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信息,放下手機,秦方舟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他哭笑不得地掃視了一眼這散發着淡淡黴味的卡牌屋,想了想那個對自己态度暧昧的電視機女鬼,心說哥們現在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哪還有心思跟人約會啊!
還有你小子不怕某一天我把李婉茹找回來後,她摁着你頭皮來一頓緻命毒打嗎?
苦笑着搖了搖頭,秦方舟緩緩走出卡牌屋的大門,站在院子裏,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
暖暖的陽光灑在臉上,很舒服。
掃了一眼那院子裏的電視,秦方舟的内心,已經沒有那麽抗拒了,仔細想想,那個電視機女鬼,其實還挺有趣的。
明明不是人,卻擁有很多人類都不具備的小情感。
在和卡牌屋待了一個晚上後,他明顯少了一絲忐忑,多出了一絲自信。
是啊,哪怕再詭異的世界,也有一套屬于它自己的規則。
自己隻要适應新的規則,并逐漸學會利用它,便依然能夠很好的生存下去。
隻不過……
有一個問題,讓秦方舟感到有些困擾。
那雞窩頭讓自己守着這間卡牌屋,是不是意味着,在他回來之前,自己哪裏都不能去?
那這豈不是要讓自己放棄所有人際來往,與世隔絕了?
猶豫了很久,秦方舟靈機一動,掏出手機,在通訊錄裏搜索了一番,還真就找到了那個雞窩頭的手機号碼。
而且備注稱呼是……“全世界最帥的親愛舅舅”。
秦方舟無比抗拒的将手指觸碰到了這個惡心的稱呼上,不多時,電話接通。
“廢物,不是說了我在外面辦事?”
秦方舟也不廢話:“我昨天有個問題忘了問你,你讓我守着卡牌屋,那如果我有事情要走開,該怎麽辦?”
“怎麽辦?——腿在你身上長着,你自己不會走嗎?你就爲了這種無聊的問題,來打擾你帥氣的舅舅辦正事?”
“???”
秦方舟一臉錯愕:“你不是讓我守着卡牌屋嗎?”
“讓你守着卡牌屋,又不是讓你死在卡牌屋。抽屜裏有一部手機,那是卡牌屋的聯系電話,号碼牌就在院門口挂着。你帶上這部手機,想去哪就去哪,生意上門,人家自然會給你打電話聯系。不說了,你親愛的舅舅要忙了,沒事少來騷擾我!”
啪,電話挂斷。
“……”
驚了。
秦方舟這一刻感覺自己簡直特麽愚蠢到家了!
也就是說,老子昨晚可以把那張卡牌帶回家裏,關上房門自己搓個痛快?!
憤然收起手機,秦方舟又從抽屜裏翻出一款老款諾基亞闆磚機,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棟白白睡了一晚的破房子,朝院子外奪門而出。
真的,這處處散發着一股子黴味的地方,他一秒鍾都不想多呆!
……
離開卡牌屋,秦方舟跑回家洗了一個熱水澡,用沐浴露搓了很久,終于感覺将那卡牌屋裏淡淡的黴味洗幹淨了,這才走出浴室,換上了一身衣服。
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兩點了。
他掏出手機思索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和那個叫韓淑婷的眼鏡妹見一面。
不爲别的,就爲王王那股義氣勁兒。
反正自己現在人設都這樣了,就幹脆走走過場,也讓他安個心,至少以後可以挺直腰闆繼續上他家蹭飯,想想他那心理學教授老媽有可能露出的古怪眼神,秦方舟實在是有些頭皮發麻。
雖然自己現在已經多了一層神秘的卡牌屋代班掌櫃的身份,并且似乎已經成爲了所謂的【合法覺醒者】,但正常的生活,該過還得過。
……
準時,是秦方舟的一貫風格。
在兩點二十九分的時候。
他如約來到了【有點喜歡】咖啡廳。
在一個剛好有一米陽光投射進來的玻璃窗的角落裏,坐着一個戴着一副黑框眼鏡,身穿一襲白色連衣裙,披肩長發的文靜女生,桌子上,還放着一本英文标題的書本。
這女生算不上大衆審美中的驚豔漂亮,但由于皮膚很白,還透着一股子靜谧的書卷子氣,所以一眼望去,這姑娘還挺順眼的。
秦方舟緩緩走過去,試着問了一句:“請問,你是韓淑婷學妹嗎?”
眼鏡女生隻是匆匆看了秦方舟一眼,便微微紅着臉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然後便捧起眼前的果汁,略顯羞澀的吸了起來。
秦方舟禮貌地問候:“我叫秦方舟,今天約你來見面,有沒有打擾到你?”
韓淑婷輕輕搖了搖頭:“沒有。”
聲音很小,很柔。
似乎是過于内向的原因,她回了這一句後,便繼續耷拉着腦袋,也不主動說話。
秦方舟緩緩坐下身來,大大方方地點了一杯飲料後,試着打開一些話匣子,但無奈的是,這個韓淑婷實在是不愛說話。
基本上都是秦方舟問一句,她弱弱地回一句,然後繼續保持沉默,直到秦方舟再次找到下一個可有可無的新話題。
……
就這樣,在這種靜谧和尴尬并存的微妙氣氛下,度過了差不多二十分鍾的時間。
秦方舟心說多少也算能給狗子交差了,于是,他又象征性地抿了一口杯中飲料後,開口道:“韓淑婷學妹,我這邊還有一些事情,就先走了,咱們下次有機會再見。”
聽到這句話後,韓淑婷終于緩緩擡起頭。
沒記錯的話,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和秦方舟對視。
而看到這韓淑婷有些怯懦的雙眼之後,秦方舟内心不由稍稍有些驚訝。
因爲……
他很少在同齡人的身上,看到這種清澈的眼神。
韓淑婷似乎是鼓足勇氣,踟蹰了半天,終于開口:“那個……秦學長……”
秦方舟現在的人設雖是單身狗,但他的靈魂可不是啊。
所以,他看得出這韓淑婷是個非常内向害羞的女生,于是耐下心來微笑道:“嗯,學妹,怎麽了,你說。”
“可不可以……留下你一個聯系方式……”
韓淑婷聲音柔弱地道。
一聽這話,秦方舟才反應了過來。
也對,自己說了下次再聯系,但連個聯系方式都沒給人留下,确實有點過于虛僞客套了。
“得虧你提醒我了,最近事情太多,忙暈了。”
秦方舟随口搪塞了一個借口,緩解了下尴尬氣氛,順手和韓淑婷換了一下聯系方式。
“那……秦學長,我先走了。和你聊天很開心。”
不等秦方舟多做反應,韓淑婷紅着臉丢了一句,便一襲白衣從身旁飄過,含羞帶澀地快步離開了咖啡廳。
望着玻璃窗外,那韓淑婷仿佛受驚小鹿般的背影,秦方舟無奈地搖了搖頭。
怪不得這韓淑婷明明挺漂亮,卻一直獨自一個人,應該就是因爲她這種性格使然吧。
叮鈴鈴,叮鈴鈴。
就在這時,秦方舟的手機忽然響起,他苦笑了一下,心說王王那狗子,該不會在某個地方偷偷觀摩吧?人姑娘剛一走,他就打來電話查崗了?
秦方舟一邊走出咖啡店,一邊掏出手機。
低頭一看,不是王王打來的,而是一個陌生号碼。
略微遲疑,秦方舟按下了接聽鍵:“哪位?”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男人頗爲陰郁的聲音:“把目光放在那個剛剛和你分開的叫做韓淑婷的女生身上。二十五秒後,當她走到馬路對面的那棟二十七層樓高的灰色大廈旁時,會有一個盆栽花瓶從十三樓掉落下來,不偏不倚地砸在她此時前方二十米左右的地方。
在你接到我這通電話後,你會下意識擡頭看向大廈,很快的找到十三樓的位置,并看到那個即将掉落的花瓶。”
聽到這裏,秦方舟其實已經下意識的擡起頭,看向了前方。
韓淑婷此刻已經過了馬路,走到了一棟灰色的大廈旁,而當秦方舟的目光,順着朝樓上看去時……
果然!
在大概十三樓的位置,一扇開着窗戶的窗台上,似乎是有一隻黑色野貓在跳躍攀爬,此刻,它正四足踩着一個花盆,瞄準某個方向,随時準備狠狠一蹬,朝着前方跳躍出去。
看到這一幕,秦方舟心裏一揪。
這時,電話裏再次傳來那個陰郁的聲音:“當花盆即将掉落的那一刻,你會本能的沖向馬路對面,但很遺憾,這時會有一輛紅色的轎車從你面前駛過,擋住你的去路。你躲閃開的一瞬間,車子蹭破了你左邊的袖子,并留下了一處算不上太疼的擦痕。”
“……”
秦方舟眉頭逐漸皺緊。
他逐漸嗅到了一絲詭異的氣息。
而這時,手機裏的聲音再次傳來:“花瓶還有五秒鍾落下,四,三,二,一。”
在最後一個倒計時落下的那一刻,秦方舟清楚地看到,那棟大廈十三樓窗台的那隻黑貓,猛然跳躍出去。
而它踩踏的那個花瓶,果然如電話裏這個人所言,徑直墜落!
此刻,馬路對面,那抱着書本低頭行進的韓淑婷,也已經差不多走到了這花瓶下落的方位!
秦方舟心髒猛然跳動了一下,幾乎出于本能地沖出去,大喊了一聲“小心”,可這聲音卻淹沒在了車潮的鳴笛聲中。
當他邁出第三步的時候,忽然從右側飛馳而來了一輛紅色轎車。
那急速靠近的刺耳鳴笛聲,提醒秦方舟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後撤的反應。
刺啦——
伴随着衣服布料蹭破的聲音,紅色轎車幾乎貼着秦方舟的臉皮駛過,秦方舟有驚無險地撤回來,而那紅色轎車的主人,顯然是不想攤上事兒,速度不減的迅速消失在了秦方舟的視線中。
啪!!——
這時,馬路對面,傳來一聲清脆無比的花瓶墜落碎裂的聲音。
秦方舟眼皮狠狠抽搐了一下,心裏涼了半截,但由于眼前車潮不斷,遮擋住了他的視線,他無法穿過馬路,甚至無法眺望到馬路對面韓淑婷的情況。
這時,手機裏的聲音再次傳來:“不要擔心。——她會死,但不是現在。”
嗡。
伴随着車潮的尾巴從眼前行駛而過,秦方舟終于看到了馬路對面的情況。
花瓶已經墜落,碎了一地。
人群遠遠圍着碎裂的花瓶,擡起頭指指點點。
而在人群旁邊,韓淑婷依舊低着頭,抱着書本,仿佛沒有受到任何幹擾一般,繼續行走着自己的路,遠遠離去。
看到韓淑婷沒事,秦方舟這才舒了一口氣。
等他回過神來後,左胳膊肘傳來一絲清涼,他低頭一看,左邊袖口,果然破了一個口子,手肘處有一條鮮紅的剮蹭傷痕,但并不是特别疼。
在愣神了足足三秒鍾後,秦方舟眼神中出現了一絲對于這詭異世界的極度不爽,低頭看了一眼一直沒有挂斷的手機,重新放回耳邊,語氣不善地道:“你……是誰?”
“我是一名委托人。”
那人丢了這句話後,竟然直接挂斷了電話。
還不等秦方舟反應過來,他褲裆忽然劇烈的震顫了起來。
秦方舟飛快摸索,這才發現,是那部從卡牌屋裏拿出來的諾基亞闆磚機在震動。
迅速的按下接聽鍵,那邊傳來剛才那個男人的陰郁聲音:“老闆,我們換個地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