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曹操?爲人如何?爲官如何?
曹铄眼珠子一轉,當即就意識到,一定是頓丘豪強狀告曹操的诏書呈上來了,曹操的這一着劫難,倒是比意料中來的更早了一些呢!
好在早有準備。
卻見曹铄不慌不忙,露出兩顆很可愛的小門牙。
“回禀陛下,無論是爲人還是爲臣,铄兒覺得阿父——忠君!重孝!”
雖然依舊是稚氣的言語,可曹铄的語氣十分铿锵有力,特别是提到“忠君”、“重孝”這兩個詞時,目光炯炯,眼神堅毅。
噗…
一旁的曹節差點一口口水噴出來,忠君?重孝?虧你這小娃娃曹铄能說出口,就沒有一丢丢的心虛麽?
忠君?一年前,曹操當個議郎,天天沒事兒找事,陛下不愛聽什麽就奏報什麽?惹得陛下大怒。這就是忠君?
重孝?曹操他老子,曹嵩,若非生命力頑強,早就被這逆子給的歸西去了?重孝個大頭鬼。
完了…這回答?陛下定然要盛怒了,完蛋了!
曹節方才想到此處,張讓疾行一步,手中捧着一卷竹簡。“咱家倒是不知道?還有這麽忠君重孝的呀?”
卻見張讓展開竹簡,一一将上面的内容大聲讀出。
沒錯,就是那封被罷免的頓丘豪強狀告曹操的“十罪疏”,雖然,大多數是污蔑,是子虛烏有,可偏偏有一條最關鍵的,最無法辯駁的,曹操竟敢罷免了陛下西邸賣出的官位。
呼…這。
聽到這兒,曹節雙拳握緊,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樣子。
完了,全完了!真是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沒想到呀沒想到,張讓竟然會聯合頓丘豪強,以曹操爲突破口,扳倒曹節,扳倒曹家。這狗一樣的東西真是陰險呀!
可偏偏,這次毫無準備,怕是要被張讓給徹底的陰了,唉,曹操呀曹操,這個愣頭青渾身都是破綻,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呀!
心念于此,曹節雙拳重重的拍下地面,滿懷不甘心。
此時的天子負手而立,曹節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一定知道,他是盛怒的。
這位陛下的脾氣,他最是了解,誰敢壞了他的生意,讓他失信于人,那就是他的死敵呀。
……
“喲,曹铄小公子?這就是你口中?你阿父曹操的忠君重孝?”張讓不忘落井下石。
原本以爲,這種關頭,這樣的強壓之下,一個六歲的孩子?哪裏能頂住?不失聲痛哭就不錯了,現在的曹铄一定是心如刀絞,心亂如麻,就在崩潰的邊緣了。
哪知道。
曹铄昂起頭,嘴角是咧開的,非但沒有絲毫的慌亂、懼怕,甚至還在微笑,他的那雙眸子清澈中多出了一絲深邃。
“陛下,阿父罷免頓丘的這些官員,全是爲了陛下好呀!”
小家夥曹铄開口了,而且一開口,語出驚人。
什麽?對朕好?
天子劉宏想到過曹铄失聲痛哭,想到過他苦苦哀求,可偏偏沒想到,他竟然打算辯駁,這小家夥,有點膽魄呀?
他轉過身來,面向曹铄,索性聽聽這六歲的小孩子要怎樣詭辯?
“陛下想想,朝廷開設西邸賣官,這些有錢的富豪花錢買官,這原本沒什麽。可是有一點?西邸售賣的官位就那麽多,全部賣完了怎麽辦?那陛下的生意就沒得做了,錢也沒得賺了,這可是關乎到陛下錢财的大事?千萬不能馬虎的!”
曹铄一連講出許多,字字圍繞着一個“錢”字,倒是讓天子劉宏生出一抹認同感。
沒錯呀,小曹铄提出的這點,正是他煩惱的地方呀,這半年西邸幾乎沒怎麽開張,萬金堂也沒有進項,究其原因,不就是官位都快賣完了,沒位置了,爲此,天子劉宏正愁着呢。
心念于此,曹铄的聲音繼續傳出。
“阿父定然是想到了這點,要爲陛下分憂,故而一揮手将頓丘的官員全部罷免,這樣西邸就空出了這些官位,陛下可以再賣一次,又能再賺上一筆,這豈不是生财有道了?”
咻…劉宏面色一怔,他下意識的拍了拍腦門,仔細的回味着曹铄的這番話。
一官兩賣,重複利用,生财有道,曹铄這話說得沒毛病呀!
如此一來,要是多幾個曹操這樣的愣頭青,罷免更多的地方官,西邸捉襟見拙的官位不就又充足起來了麽?賣一次也是賣,賣兩次也是賣,隻要能賺錢,賣啥不是賣呀?
天子劉宏眼珠子一轉,嘿嘿,曹操,爲朕分憂呀!
他的面色變得一喜,可很快,天子劉宏又意識到不對,誠信呢?信譽呢?哪怕是賣官鬻爵,也得講究信譽不是?否則,朝廷西邸賣官的牌子可就砸了,誰還會來買官?生意人,别的可以不要,信譽一定得放在重中之重的位置呀。
心念于此,劉宏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曹铄偷偷的瞄了眼天子劉宏,面色和緩了一些,卻依舊并不好看,想來是有别的顧慮。
“陛下一定是爲生意人的誠信煩惱。”
曹铄奶聲奶氣的話語繼續傳出。“信譽問題,陛下根本不用煩憂,阿父已經爲陛下想的很周全了。罷免這些頓丘官員的是阿父,可罷免阿父頓丘令的是陛下呀,如此一來,陛下已經懲罰了阿父,向天下做出了表率,維護了信譽,如今空出了官位,能賺上一筆不說,天下人也隻會責罵阿父壞了規矩,反倒是要誇陛下講誠信,是明君呢!”
講到這裏,曹铄嘻嘻一笑,繼續開口。“這個道理,我一個六歲的小孩子都知道,陛下一定原本就知曉了,故意試探我這個小孩子罷了。”
喲,喲,喲!
這一番話聽在天子劉宏的耳中,那是猶如百靈鳥的鳴叫般沁人心脾。
最關鍵的是心頭升起一股子暗爽的情緒,就好像是——賺錢朕來,背黑鍋曹操去,哎呀…要是大漢朝廷中能多出幾個像曹操這樣的愣頭青…去背黑鍋,啊不,是幫朕分憂,那賣官鬻爵這生意,不就是延綿不斷了?朕那萬金堂裏的錢,也會是源源不絕。
哎呀,舒服呀!
天子劉宏點了點頭,果然是很淺顯的道理呀,隻要能賺錢,天下人又不說朕沒有誠信,就足夠了。沒想到呀沒想到,這層道理,卻是被一個六歲的小孩子點破的,有那麽點意外,有那麽點尴尬!
不過,這又是情理之中。
畢竟,這小家夥可是一個囤積胡器,一本萬利的商業奇才呀!
這生意經,今兒個真的是學到了!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