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楠街221号之所以被稱爲“鬼屋”,以至于它的租金便宜到了接近免費的地步,就是因爲在浮士德之前,已有三名租客相繼發生意外。
如此名聲在外,難道真的是幽靈作祟?
即便這是一個存在神靈的超凡複蘇年代,浮士德也更願意相信,那并非幽靈作祟,而是另有其他異圖。
何況就算真是幽靈作祟,既然黑彌撒教團如此在意這“幽靈”和“鬼屋”,浮士德自然可以判斷出來,或許一日囚的幕後真相也隐藏在“鬼屋”背後的秘辛當中。
莉露露還在爲幽靈作祟的鬼屋傳聞感到害怕,她強打精神,也難掩恐慌的情緒和消沉的意志。
好好一位嬌俏的女仆小姐,卻滿臉陰霾,身體也緊繃着,似乎都做好了随時開溜的準備。
“少爺!既然之前已經有三個租客遭了災,現在房東也出了事,咱們還非得上去觸這個黴頭嗎?簡直是找死呀!”
小女仆悶悶不樂,又喋喋不休,她的低氣壓已很明顯,好像烏雲密布在白色蕾絲邊的發飾之上,随時都将雷聲大作,以資反對浮士德的一意孤行。
浮士德有點頭疼,嘉寶少尉卻兩眼放光——她坐在小女仆正對面的椅子上,兩支手肘撐着桌子,雙手手掌撐在自己的下巴上面,眼睛炯炯有神,對莉露露的任何一個表情均感有趣和興奮。
畢竟美少女生氣、美少女郁悶、美少女抱怨……每一件事都說不出的可愛啊!
浮士德用食指指節敲擊着桌面,他們三人聚在警察局附近的咖啡館裏聊天,咖啡館本是來自東方的舶來品,但經過三四百年的發展以後,不僅是社會名流、達官貴人,連一般社會大衆,甚或底層工人,也能偶爾喝上兩杯。
咖啡被稱爲“棋手和思想家的牛奶”,據說一百年前的時候,能穩定地提供咖啡飲用甚至成爲了婦女選擇丈夫的重要因素。
平民咖啡館的環境比小酒館和工人餐廳稍好一些,更重要的是它能夠提供廉價的包間,适合浮士德等人這種需要談重要事務的情況。
至于咖啡嘛,那種平價咖啡豆的味道,就沒什麽可說的了——隻能說,不難喝。
“比起工人餐廳的黑麥啤酒和蘑菇湯,還要難喝。”浮士德如是評價道。
嘉寶少尉早在來鴉巢鎮以前,就從防剿局的檔案庫裏抽調了一份和亞楠街221号“鬼屋”相關的材料。
她随時攜帶着,現在就把這薄薄的幾張紙都攤開到了木質的桌面上。
紙張雖少,上面的文字卻不少,能夠提供的有效情報和信息,那就更多了。
浮士德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最後将目光都落到了三名租客的信息上面,他依次念道:
“第一位租客叫維爾納,是位小有名氣的工程師……也是鬼屋的第一位受害者,去年就已經失蹤,至今還無音訊。
第二位租客是一名廚師,聽說他已經改行,跑去港口做工人了。
第三位租客是本地的畫家,名聲平平,好像還欠了一屁股債。”
浮士德将記載畫家個人信息的那張紙,用手指撿了起來:
“第三位租客,這位畫家先生,最常出沒的地方,就是鴉巢鎮本地的平民咖啡館。也就是……”
嘉寶少尉接道:“就是這裏。”
浮士德計劃守株待兔,但他們的時間又實在有限,今晚警察局還會發生一場大屠殺,于情于理,從責任角度來說,浮士德和嘉寶少尉都認爲他們有去阻止邪教徒襲擊的必要。
好在運氣眷顧着莉露露小姐,浮士德本想使喚她去警察局附近盯梢,可小女仆剛剛走出包間,漂亮的外表就引起了一位胡子拉渣的大叔注意。
大叔迅速拿起畫筆,直接在桌布上就開始了草圖的構思。他的眼神過于炙熱和直接,看得莉露露心中發慌,趕忙逃回包廂,一副惶惶不可終日的模樣。
大叔雖然沒有跟上來,但眼睛卻一直往包間這邊飄過來。浮士德已能确定,此人很大概率就是亞楠街221号的上一位租客畫家先生了。
他悄悄發動【理發師】的能力,五官再次産生變化,形成了一張全新的、平平無奇的超級大衆臉。
浮士德的易容術用得越來越得心應手,如果比賽畫大衆臉的話,浮士德說不定能夠獲得什麽藝術類的獎項吧?
他将小女仆護在身後,直接氣勢洶洶地沖了出來,一腳踩在了畫家旁邊的椅子上:
“就是你?調戲我家的女仆小姐!”
新的這張大衆臉,五官比較粗犷,自帶一種兇神惡煞的氣勢。嘉寶少尉不失時機地出場,亮出軍人制服,就把畫家吓住了。
浮士德和嘉寶兩人交換一個眼神,便左一個右一個抓住畫家兩手,把他生拉硬拽出店門。咖啡館的老闆和侍從,都被嘉寶的軍裝吓住,不敢輕舉妄動,隻在兩人将畫家拖走後才悄悄跑去報警。
一出咖啡館,一行人就直奔原先那條僻靜破敗的小巷子。畫家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先是一陣狂呼救命,接着就被浮士德堵住嘴巴,拖入巷道中逼問起來。
畢竟時間有限,晚上浮士德他們三人還要去救下警察局,實在沒什麽時間細細盤問,隻能暴力解決問題了。
可憐的畫家秉性一定不壞,看起來也隻是個不修邊幅的普通人而已,卻受到如此驚吓。恐慌中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不過浮士德還是勉強問清了一個大概:
畫家是在三個月前住進亞楠街221号“鬼屋”的,但他住進去沒有幾天的時間,就發生了食物中毒的事情,病得非常厲害,險些沒命。
這以後畫家就徹底相信了鬼屋的詛咒,立即退了房租,再也不敢去找死。沒成想到,還是沒逃過鬼屋詛咒,莫名其妙就因爲畫了幾筆小女仆的素描,就被兩個兇神惡煞的惡棍拷問。
浮士德問完話後,随便丢下幾句狠話,就被畫家放走了。
他拍了拍手,絲毫不在意畫家會不會跑去報警——畢竟晚上警察局就要出大事了,還用擔心這?
“一點有用的線索都沒有。”浮士德對這種情況有所準備,“看來還是要把三名租客,都盤問一回才行。”
嘉寶少尉卻低下了頭,她從制服的胸袋裏取出一隻懷表——懷表的做工十分精緻,綠松石和石榴石鑲嵌貼花,表身像黃金材質,無鑰上弦,三問報時,還有萬年曆和月相功能。
“浮士德先生,我們的時間快到了。”
少尉亮出了懷表上面的時間,浮士德注意到表蓋的内側鑲嵌有一張老人的照片,懷表上的時間已到了下午六點鍾。
浮士德擡起頭看了一眼,紅色的朝霞凝結在天穹下沿處,太陽已經墜落過半。他回想了一下,邪教徒的襲擊大概發生在晚上十點鍾以後。
那麽要阻止黑彌撒教團的行動,留給浮士德的時間的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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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14歲就能畫得像香農大師一樣好,之後我用一生去學習像小孩子那樣畫畫。”
——藝術家麥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