内有一疊紅色的紙卷。她将那紙卷拿出來,抖開,這才發現上面是一條橫幅。
橫幅上寫着——
“熱烈歡迎謝國強,威猛俠義又善良”
沈挽情心裏咯噔一下。
但是這字體怎麽這麽眼熟呢?
她一擡頭,看向不遠處的紀飛臣。
紀飛臣微笑。
…這就是男人之間的恩怨嗎??
你們男孩子都這麽小氣的嗎!
謝無衍眸色一沉,冷笑一聲,站起身。
“不至于不至于。”沈挽情連忙抱着他的胳膊,“你想想,這是尊重。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畢竟是别人的一番好意,沈挽情覺得還是要給人點面子。
于是她扯着臭着一張臉的謝無衍,在兩邊玄天閣弟子友善的目光下走進殿門,順帶安撫似的給他順毛:“紅色喜慶,紅色喜慶。”
然後兩人被迎接進會客廳。
剛一坐下,就看見手邊那一對活靈活現的瓷娃娃。
做工精巧,瓷娃娃的衣領上還分别繡着自己和謝無衍的名字。
謝無衍眯了眯眼。
沈挽情立刻按住他的手:“不生氣不生氣,你看,好歹也算是個可愛的娃娃,說明你在他們心中很親切。”
說着,她還伸出手輕輕戳了戳瓷娃娃的臉。
然後瓷娃娃就開始用奶音喊了起來:“歡迎歡迎歡迎歡迎!!”
沈挽情:“……”
她松開按住謝無衍的手。
“你殺人吧,我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