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可能。
作爲一名初級麻瓜的權限1失語者，秦方舟之所以能被風暖這麽看得起的原因。
就是因爲……
他，是雞窩頭的寶貝外甥。
風暖不能确定，秦方舟有沒有從雞窩頭那裏，得到什麽好處。
她之前說過的那句“雞爺的人，不能碰”，應該是發自真心的。
想到這裏，秦方舟内心哭笑不得。
關鍵時刻，自己那個便宜舅舅的威名，還真是起了作用。
秦方舟心情頗爲複雜的遠遠看向風暖，感歎覺醒者的世界是如此殘酷和危險的同時，也能明顯感受到風暖的怒火。
也不怪她生氣。
作爲一個權限5的覺醒者，被秦方舟一個權限1的麻瓜給算計得明明白白，心裏當然非常不爽了。
可能尋常人不理解。
風暖腦子有坑啊，如此小心謹慎的一個人，在秦方舟丢出那句“你先去漏洞處”，并迅速消失在巷口的一瞬間，就應該意識到這是秦方舟的試探。
而事實上。
她當時的确察覺到了。
但當她試着思考，該怎麽合理的回應秦方舟的試探的時候，卻發現……
秦方舟已經将她所有繼續僞裝下去的路，都給堵死了。
在她編造的謊言裏，她不知道漏洞所在之處。
這也就意味着，她無法“合理”的出現在漏洞處。
但如果她不合理的出現在漏洞處，秦方舟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對漏洞進行破壞，制造出更大更不穩定的漏洞。
到時候，風暖的計劃将徹底失控。
你看。
秦方舟當時看似随口丢的一句話，就是這麽雞賊。
隻要風暖有問題，那麽……
她必将無法繼續隐藏下去！
這也是爲什麽。
風暖此刻看向秦方舟的眼神，毫不遮掩眼底的敵意。
因爲在她出現在這裏的那一刻起，在秦方舟的算計中，她就已經輸了！
“秦方舟，作爲一個權限1的失語者，不得不說，你做的不錯。”
風暖就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但語氣，比之前更加冰冷了：“但是，你就算猜到了一切，又如何。如今的世界觀，仍然在我的掌控之中。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掌握之下。”
“哦？是嗎？”
秦方舟忽然笑了笑：“那你怎麽就沒有算到，我會一步棋，将你給試探出來呢？”
說着，秦方舟緩緩朝前方走去，當然，他的速度很慢。
“你之前爲了讓我認爲，幕後黑手，可以以上帝視角，将所有人的心思，都看得明明白白。你甚至給我制造了一些幻聽，而那個幻聽，就是雞窩頭的聲音。”
“因爲你應該很清楚，雞窩頭是一個怎樣的作風。”
“同時，你也看得出來，我雖然是雞窩頭帶上路的，但……我的内心，對他并不是充分信任的，而這個無法充分信任的原因，則是因爲他過于強大，強大到根本無從判斷他的實力和情感。”
“所以，你一直有意的引導我，去懷疑雞窩頭。”
“但是你卻忘了一件事。”
說着，秦方舟從兜裏掏出，那僅剩一顆的誇克糖。
“既然誇克糖，可以讓我一定程度的減少世界觀事件對我的影響，那麽在明知道我會利用這個東西反抗的情況下，如果雞窩頭是幕後黑手，那麽他爲什麽要給我這些誇克糖呢？”
“我一個權限1的麻瓜，如果計劃達成某個目的的話，都知道将所有不确定因素都給刨除出去。”
“他雞窩頭就算再自大，也不可能故意留下這麽一個隐患吧？”
“而且，我注意到一點。我每一次使用誇克糖的時候，你都會制造出一些幻象和幻覺，讓我誤以爲短暫打破了桎梏，看到了雞窩頭在幕後掌控一切的樣子。就是爲了加深我對他的懷疑。”
“而實際上，你根本不知道我心裏的想法，隻是察覺到我吞服了誇克糖時，所制造出的誇克能量波動。擔心我的思維變得清晰，想通很多事情。就趕緊使用手段，給我制造幻象，往錯誤的方向引導我。這樣，哪怕我思維變得清晰，也隻能往錯誤的方向來進行推斷。”
“這些手段，在我沒有懷疑你之前，的确很有效。但很遺憾，在你露出獠牙的那一刻開始，這些曾經看起來很高明的手段，卻恰恰暴露了你的不自信和你的忌憚。”
秦方舟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真是承蒙你看得起，我一個權限1的失語者，竟然讓你一個權限5的守望者，都忌憚得瑟瑟發抖呢。”
聽到這裏。
風暖的表情已經越發陰郁。
她那個被眼罩蒙住的眼睛，已經開始緩緩滲出鮮血，她的雙腿褲管之中，似乎有骨骼正在瘋狂生長，骨刺如同一條條鋒利的刀刃一般，這一次，竟然将褲管都給刺破了！
“但就算我無法掌控這個世界，你，也依然不是我的對手。”
風暖聲音冰冷。
秦方舟眼神也逐漸嚴肅起來：“我的确不可能是你的對手。在你眼中，整個康江市能威脅到你計劃的人，也許隻有雞窩頭一個人。你之前得到了他使用【破壁卡】去了另外一個世界的消息。我雖然不太明白【破壁卡】是個什麽東西，但字面意思還是能看得出一些。”
“雞窩頭去了一個，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的地方。而正是因爲這樣，你才倉促展開了你的計劃。因爲你很清楚，等他回來後，你可能永遠都無法實現你的野心了。”
“而正是因爲你倉促将計劃提上日程，所以，這個世界觀的種種設定，才會如此的粗糙。如果這真是一款遊戲，我絕對不可能在上面浪費半分鍾，甚至還要吐一口口水。”
風暖似乎被秦方舟戳中了軟肋，眼罩下的鮮血，似乎都要沸騰起來。
“所以，可憐的孤軍奮戰的失語者，這，就是你的遺言了？”
“當然不是。還有，誰告訴你，我是在孤軍奮戰了？”
秦方舟咧嘴一笑，一翻手，掌心出現了一張誇克牌。
是笑臉筆的誇克牌。
當然，是背面朝上。
“我的底牌，不正是你忌憚所在嗎？多謝你的種種表現，讓我意識到，這張底牌，才是我翻盤的關鍵。”
“正是你的這個世界觀的粗糙，讓我有機可乘。”
“當然，一開始我試了好多次，都無法在當下世界觀中的既定規則中，做出什麽明顯的改變。”
“但……當我成爲NPC的時候，就不同了。啧，說起來，喝别人喝剩下的涼咖啡，的确有些惡心。”
說到這裏的時候，秦方舟的身後不遠處，逐漸傳來一陣陣轟轟烈烈的腳步聲，就仿佛有成千上萬人，正在朝這邊狂奔一般。
風暖面色凝重。
小黎則是已經将武士刀，緩緩從刀鞘之中抽出。
聽到身後快速靠近的越發浩蕩的腳步聲，秦方舟臉上笑意更濃：“這個世界觀事件中，人類玩家死亡後，随機成爲NPC的設定，很有趣。不過有趣的并不是玩家死後會變成NPC。而是……成爲NPC後所發放的任務，是随機的。也就是說……這個發放的任務内容，是你不可控的。或者說，是你無暇顧及的。”
“但是不好意思。”
“現在的康江市，覺醒者不止你一個人而已。”
“你可以使用覺醒能力引導世界觀的改變。”
“而我，當然也可以。”
“不過，我與你最大的不同就是……你需要兼顧整個世界觀的進度。”
“而我，隻需要設計我成爲NPC後發放的任務就行了。”
這時，身後烏泱泱的一群人，終于成群結隊的趕到了秦方舟的身後。
“大家快看！就是這個NPC，發布了一個斬殺世界BOSS的任務！”
“終于跟上來了！卧槽？！——前面那棵大樹之下，坐在輪椅上的那個人，渾身都是血，腿上全是骨頭……應該就是BOSS了吧？”
秦方舟笑了笑，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NPC的架勢，看向衆人。
“我隻能引導諸位英雄來到此地。前方兩人，便是人類最大的敵人，斬殺他們，便可完成轉職任務，首殺，會有雙倍獎勵。”
說完後。
這群無腦玩家，便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一樣，手裏拿着各種奇奇怪怪的武器，便朝着風暖以及小黎沖殺而去。
成千上萬。
伴随着他們狂奔的步伐，整個大地，仿佛都在震顫。
秦方舟緩緩掏出兜裏，那張使用笑臉筆寫下的故事内容。
文字并不多。
“秦方舟成爲了NPC後，可以如同玩家一樣自由活動，并可以随時按照自己的意願，以任何方式，發布任何任務。”
這是他喝下涼咖啡時，寫下的文字。
這段文字，既遵從了當下世界觀。
又給予了自己，十足的自由發揮空間。
……
此時此刻。
秦方舟站在這橫沖直撞的一群玩家後方，遠遠眺望着風暖。
雖然風暖是一名權限5的覺醒者。
但……
憑她和小黎二人，應該很難抵擋得住這千軍萬馬吧？
雖然，這是一支雜牌軍。
然而。
就在秦方舟以爲，一切終于迎來轉機的時候。
他隐隐看到，那正逐漸被這隻雜牌軍給淹沒的風暖的臉上，出現了一個從未見到過的笑容。
嗯？？
秦方舟心裏微微一頓。
她還笑得出來？
不，不對。
這個笑容。
怎麽感覺……
是善意的笑？？
然而。
就在秦方舟剛想到這裏的一刹那。
他眼前忽然一黑。
緊接着，自己的意識仿佛在虛空之中翻了好幾個跟頭，一陣陣天旋地轉之後，他終于猛地睜開雙眼！
……
眼前，是鳥籠一樣的網格。
卧槽？
鳥籠？！
他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迅速低頭打量一下，自己竟然正站在一個一人高的巨大鳥籠之中。
最重要的是……
自己和這個巨大鳥籠，正處在……一個熟悉的場景之中。
“嗯？這……這裏不就是，暖暖寵物店嗎？！”
秦方舟心髒猛跳。
什麽情況？！
“恭喜您，秦先生。您是這三年來第一位，以破局的方式，逃脫主人的鳥籠幻境的人。這次的誇克獵人評級考核，您應該會得到不錯的評價，拿到豐厚的獎勵。”
身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小黎！
秦方舟猛然回過頭去。
小黎一如往常般，直挺挺的優雅立在那裏，一隻手搭在武士刀上。
而他的左邊，則是那坐在輪椅上的風暖。
風暖一改往常的陰郁氣場，嘴角微微揚起了一絲淺淺的弧度：“秦方舟，做的不錯。我‘玩弄’的很愉快。”
玩弄？？
秦方舟還是有些沒回過神來。
就在這時，一個無比熟悉的狂拽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啧，廢物。”
伴随着這個聲音，一個人矮身從卷簾門下鑽了進來。
秦方舟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個無比熟悉，甚至有些親切的雞窩頭！
“雞窩頭！？”
秦方舟脫口而出。
雞窩頭一臉譏諷的瞥了秦方舟一眼，咬着煙嘴，無比嫌棄的吐出一口煙霧。
“蠢貨，不是一早就提醒過你。——不要看風暖的眼睛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