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下。
見勢不妙唯恐被波及的普通百姓,早已遠遠逃開,隻不過那些虎視眈眈的官兵卻沒有輕易放他們離開。
方才還氣勢洶洶與和尚們對峙的一衆江湖豪傑眼見這些和尚真要動手,倒莫名有些心虛,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過,這裏面血性漢子倒是不少。
“格老子滴!爾等怕個鳥,大不了十八年後老子再去燒了這幫秃驢的破廟!”
體型如圓球的胖子大罵一聲,體型巨胖,但速度卻極快,宛如巨石一般,直撞向那爲首的老和尚。
“這位兄弟好膽氣!佩服!”
“大家一起上,和尚們才多少人!”
“幹!老子也忍這幫秃驢很久了!”
有人帶了頭,剩下的人顧忌俱消,随衆而動。
腦中熱血上湧,赤紅着臉,他們各施手段齊向那些和尚招呼,這些人武功雖有高低,但一時間倒頗有些聲勢。
嘭!
最先開始迎上去的那胖子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滾飛回來,砸翻了身後不少人。
衆武人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便見那身體枯朽,仿佛随時要斷氣一般的老和尚淡然寫意的遊走在人群中。
老和尚動作看起來并不急迫,然而衆人眼中卻沒看到對方如何動作,一個個靠近老和尚的人便突然倒飛而出。
宛如撞見了妖法一般,這老和尚武功實在高明得很。
誰也未想到這似乎快要斷氣一般的老和尚,竟然擁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如此之快的速度。
有人瞧得這老和尚可怕得緊,但是也顧不得卑不卑鄙,瞬時間,上百點銀星淩空攢射向老和尚。
“阿彌陀佛!”老和尚一臉慈悲,面對這上百多枚暗器,面色如古井,不喜不悲,淡定而祥和。
他袈裟揮舞,瞬間一個紅色漩渦出現。
漫天的暗器被他全部卷入漩渦中,而後他袈裟一翻,所有暗器倒飛而出,随之而來的是一聲聲慘叫。
而另外一邊,組成小羅漢陣的武僧們同樣兇猛。
人影相疊,數十條棍影上下齊飛,宛如刺猬一般的堡壘,但凡靠者,絕無能阻陣勢之威。
這些江湖人雖然人多,但武功有高有低,又并不熟悉,配合之間都有間隙,猶如烏合之衆。
面對這老和尚還有那幾十個武僧,從頭到尾都落在下風,很快便隻剩一地哀嚎,那方才被人挑起的熱血瞬間冷卻,此時方之自己多不自量力。
所幸和尚們終歸講究慈悲,無論是老和尚還是其他武僧,都沒有下死手,隻是讓衆人斷了一些骨頭,暫時無能反抗,隻侍那周圍的官兵們一擁而上,将這幫人拘拿。
“還給我!”
此前喊着要去惡人谷找仇人報仇的那少年,此時在官兵的壓制下拼命掙紮,他赤紅着雙眼,看着那被一個和尚搶走的武功經文,眼中充滿着不甘與怨恨。
這名少年顯然消息并不靈通,如今這天下,上乘的武功已不再珍稀,即便這裏沒得到,也能去其他地方尋得。
“大和尚,何必如此呢…”
一聲空靈天真的歎息聲響起,仿佛含着某種魔力,空氣突然一靜,所有人都被定止了一般。
一道曼妙動人的身影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中,似蘊含着某種迷惑之力,凡是看到她的眼睛的人,皆不由露出迷茫,那眼睛似乎能勾人心魄。
修習了《魚龍九演》之後,憐星的氣息不知覺中已能帶上一絲邪性,不論她自己有沒有發覺。
“阿彌陀佛,女施主也想要這城牆上的武功?”老和尚雙手合什,祥和的面容化爲凝重。
這看起來嬌弱柔媚的女子竟給他一種面對恐怖巨獸一般的驚悚之感,他猜測此女恐怕武功遠在自己之上。
憐星此時帶着面紗,掩去傾城之貌,沒人會将此時的她與江湖流傳的那身有殘疾的移花宮二宮主聯想到一起。
“這些武功對我而言,并不算什麽稀奇之物,不過…”
憐星歎道:“大和尚,我勸你一句,這城牆之上無論刻着什麽,你不要管。這些抄錄武功的人,你也不要管。因爲你們沒資格管,就此回去吧,不要平白妄送性命。”
老和尚雖然覺得這女子出現的有些詭異,卻沒有在其身上感受到任何一絲惡意,逐客氣道:“此關乎我少林寺榮辱,不得輕易流傳,老納隻能謝過施主好意。不過,聽施主所言,似乎知道這城牆上的東西是誰所留?”
憐星道:“大和尚應該得到消息,這些東西非你一人一廟所能阻止。至于做下這些事的人,那牆上不是刻着嗎?”
老和尚老眼一沉:“施主可知這真武殿爲何方神聖?”
憐星搖了搖頭,道:“這個你們沒資格打聽,真武殿,即便是天下武林加起來也無法對抗,何必徒做掙紮。”
她明知道這世上還沒什麽真武殿,此刻卻故作玄虛。
“至于刻下牆上這些經文之人,就在你面前。”
老和尚面色一怔,随後眼中精光一閃,道:“阿彌陀佛,原來如此。敢問施主,散布這些武功欲意何爲,你可知這禍害之大,對這天下蒼生是何等浩劫!”
憐星歎聲道:“老和尚你可問錯人,這等事又如何是我一區區女子所能決定,你應該去問真正決策的人。”
憐星側過頭,看向遠處站着的姬無傷,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衆人同樣随着她的目光看到那遠處的姬無傷。
憐星與老和尚的對話聲雖輕,卻輕易傳入到在場每一個人耳中,也不知道她是有意,還是無意。
姬無傷也第一次暴露在其他人眼中。
“這兩人難道就是那真武殿的人?”在場之人皆生出這個念頭,對于誰留下這些武功,沒有誰不好奇。
老和尚心中沉重,那遠處另一人看起來地位似乎更在這女子之上,武功隻怕更高,然而他心中卻并沒有畏懼。
“既然施主執迷不悟,老衲隻能降妖伏魔了!”
在場不少人聽得老和尚之言,見識過剛才老和尚的武功,皆不由對這嬌弱的女子擔心起來。
畢竟相比搶他們武功經文的和尚們,留下這武功的人更能獲得他們好感。
憐星歎了一聲,而後笑道:“自不量力。”
衆人眼中仿佛出現錯覺,憐星的身影有那一瞬間的模糊,而後一雙雙眼睛便震駭交加地看見老和尚噴血倒飛。
“住持!”
一衆武僧連忙接住老和尚,便見其面無血色,氣息遊離,已然昏了過去,所幸觀其脈搏倒還沒有生命之危。
而後衆武僧再看那女子,一時之間又恨又懼。
沒人能看見憐星的動作,沒人能看見她如何打傷老和尚,她的速度實在太快,武功實在太高。
那老和尚在衆人眼中已經是江湖少有的高手,然而在這女子手中,卻仿佛真的隻是一行将就木的老頭。
老和尚可能連一招都沒擋住,如何不讓人感到震驚。
“拿下這妖女!”
一名中年武僧大喝一聲,小羅漢陣再次結成,人影翻飛,迅速将憐星包圍,棍棒起舞,道道黑影籠罩憐星。
而憐星似無所覺,任由他們動作。
衆人恐懼這棍陣之威,皆爲那女子暗暗捏了一把汗。
雖然他們早已知道這女子的武功高的可怕。
轟!
眼看一道道淩厲無比的棍影就要将憐星炸成肉泥,便見一道肉眼可見的空氣漣漪突然炸開。
可怕的真氣在蕩漾,組成小羅漢的數十名武僧仿佛彼一枚重磅炸彈轟中,霎時間人影橫飛,血水揮灑。
除了那些武僧落地的哀嚎,在場無人敢喘氣出聲。
一雙雙眼睛瞪着那看似嬌滴滴的女子,如見妖怪。
也自今日始,那随着一篇篇功法流傳天下的所謂真武殿,在許多人的認知中,似乎露出了冰山一角。
可怕!
這是所有人共同的想法。
……
馬車晃悠悠的行駛着,姬無傷躺在馬車内,眼角看向被自己指使去駕駛馬車的憐星。
“托你的福,現在身後一大堆尾巴。”
憐星道:“那我去把他們打發掉?”
“算了,讓牛鬼蛇神都聚到一起好了,到時候一網打盡,也能省掉不少功夫。”姬無傷眯着眼睛道。
這一幕落入很多暗中跟蹤的人眼中,他們心中更加震驚。因爲他們知道那女子的武功可怕,如今卻如奴仆一樣,被那馬車中另外一人使喚,一時間生出諸多猜測。
馬車上…
姬無傷道:“城門之下根本無需動手,毫無意義。不過你既然對那幫和尚動手了,最後爲什麽又留情。”
憐星眨了眨眼,幽幽道:“那些經文圖譜是我辛苦畫上去的,這幫和尚不僅想将之毀掉,還不想讓别人抄錄,唉,我也是氣不過,才會想給他們一個小小的教訓。”
她明知道姬無傷不可能相信這鬼話,還是如此說道。
“我怎麽覺得你不僅想暴露我的蹤迹,還是想給那些人警示,讓他們知道我有多可怕,不要貿然動手,多聚集一些力量再給我設圈套,關鍵時候你再給我一個背刺?”
姬無傷睜開眼皮,吊着眼珠,雙目無神道。
憐星回過頭,瞪着姬無傷,冷冷道:“被你說中了!”
馬車上安靜了幾個呼吸。
“呵呵…”姬無傷嘴角扯動,雙目依舊無神。
“你有這麽蠢嗎?”
憐星臉上寒霜消融,她歎道:“你覺得我想做什麽?”
姬無傷道:“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無所謂。”
這股自信讓人無語,然而這就是事實。
“不過…你在福州城門下漏了那麽一手,現在很多人都應該知道這所謂的真武殿之人武功奇高,甚至一些聰明人會推測,我們舍得丢出來的那些武功不過是真武殿垃圾,必定還有更加高絕,絕不會輕易公布的蓋世武學。”
姬無傷輕聲道:“如此一來,恨不得把我抽筋扒皮的那些世家大派勢力,估計會想着留我一命,好将我腦中的貨都倒出來。隻要有了冠傑天下的武功,他們依舊能一定程度上保存尊貴的地位。就如同你們移花宮那般高高在上。”
“甚至不隻是他們,隻要有野心之人,都不會輕易放過我這顆腦袋,這顆珍藏着絕世武功的腦袋。”
仿佛爲了印證姬無傷的猜測,這輛馬車所行駛的荒道上,忽然之間,異象四起。
一聲刺耳的雞鳴聲不合時宜響徹荒野。
一頭肥碩無比的肉豬擋在馬車的前方滾動。
一隻金絲猴騎着一頭虎軀狼犬在馬車後出現。
一頭威猛的老虎咬着一顆馬腦袋在一處高坡上虎視。
道路的兩邊,肥碩得吓人的老鼠密密麻麻湧出。
憐星停下馬車,看着那一隻隻毛發油亮,肥碩無比的老鼠,眼中浮現出嫌棄之色。
“虛張聲勢,故作玄虛,除了他們就沒别人了。”
“十二星相嗎?”姬無傷笑了笑:“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