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兒,你不是說。鴻都門學的辭賦狗屁不通麽?”
總算是提到重點了。
其實還有後半句,皇父的辭賦也是狗屁不通吧,天子劉宏沒臉說!
“今兒個這裏,正好有許多青年才俊擅長辭賦,辯兒與他們比試下,也讓朕看看辯兒的長進!能說出如此狂傲的言語,總不至于?沒點本事吧?”
看似和顔悅色的話語…
卻是讓劉辯渾身變體生寒。
他當即就想到後果,若是做不出一首辭賦,父皇一定會弄死他的,一定會的!
“孩兒…孩兒…”
劉辯還沒開口,卻見曹铄連連拉着他的衣角,意思再明白不過,别作死了,留點力氣挨打吧。
見劉辯不說話了,天子劉宏站起身來,一揚手,“方才,鴻都門學做出一篇有關農耕的賦,來?哪位學子作的,念出來,讓大皇子聽聽。”
話音剛落,卻見從衆多學子中走出一人…
“見過陛下…”
先是拱手一般,緊接着洋洋灑灑,大聲念出這一騙辭藻華麗的《勸農賦》…
這是天子劉宏方才誇耀過的作品,算是鴻都門學辭賦中的佼佼者,拿這一篇讓劉辯挑戰,辯皇子沒機會赢的!
一時間,無數學子均是搖頭…
不過,更多的學子卻是幸災樂禍,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樣子,哪怕你身爲皇子,也活該受此一劫,誰讓你诋毀鴻都門學了?
“小铄,你快幫幫我,我最讨厭四個字的辭賦了,我不會作賦呀…”
劉辯叫苦不疊,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樣子。“小铄,你會不會?你教我…随便教我一首也行呀!”
呃…曹铄有點尴尬!
他腦子中是有不少辭賦,可有關農業的還真是一首也沒有,這次是愛莫能助了。
“到你了,辯兒,作賦吧。”等學子把《勸農賦》念完,天子劉宏目光轉向劉辯。“父皇也不爲難你,但凡你能作出一篇像樣的辭賦,朕就算你赢!今兒非但不責罰你,反而大大的獎賞你!”
這話落下…
劉辯低下了頭,他哪裏會作什麽賦,他還是個小孩子呀。
“哼?做不出來了吧?”
天子劉宏豁然而起,他徹底的爆發了。
“朕就知道,你整日胡鬧,不學無術,枉費朕的苦心,枉費你母後的苦心,就連曹铄都被你帶壞了!你若是能作出一首辭賦,那才見鬼了!”
“誠然,你被寄養在民間六年,朕對你是疏于管教,可是,你既然回來就應該有個皇長子的樣子!胡鬧、闖禍、把皇宮搞得雞飛狗跳,原本以爲給你找一個同齡的優秀孩子,你就能學到一些。不說學全,哪怕是學到人家曹铄三成的規矩,三成的學問,朕也算是慰藉了。”
“可是你呢?你看看你,成了什麽樣子?大言不慚,信口開河,自己連辭賦都不會作,就敢品評鴻都門學?就敢品評朕?朕算是看明白了,你壓根就做不好一個皇子,做不好一個…一個…”
講到最後,天子劉宏急怒攻心…
何皇後趕忙去拍他的後背,生怕氣到陛下。
隻有身爲家長,才能體會天子劉宏的這種心情,劉辯不是尋常的孩子呀,他是目前爲止,大漢唯一的皇子,很有可能是将來皇位的繼承人…
天子劉宏荒唐也就罷了,他可是把希望都寄托在這個繼承人上,祖宗的江山,他揮霍些,還指望兒子能拉回來一把呢!
可是呢?望子成龍,劉辯愣是長成一條蟲,還是能把别人拐歪了的蟲!
這下子,整個鴻都文學所有的學子,包括蔡邕、橋玄在内,都有些顫粟…
皇帝教育起皇子來,氣性是真的大呀。
劉辯吓得蜷作一團。
曹铄也是不敢擡頭,他還在琢磨着,怎麽能度過這一劫?若是任憑天子劉宏這樣震怒,保不齊責罰下來,他自己都得脫一層皮。
“陛下…”
曹铄開口了,而且語出驚人。“大皇子并非不學無術…大皇子他冤枉極了。”
并非不學無術?
冤枉?
所有人一怔,這不明擺着的事兒麽?大皇子不學無術,口無遮攔,冒犯天顔,敢情,這鐵一般的事實,你還尋思着爲他開脫呢?
“冤枉?”天子劉宏笑了,這是怒及反笑…“朕親眼所見,親耳所聽,還冤枉他了不成?铄兒,你莫要爲他開脫,今兒你的責罰也少不了,來人,取闆子!”
曹铄一愣,大皇子冤枉,我特喵的更冤枉呢。
哪一天,我不是把大皇子當兒子一般的對待,玩鬥地主,不也是爲了讓他背文章麽?
尼瑪,他還沒叫我一聲爹呢?敢情我還得替他受罰了?
關鍵是,陛下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呀。
當此關頭,曹铄大聲喊道。“辯皇子雖然不會作賦,可辯皇子做出的文章,比辭賦精彩一百倍…”
這一句話脫口。
似乎沒人搭理他,大家就好像在看猴子派來的逗逼似的在看向曹铄…
他的話沒人信了,這就有點尴尬了。
還好,曹铄眼疾手快,他一把拉住劉辯的袖子。“大皇子,憫農,憫農啊…”
劉辯聽罷,忽然間像是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當即大喊道:“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
此句一出…
天子劉宏一愣。
蔡邕、橋玄也是一愣…
所有學子均是一懵…
緊接着,大皇子口中的“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很有畫面感的浮現在了他們的腦門…
農民頂着大太陽,揮汗如雨的耕種…
一鋤頭一鋤頭耕種着他們孕育的糧食,孕育的勃勃生機。
關鍵是後兩句…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一時間,天子劉宏竟然聯想到今日正午浪費的一桌子饕餮盛宴…
蔡邕與橋玄想的是中午碗裏的米沒刮幹淨…
一衆學子無有例外的聯想到四個字——浪費可恥!
咻…
天哪…
短短的兩句話,二十個字,竟然…竟然聲情并茂的講述出了農民耕種的不易,甚至還頗有教育意義的讓大家節約糧食,浪費可恥…
“教化于人?辯兒是在…在教化于人麽?”
嘩…
天子劉宏有些被觸動到了,蔡邕、橋玄也被觸動到了,所有的鴻都門學的學子均被觸動到了。
十息之前,他們眼中的大皇子是不學無術之徒,隻十息之後,大皇子的形象竟然變得無比高大!
等等!
天子劉宏意識到什麽。
曹铄方才似乎提到了一句。
“辯皇子雖然不會作賦,可辯皇子做出的文章,比辭賦精彩一百倍…”
呼…長長的呼出口氣。
此言不虛呀…
這一首“鋤禾日當午”橫生而出,之前的《勸農賦》黯然失色,甚至是徒有其表,不就是狗屁不通麽?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