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那瘴氣來勢洶洶,瞬間撕裂成無數道利爪的形狀,将風謠情死死地包裹住。

紀飛臣撐着飛靈劍幾進幾出,抽身擋在了她面前。劍氣彙聚成一道金燦燦的光,硬生生劈開了這黑色的濃霧。

然而這股力量像是斬不斷的觸手一樣,以極快的速度生長着,目标明确地朝着風謠情的方向襲擊去。

“阿謠!”

紀飛臣皺眉,轉身将風謠情緊緊護在身前,那幾道瘴氣穿過他的身軀,他瞬間噴出一口鮮血,以劍駐地,撐開一道屏障。

“叮鈴鈴——”

随着一道鈴聲,那些瘴氣逐漸彙聚成人形。

“這是…生魂?”風謠情怔住,“那些在滿月樓死去的人被抽取的魂魄,怎麽都在這裏?”

她仔細一看,發現這些魂魄下都連着一根紅色的線,所有的線彙聚成在一起,一直蔓延到那黑霧的中心。

黑霧散開。

何方士站在那頭,手裏提着一串鈴铛,稍微發出些聲響,那些魂魄便如同惡鬼一般嘶吼起來。

紅線的中點,聚集在他腰間的玉佩上。

“鎖魂玉。”紀飛臣艱難地撐起身,認出那玉佩的名字,“所以,你一直将這些魂魄困在鎖魂玉中嗎?”

“還差一個。”

何方士還是那副衣冠不整的樣子,但看上去再沒半點吊兒郎當的痞氣。他盯着風謠情,向前一步,晃起手中的鈴铛。

那些魂魄瞬間扭曲成一團。

何方士:“風謠情姑娘,抱歉了。”

刹時間,那些魂魄如同瘋了一樣地喊叫了起來,一個個露出猙獰的模樣,将身體當做一個大網般織開,朝風謠情的方向沖了過去。

而就在這時,從遠處飛來幾道符咒,燃着火朝着那幾道魂魄的方向貼去,憑空燒出一道界限,将那些魂魄逼退了幾分。

“紀大哥,風姐姐!”

沈挽情在風謠情身邊落下,因爲傷口撕裂,皺了下眉,險些沒站穩。

謝無衍撈了她一把,穩穩地扶住她的胳膊。

“這是……”

“他是沖着我來的。”風謠情語氣平靜,她看了眼神沈挽情,輕聲問,“你沒受傷吧?”

沈挽情搖了下頭。

她看了眼不遠處的何方士,又掂量了下剛才自己那道燃燒符的作用,心裏有了些判斷:“他看上去有些虧損,這些魂魄雖然多,但如果打碎那塊玉——”

“不能打碎。”風謠情說。

何方士笑了聲,說:“風姑娘,也不是不能打碎。但這樣一來,這些魂魄将會永遠沒有轉生的機會,徹徹底底的魂飛魄散。玄天閣掌門之女,會這樣做嗎?”

風謠情捂住小腹,死死地盯着何方士的方向。

她前段時間也被太守夫人給傷及腹部,傷口沒有完全恢複,此刻徹底撕開,血直往外冒。

紀飛臣的确有能力碎掉那塊玉,但卻遲遲沒有出手,隻得一味防禦和退讓,他退後幾步,對謝無衍說:“謝兄,帶他們二人離開。”

“想走?”

何方士低低地笑了起來,他一掌拍在自己的胸口,咳出一口血,噴在那玉佩上。

血液宛若滲透進那玉佩中一樣,逐漸變得殷紅。

那些魂魄在一瞬間變得更加失控,力量也陡然變得蠻橫。

“他将他的命同鎖魂玉鏈接了因果。”紀飛臣皺眉,“如果他死了,鎖魂玉中的生魂也會消失。”

“還有一個辦法。”

風謠情開口,聲音清冷。

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沒有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揮劍割開了他撐出來的屏障。

那團黑霧攻擊目的明确,一瞬間湧了進來,如同緞子一般将風謠情緊緊鎖住,她閉眼,用内功逼着自己咳出一口鮮血,噴在那漆黑的霧氣上。

血頓時順着那黑霧蔓延開來,如同經脈一般一直彙聚到玉佩中。

“阿謠!你在做什麽!”

紀飛臣見狀,立刻收劍去斬那黑霧,但卻硬生生被撞開。

[女配系統:警告!警告!危險警告!]

沈挽情一怔,随即立刻伸出手,握住風謠情的胳膊,試圖将她拽出來。

“退後,挽情。”風謠情說,“既然何方士想要我的魂魄來做引,那正好,讓我進去這鎖魂玉中,斬斷他同内部的鏈接因果線。飛臣,你趁機殺掉他。”

“不行!”紀飛臣打斷,“你當這鎖魂玉裏是想出就出……”

“總得試試。”

風謠情:“畢竟,我是爲了救人才來到這兒的,而不是爲了殺人。”

沈挽情看着她。

是了,這就是一夢浮華給予這些主角的設定。

無論是對任何人,任何事,無論是十惡不赦的惡人,還是已經死去的亡魂,隻要能救,就要犧牲自己去救的善良。

無條件的善良。

所以她們會放過玄天山下的村民,會對理所應當的恩惠依舊不予接受,會甯可自己死,也要讓那些亡魂得到轉生的機會。

這是屬于書中主角的設定,作爲推動整本書的角色,連正常人都會擁有的任何私心都不能擁有。

沈挽情突然在想。

原書中兩人悲劇的原因,到底是因爲那些永遠牽扯不清楚的女配角,還是因爲男女主從一開始,就是爲了犧牲而設定出的角色。

她想不通。

她沒放開風謠情的手。

風謠情轉頭看着她,輕聲喊:“挽情。”

“風姐姐,我不勸你不要做任何事情,但我想勸你,”沈挽情看着她的眼睛,每個字都說得很平靜,“好歹也至少,也稍微考慮一下怎麽爲了自己而活着啊。”

風謠情愣了下。

沈挽情松開手,深吸一口氣。

說教是說教。

但她不能讓風謠情死。

她指尖聚起一小簇火花,輕輕抵住自己的胳膊。

下一秒,似乎就要劃破。

而就在這時,她的後背突然被拍打了一下。

随即,便無法動彈。

定身符。

“我是不是和你說過,不要用燒血術。”

風謠情看着她,然後将眼一彎,輕輕地笑了:“也不能總讓你沖在我前頭,我可是向你承諾過的。”

“不過,好像突然能夠明白,爲什麽飛臣這麽疼你了。”随即,她擡眸看向謝無衍,“謝公子,勞煩你看好她了。”

說完,風謠情轉過頭,垂下眼簾。

似乎輕輕說了句:“下次再考慮吧。”

緊接着,那股巨大的力量牽扯着,仿佛将要一點點把她的魂魄扯出體内。

紀飛臣陰沉着一張臉,就連握劍的手都在顫抖,他擡眸,眼神頭一次這麽冰冷,直直地望向何方士的方向,然後将牙一咬,提起劍朝着那邊走去。

系統的警報聲在沈挽情的腦袋裏反反複複,尖銳而又刺耳。

沈挽情無法動彈,隻有指尖可以勉強活動。

她攥緊拳頭,内力在五髒六腑以及經脈指尖湧動,雙眼緊閉,眼睫都在輕顫,似乎是想要沖破定身符的束縛。

但始終能感覺到一陣屏障,用力想要撞破,就會感受到全身上下一股仿佛要被撕裂般的疼痛。

痛得讓人不由自主往後退縮,收斂起那股靈力。

“這麽想要救她?”謝無衍的聲音。

但沈挽情無心應當。

她悶咳一聲,唇角滲出鮮血。

謝無衍:“我明白了。”

沈挽情感覺到身邊的氣壓陡然發生的變化。

……等等。

她睜開眼。

謝無衍身上的封印咒稍稍蔓延。

這是……

如果謝無衍在風謠情,乃至天道宮弟子面前暴露,他們一定會想辦法趁着他沒有完全恢複的時候,想盡辦法殺死謝無衍。

不行。

沈挽情想要阻止,但身體卻無法動彈。

靈力在體内橫沖直撞。

她一咬牙,索性不在乎那些痛苦,将那道屏障徹底沖破。

疼。

仿佛整個身體都要撐開的疼。

定身符被撞開,落在地上。

甚至來不及痛喊一聲,沈挽情伸出手,握住了謝無衍的胳膊,聲音顫抖:“不要。”

謝無衍轉頭,露出錯愕的表情:“你……”

下一秒,沈挽情身子一軟,整個人朝前一倒。

謝無衍伸手接住她,将她攬到懷中。

沈挽情将頭擱在他的肩上,聲音有些發虛:“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聰明啊,總用這自尋死路的方法。”

謝無衍扣緊她的背脊,眸色沉沉:“你做什麽?”

“我先聲明,雖然你這人平時裏總是有床不睡跑到我房間來占位置,脾氣也不好動不動就威脅人,還念我的珍藏版話本害得我都不好意思繼續看,并且吃我的小兔包還嫌難吃,嫌難吃算了還不讓我吃。”

沈挽情緩了口氣,然後支棱起腦袋開始了今日份說教:“除了這些以外你人還不錯,所以我也不是很想讓你被抓走。所以你能不能稍微照顧一下自己,會很容易暴露的诶。這樣很不專業,我一個紀家人都比你會鬼鬼祟祟。”

在叭叭叭地叨叨一堆意見之後,沈挽情又沒氣似的耷拉下腦袋癱了回去,繼續一副元氣大傷的樣子。

順便發表了一下病患感言:“啊,好疼。”

“……?”

謝無衍眸色沉不下去了,在一瞬間變成了無語。

他隻有一個疑問。

沈挽情爲什麽長了張嘴?

不過沈挽情沒忘記正事。

風謠情的魂魄幾近離體,紀飛臣在同何方士纏鬥,謝無衍在抱着自己(?)撸貓似的順毛。

毀掉玉佩,那些生魂都會魂飛魄散。

不毀掉玉佩,風謠情會死。

的确是很難的抉擇。

沈挽情思考了整整半秒,艱難地做出選擇,決定毀掉玉佩。

她現在的修爲,即使不需要找到利刃,就能聚集起周圍的空氣形成鋒利的氣流。

僅僅是在一瞬間,就劃破了自己的胳膊。

謝無衍眸色一寒,喊了她的名字:“沈挽情!”

“沒事。”

沈挽情額頭上滲出些冷汗,她閉上眼:“我知道怎麽控制。”

她的領悟能力一直不差。

特别是在玄天閣的那個晚上,謝無衍曾經教過她,怎麽去引導這部分力量。

要學會支配。

而不是被支配。

把這股力量想象成不斷延伸的藤蔓,所有的分支和走向,甚至連藤蔓上開出的血色花,都是自己能夠控制的。

那不該是淩駕于自己之上的能力,而是屬于自己身體中的一部分。

沈挽情找到了竅門。

這次的确沒有像前兩次那樣失控。

但是。

還是疼嗚嗚嗚。

謝無衍似乎看出她的痛苦。

他垂眼,伸出手按住她的胳膊,不動聲色地渡入了些許自己的靈力,順着她的脈絡去引導那股力量。

血液濺開,撕扯成一道血光,徑直襲向佩戴在何方士腰上的玉佩,幾乎是在一瞬間,來不及讓任何人反應。

何方士瞳孔一縮:“這是…燒血之術?”

他飛快地往後退讓,但卻避閃不及:“不,不!”

“砰”

紅光碰撞,靈力劇烈波動,硬生生将風謠情的魂魄撞回進軀體裏。

在那一擊即将要了何方士的命時,玉佩陡然生出一道強光,顫動兩下,然後在一瞬間,從裏面飄出一個青色的身影,硬生生地擋開了這一擊。

鎖魂玉通體發着白光,閃爍着漂浮在空中。

那青色的虛影逐漸清晰,漆黑的長發随着衣袍上下翻飛。

是一個女人。

同徐子殷有幾分相似的女人。

将溫柔寫在臉上,即使是在這樣的場合,也隻是安安靜靜地看着沈挽情的方向,目光鎮定,但卻仍然有力量。

那團彙聚在一起的黑霧頓時散開成一具具魂魄,腳底下的紅線閃了又閃。

沈挽情睜開眼,突然停下了自己的動作,血光也逐漸消失,歸爲平靜。

玉佩并沒有碎。

何方士也沒有死。

“繡娘!”何方士不敢置信地喊出這個名字,聲音有點啞。

從繡娘的魂魄進入鎖魂玉以來,這是第一次,她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繡娘沒有說話,隻是低下頭,擡起了手。

她手中攥着一團紅色的因果線。

風謠情撐起身,紀飛臣連忙趕來扶起她,将她一把攬入懷中。

“等等,”何方士眼眶通紅,掙紮着想去抓那些線,“不要!不要松開……”

繡娘沖着沈挽情笑了,然後将手一松,那些線立刻四散開來,從手中脫落,随即像灰一般,吹散在空中。

沈挽情站直身,同繡娘對視。

繡娘張了張嘴,似乎說了些什麽,但旁人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下一秒,她畢恭畢敬地向沈挽情行了個禮,接着輪廓逐漸變得虛幻不清。

她轉頭,看着何方士,然後将眼一彎。

向許多年前,第一次見她時那樣,溫柔地笑了起來。

接着,徹底散開。

何方士捧着那鎖魂玉,一個七尺男兒哭得無比狼狽。

“她自己選的。”沈挽情說,“在我的血碰到鎖魂玉時,我聽到了她的聲音。”

何方士擡起頭,一雙眼裏全是血絲,就這麽盯着沈挽情,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她說:讓我走吧。”

沈挽情:“她願意親手斬斷那些因果線,給亡魂一個可以轉世重生的機會…”

何方士:“你騙我。”

“我還沒說完。”沈挽情看他一眼,淡淡道,“還有,給你一個能夠活下去的機會。”

這句話,仿佛徹底戳中了何方士的軟肋,他在原地呆滞了半晌,随即跪在地上,頭叩着地崩潰大哭。

沈挽情稍頓了下,但卻還是繼續說道:“何向生,你想讓她活,但你沒有問過她願不願意這樣活。”

何方士動了動,艱難地擡起頭,看着她。

但是這回,他比沈挽情先開了口,聲音低啞:“那是燒血之術,對嗎?”

這句話一出,謝無衍眸光一愣,将沈挽情往身後一拉。

紀飛臣立刻起身,飛靈劍出鞘,抵在了何方士的喉間:“你想做什麽?”

何方士沒有任何起伏,他從錦囊中取出一隻血鶴。

下一秒,卻瞬間讓它化作了灰燼。

何方士:“放心,我早就不是天道宮的人了。隻是沒想到,原來你就是當年天道宮傾巢而出想要找到的漏網之魚。”

沈挽情一怔:“漏網之魚?”

“嗯,這就是十多年前那個雪夜,我半死不活地出現在那座山上的原因。”何方士看着沈挽情,緩緩道,“沈姑娘,因爲你的母親。”

這一句話,讓所有人不約而同怔住。

紀飛臣:“你說什麽?挽情的母親?那她——”

“死了。”

何方士像在講述一段完全同自己無關的故事:“被活生生逼死的,她刺穿了自己的心髒作爲引子,将自己裏裏外外燒成了灰,什麽都沒留下。那是我所見到過的,最爲強大的一次燒血之術。”

作者有話要說:沈挽情的被動:在叨逼叨逼的時候會自動回滿血,但是叨叨完血條就會扣回去。

謝無衍:完全沒有感動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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