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寶還是帶着濃重的疑問,莉露露則幹脆是一副完全聽不懂的樣子。
三個人就這樣在法拉第研究所又翻了翻,浮士德在内廳的最深處找到了他需要的東西:
一些金屬圓片和鐵線。
“這就是答案。”浮士德苦笑道,“我猜黑彌撒教團都不知道這些東西有多麽重要。”
嘉寶叱問道:“不要賣弄了!快告訴我吧,答案是什麽?”
“嘿,别生氣,也别着急嘛,少尉閣下,先收拾好這些東西,我想你一定需要。”
浮士德将内廳裏幾箱奇怪的金屬儀器,都交給了嘉寶。“山貓”動力甲在軍用機甲中,雖然屬于非常輕型的類别,但力量比起人類還是大得多。
當然,這個是不好和莉露露比的。
她能算一般意義上的人類嗎?
莉露露甩了甩胳膊,長到肘部的紗質白手套下,隐約還泛起銀色的金屬光澤。
法拉第研究所的廊道上現在全都是屍體,糜爛的血肉散發出一股生人莫近的惡臭味。
連浮士德自己也得捏緊了鼻子,才能走出去。
莉露露因此堅決不願意進到内廳裏邊,她扒住門把手,任憑浮士德怎麽勸說,也堅決不會動搖。
“又想把我騙進去臭死?少爺太壞心了吧?”
莉露露緊緊拽住門把手,死不休手。她兩眼淚汪汪地看着浮士德,那副可憐樣,就算是浮士德如此鐵石心腸的人,也不好意思再叫她進來搬東西了。
浮士德甩掉手上的血迹,歎道:“莉露露小姐是學聰明了,社會人就是不一樣。”
等到所有東西全部收拾整齊以後,嘉寶甚至還想将兩名邪教徒的屍體一起搬出來。
浮士德笑道:“少尉閣下,這件事還是交給警局來做吧。”
“那你可以說了吧?”嘉寶很嚴肅地問道,“所有事情的答案和真相。”
“其實很簡單!”
浮士德走出法拉第研究所的大門,外面的陽光明媚和煦得過分,半金半黃的霞光,一下子便掃去了研究所内部陰郁逼仄的壓迫感。
法拉第研究所的位置,是在一處深入海灣的岬崖上,純白色的崖壁堪稱一道景觀。
洶湧的浪花不斷撞擊在白崖的腳下,碎成一朵朵淺色的水花。
“親愛的少尉閣下,您和您的父親關系好嗎?”
嘉寶突然警局了起來,她凝視住浮士德,卻從這個男人的臉上看不出任何一絲有意義的信息來。
浮士德隻是眯着眼睛淺笑,看起來又是在故弄玄虛吧!
“這和我們要談的事情無關吧?”
浮士德說道:“并不是所有的父女關系都那麽要好……至少馬奎爾家的父女關系就并不好。”
嘉寶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浮士德還是在說那樁密室謀殺案的事情。她心中一動,還以爲浮士德的眼光這樣敏銳,什麽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你怎麽知道馬奎爾家的父女關系不好?”
浮士德搖頭:“我不确定,但這是一種合理的猜測。因爲我的房東,馬奎爾小姐并不是她父親老馬奎爾的女兒。”
嘉寶一臉呆住的表情:“啊這,你是說馬奎爾小姐的母親出軌了嗎?”
浮士德奇怪地瞟了她一眼,接着說:
“糊塗!少尉閣下滿腦子什麽思想?我的意思是,馬奎爾小姐是她父親的繼女。
我和房東初次見面的時候,在談論租金時,我曾聽馬奎爾小姐提及,這些房子全都是她母親留下來的遺産。
當時我就很疑惑,馬奎爾小姐的父親尚健在,按照帝國的遺産繼承法,不動産怎麽會繼承到馬奎爾小姐的身上呢?
唯一符合法律的事實,隻有一個。馬奎爾小姐的父親,隻是她的繼父,所以不動産才繼承到了房東小姐的身上。”
嘉寶漸漸明白了浮士德的意思,她手腳發冷,覺得這事情實在太過于荒唐和恐怖。
“浮士德先生認爲馬奎爾小姐的父親,才是兇手嗎!”
嘉寶說:“可這也沒法解釋密室。”
朝夕相處的繼父,竟然會密謀殺害自己的女兒?這種事實的确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但正如浮士德所說的那樣,馬奎爾小姐從她母親那裏繼承了許多不動産。
這樣大的一筆财産卻和繼父無關,那個老人怎麽會甘心呢?
隻要馬奎爾小姐死掉,這筆财産就有很大可能性落到她繼父的手裏。
浮士德想起他第一次和馬奎爾小姐見面時的談話,房東小姐的不動産數量肯定很多,絕不會是一個小數字。
巨額财産面前,就算是真正血溶于水的親情都沒有意義,更何況隻是繼父呢。
“密室,”浮士德自嘲道,“密室是我配合老馬奎爾完成的。”
不得不說這種密室手法非常簡潔高效,浮士德想到自己當初上當的樣子,就覺得滑稽可笑。
他倒沒有氣憤,隻是自嘲着自己的愚蠢,某種意義上來說,正是因爲浮士德的愚蠢,才給了老馬奎爾完美的作案機會。
隻是嘉寶更不明白了,什麽叫浮士德配合老馬奎爾完成了密室?
女少尉滿臉疑惑,臉上真的完完全全是寫滿了“你給我說清楚點”幾個字。
浮士德隻好一一解釋道:
“事情是這樣的。我和莉露露小姐第一天到亞楠街221号看完房子後,因爲房子還沒有打掃過,所以當晚房東一家就邀請我們先去他們家住一晚。
而密室,就是從我走出亞楠街221号時,開始布置的。”
浮士德舉止彬彬,雖然出身貴胄,卻沒有上等人家的傲慢感。他待人接物都很謙和,有時甚至讓嘉寶覺得可愛。
唯獨喜好故弄玄虛這點,實在是讓嘉寶少尉提不起一絲好感。
她忍不住想要嘲笑浮士德,讓他快些說得清楚一點。
但又擔心如此開口,免不了要遭到浮士德對她智商上的一頓譏諷。
嘉寶覺得,浮士德雖然自稱紳士,但絕對幹得出這種沒品的事情來。
浮士德見嘉寶沒有主動詢問,自讨沒趣,隻好主動地揭曉了答案:
“密室的手法實在太簡單了。
當我和莉露露小姐離開亞楠街221号的時候,當時馬奎爾小姐和莉露露都已經上了馬車,老馬奎爾卻突然叫住我,讓我回到屋裏幫他取一下禮帽。
我進屋取禮帽,花了大約半分鍾的時間。
就是在這半分鍾内,老馬奎爾完成了密室。而我竟然愚不可及,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
就這點來說,的确也是我害死了房東小姐。
如果當時我能發覺不對,想必老馬奎爾就不會動手謀殺了。”
===
主啊,是時候了。夏天盛極一時。
把你的陰影置于日晷上,
讓風吹過牧場。
讓枝頭最後的果實飽滿。
再給兩天南方的好天氣,
催它們成熟,把最後的甘甜壓進濃酒。
誰此時沒有房子,就不必建造,
誰此時孤獨,就永遠孤獨,
就醒來,讀書,寫長長的信,
在林蔭路上不停地,徘徊,落葉紛飛。
——小詩《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