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按照原來的計劃,是夏傾在香囊裏下了特制的媚藥。那味道非常淺,不容易讓人察覺,而且不會立刻發作,要在三到四天後才會氣笑。
她想要用香囊來迷惑紀飛臣。
紀飛臣對此渾然不知,中了計之後半夜三更被迷了心智,來找夏傾。然後就在夏傾準備動手殺人時,風謠情趕到,喚醒紀飛臣,然後開始大家。
但是在沈挽情穿書之後,男女主都受到了影響。
所以,在這段劇情裏,當夏傾楚楚可憐地要求和紀飛臣同行的時候,情況就突然變了。
紀飛臣現在又叛離紀家,堅信的道義被擊垮,然後大家還都在說自己的妹妹已經死了,心情本來就不好,怎麽還有心情帶妹子旅遊。
于是他就拒絕了:‘不。’
夏傾:“爲什麽?我一個人呆在池潼關好害怕。”
紀飛臣:“那好吧,我給你點錢你搬家。”
夏傾:“不是錢的問題,是我覺得你有安全感。”
紀飛臣:“那我再給你點錢,你請幾個侍衛。”
于是,紀飛臣的人設從“溫柔照顧女生不會拒絕人”的老好人,搖身一變變成直男領袖。
不僅紀飛臣變了,風謠情也變了。
原書中,風謠情看到紀飛臣和别的女人親密,立刻就會心酸、隐忍、垂淚、失望、心如死灰。
但是現在,她也剛被自己爹罰了禁閉,脫離玄天閣的時候還打了一架,脾氣便剛了會爲自己着想了。
而且還被沈挽情潛移默化的影響了一下,怼人技能也提升了不少。
于是在夏傾柔弱無骨地試圖靠在紀飛臣肩上的時候,風謠情說:“這是我道侶。”
夏傾:“抱歉,我隻是過于疲乏了。”
風謠情:“那你靠我。”
之前兩個人的矛盾都是源自于誤會和猜忌。
現在沒什麽猜忌了。
風謠情開始在乎自己的感受,有委屈就直接挑明白了。紀飛臣也不是個傻子,老婆吃醋了就去哄,邊哄邊覺得喜滋滋。
反正就是夏傾原本一個王牌女配,現在直接降級。
而且主角兩人不吵架不怄氣,就會專心捉鬼,一專心,就比原書更快地發現夏傾不對勁。
所以紀飛臣是故意收下那含有媚藥的香囊,準備佯裝中計的。
但沈挽情時間比較緊,不想演戲。
于是,她推開門,非常禮貌地和夏傾說明來意:“是這樣的,鑒于你謀害了太多人命,而且還想殺我的好友,所以我來殺你了。”
夏傾愣了片刻,然後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她眼裏沒有半點懼意,将頭靠在和尚的身上,手指纏着自己的頭發,聲音又緩又媚:“你果然和傳聞中說的一樣與衆不同呢,沈姑娘。”
沈姑娘。
夏傾也認出自己了。
沈挽情有點窒息。
她的易容術這麽糟糕嗎?怎麽是個人都能認出來!
“沈姑娘,我們靈魅認人靠的不是臉,而是氣味。”夏傾緩緩從床上下來,走到沈挽情面前,俯下身,眉眼含笑地看着她,“而且,我認出的不是你,而是你身邊那位…魔尊大人。”
沈挽情将眼稍眯。
“即使他變成這副樣子,我也能嗅出他身上的氣息。”
“行吧。”沈挽情看了眼外面的月亮,掐算了下時間,非常大度地說,“那我給你半柱香的時間和我聊天。”
既然她認出了自己,那就更不能活下去了。
“殺我?”夏傾笑了起來,她回到和尚身邊,柔柔地倒在他懷裏,擡手去撫他的下巴,“爲什麽殺我?我還以爲我們會很有共同話題呢。”
“不覺得很像嗎?我的确殺了很多人,但堕入魔道的沈姑娘和我提什麽濫殺無辜?自己過得開心,那他人的死活又有什麽關系?私欲這東西,你我應該最能理解彼此。”
夏傾說着,坐起身,笑意潋滟,“而且,你和我不是一樣嗎?将死掉的人強行留在身邊陪着自己,我們都一樣——”
她靠近沈挽情,盯着她的眼睛,蠱惑般的開口:“自私到骨子裏。”
沈挽情垂眼,眼眸微動:“可是……”
“所以,”夏傾說,“你不會殺我。”
“可是,”沈挽情的眸光瞬間平靜下來,她擡手,刹那間,手穿進了夏傾的胸腔,“半柱香時間到了。”
夏傾是靈魅。
不知道她生前修煉的是什麽法術,但她的确能夠将媚術的力量發揮得淋漓盡緻。
從她開口的時候,就一直在試圖控制沈挽情的思想,蠱惑她的心智。
但是沈挽情好歹也是天天在論壇上被罵“女魔頭”的人物,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就上套。
不僅如此,她還偷偷去天香派的藏書閣偷看了《學會媚術之後我變得……》這本禁忌小說。
看到一半的時候被天香閣弟子發現,然後掌門浩浩湯湯帶領一群人來捉拿女魔頭。
于是沈挽情就揪着魔将和天香閣打了一架。
過程就不必描述,反正最後走的時候,天香閣把自己藏書閣裏那些關于媚術的小黃書全都複刻了一份送給她當禮物。
然後,沈挽情就在宮殿裏也搞了個書房。
書架上全是這種小說。
魔将:比魔道還邪門。
所以——
沒有人,比沈挽情,更懂媚術!
夏傾的神色在一瞬間變得扭曲,她額角青筋暴起,目眦欲裂,将身體往後一停,捂着自己胸口那個血窟窿,身體不斷地顫抖着。
血一滴一滴濺落在地上。
那血呈烏黑色,流淌過的地底下像是湧動着什麽巨大的力量。
玄鳥從沈挽情的骨戒中飛了出來,一口咬住它的衣領:“宮主!小心!”
“砰”
地面破土而出無數藤蔓,纏繞住沈挽情的腳踝。
“靈魅的身體就算被捅傷,但是隻要心髒不碎,就不會死。”玄鳥看着不斷變得魔化和猙獰的夏傾,“而且,靈魅的對手越強大,她的力量也會變得更強大。”
無數藤蔓從她的身下湧出,就好像她站的地方是所有植物的根基一樣。
心髒。
可是沈挽情剛才那一擊,是直奔她的心髒去的。
玄鳥:“宮主沒有捏碎她的心髒?”
“不。”沈挽情說,“夏傾身上沒有心髒。”
“怎麽會?那——”
沈挽情目光微偏,看向一旁的和尚。
夏傾是如何讓這具屍體,這麽多年來都沒有腐爛的?而且明明和尚的軀體裏是死魂,但爲什麽卻還有還有殘留的一點意識。
答案很容易就能猜得到。
夏傾把自己的心髒放在了和尚的身體裏。
如果捏碎了心髒,夏傾才有可能死,和尚的軀體也會在一瞬間灰飛煙滅。
說起來也很唏噓,早一點就讓和尚的軀體死掉,沒準還有機會。但這麽多年過去,死魂早就沒辦法轉世超生了。
夏傾顯然是知道這一切的。
但她即使讓和尚無法轉生,這輩子也不想讓他離開。
沈挽情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麽了。
她袖間一抖,一把劍淩厲地朝着和尚的胸口刺去,然而剛才還在狂化的夏傾,卻在一瞬間擋在了和尚的身前,硬生生捏住了那把劍。
“你怎麽敢?”
夏傾的眼底再也沒有半點魅色,變得赤紅,她的黑發也一點點沾染上了些血色,整個人被包裹在蔓藤中心。
蔓藤收緊,将和尚一點點地包裹起來:“你怎麽敢動他?”
她看上去憤怒道極緻,喉嚨裏發出一聲咆哮,頓時,蔓藤變得赤紅,在一瞬間砸向沈挽情頭頂。
其實這樣的力量,沈挽情完全擋的下來。
但有人比她更快。
就像很久以前那樣,一道漆黑的影子擋在她身前,将面前的蔓藤撕裂。
那個背影。
沈挽情永遠不會忘記。
“謝無衍!”
但這次謝無衍沒有回頭看她,沒有用那帶着些鄙夷的語氣,故作漠不關心的調侃她幾句。
他像被碰了自己寶物的兇獸一樣,緊緊盯着夏傾,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因爲力量的湧動而發着燙。
夏傾很快做出了反應。
像書中一樣,那蔓藤很快就蔓延遍了整個池潼關。
他們的毒液滲透進了百姓的身體裏,讓他們如同可以操控的屍鬼一般,朝着謝無衍的方向走了過來。
殺意。
謝無衍被激起了強烈的殺意。
這樣的場景很容易讓他的軀體一下子記起封魔窟。
按照謝無衍現在的狀态,他會把所有的百姓都給殺掉的。
“我明白了。”夏傾大笑了起來,“原來,你養了個不人不鬼的怪物。”
沈挽情迅速一個轉身,擡手捧住謝無衍的臉:“謝無衍,相信我,我可以解決,你會沒事的,你……”
但顯然,這次沒有奏效。
因爲夏傾的影響,加上她媚術的暗示,謝無衍的雙目一點點變得赤紅。
他會徹底的失控。
會屠城。
會徹徹底底地暴露,引來天道宮。
“沈姑娘,你不想讓他屠城對嗎?”
“這樣一來,人不是我殺的,而是我們的魔尊大人親自動的手。”
“既然你不想讓他屠城,那你就殺了他吧。”
夏傾的聲音帶着些猖狂,尖銳地刺進沈挽情的腦海裏。
她快要控制不住謝無衍,幾乎在調動自己五髒六腑的靈力去壓制住他的狂暴。
“你以爲我在騙你嗎?”
“不,不是。他已經死了,但時間還是活的,他的肉體會一點點發臭,身體會逐漸冰冷,會越來越不被你控制。”
“沈姑娘,我們的魔尊大人想要這麽活着嗎?還是說,這也是你的一己私心呢?甯可看着他像個瘋子一樣這麽活着,也不願意放他離開?”
“沈姑娘,你是和我一模一樣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