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湖中人因爲青城派慘遭滅門而鬧得風聲鶴唳,暗潮洶湧之時,位于湖南的衡山派也因一場風波鬧得動蕩不休,隻是因爲青城滅門更駭人聽聞,因而變得不顯眼。
衡山派二号人物劉正風金盆洗手當日,面對千餘江湖群雄,卻被曝出勾結魔教長老曲洋,英名盡毀。
嵩山派三大太保興師問罪,用心不良,株連其家人門徒,劉正風與曲洋縱意而歌,最後雙雙赴死,然嵩山派大嵩陽手費彬也死得不明不白。
衡山派因此灰頭土臉,顔面大失,一場盛會變成喪事,一衆江湖同道也不想陡留尴尬,紛紛告辭。
這一日,嶽不群帶着一衆弟子向衡山派辭行,遇見一同離開的恒山派定逸師太、泰山派天門道長等人,不可避免談到青城派滅門之事。
衡山腳下,天門道長出聲道:“嶽掌門,定逸師太,你們也覺得那青城派被滅爲魔教所爲?”
定逸師太罵道:“魔道賊子猖獗,與我正道水火不容,有何不可能,諸位莫忘那劉正風不就被魔教長老曲洋蠱惑,執迷不悟,否則又何必落得如此凄涼下場。”
嶽不群笑道:“此事畢竟爲傳言,我等未能親眼所見,倒不必妄下定論。不過正如師太所言,魔教行事霸道,無惡不爲,視我正道無物,倒未必脫得了嫌疑。”
天門道人點頭,沉聲道:“青城派畢竟爲我正派同道,遭此禍事,我等同道也不能輕視,誰知下一個慘遭毒手的是否你我之間。”
在其身旁,天松道人适時開口道:“諸位,嵩山派左盟主欲召集江湖同道會盟,調查青城派滅門之案,主持公道,并共議聯合抵禦魔教之事,如何看待。”
嶽不群聞言,目光微閃,笑道:“我五嶽劍派同氣連枝,面對魔教一向共同進退,自當以左盟主爲執牛耳,更何況事關乎我正道安危,此事自不推辭。”
定逸師太道:“正是如此。”
“即是如此,那我等就靜待左盟主召喚。”天門道人脾性向來直接,見此也不多言,帶着弟子門人告辭離去。
“告辭。”定逸師太同樣幹脆。
另一邊,華山派大弟子令狐沖在那恒山派儀琳小尼姑依依不舍目光中道别,畢竟恒山派盡皆尼姑,華山派男人不少,一起同行終歸容易惹人非議。
濃眉大眼,氣質灑脫的令狐沖,回頭瞧着嶽靈珊似笑非笑,頭皮頓時一麻,裝作沒看見,晃悠悠湊到嶽不群身前。
區别原本軌迹,青城派與餘滄海沒來衡山派,令狐沖少遭了罪,沒得在羅人傑與餘滄海師徒倆人那接連受重創,除了在田伯光那挨了不少皮肉傷,倒還生龍活虎。
當然,也更沒機會遇上曲洋,被其所救,更未見那劉正風與曲洋雙雙死去,被托附《笑傲江湖》曲譜一事。
“師父,您們是在談論青城派之事?”
嶽不群點頭道:“青城派一夜滅門,上百門人皆非尋常人,那餘滄海更是江湖公認一流高手,不差我多少。即便如此,依然躲不過血禍,此事不決,我等正道皆難心安。”
令狐沖皺起眉遲疑道:“可是師父,那青城派所謂四大弟子的侯人英、洪人雄,弟子也交過手,那武功也不覺得多高,當徒弟的這樣,那做師傅的也未必高明到哪裏去。弟子覺得這青城派名過其實,那滅青城派的人也許沒師父你們想的那麽厲害。”
嶽不群聞言面色一沉,斥責道:“休得胡言,那餘觀主成名已久,一身武功絕非尋常,豈是你這無知小子能胡亂妄言,你日後行走江湖切勿狂妄,小觑天下人,否則失我華山顔面事小,大意吃虧事大。”
令狐沖面色一垮,不敢頂嘴,聽得連連點頭。
眼角瞥見六猴兒正對他擠眉弄眼,嶽靈珊更是樂得嬉笑連連,頓時扯嘴咧牙,欲作恐吓。
嶽不群剛好瞧見,登時冷哼一聲:“你這當大師兄的吊兒郎當,整日沒個正形,如何給師兄弟們做表率!”
令狐沖立馬低眉順眼,瞧着比兔子還老實。
每人一騎,一行多人不急不慢趕路半天,突然十幾人馬從他們身邊掠過,蕩起一陣灰塵。
“再快點,遲了那辟邪劍譜就看不見了!”
那其中一人餘音落入一衆華山派耳中,頓時想起勞德諾前不久曾說的的福州之事,面面相觑,最後齊齊把目光投向嶽不群,卻見其眉頭輕鎖。
勞德諾與嶽靈珊相視,同時想到一人。
随後沒多久,又是四五騎人馬經過,嶽不群讓衆人避開讓路,看那幾騎方向,與先前那批人一樣。
“師父,我們要不要跟去瞧瞧?”令狐沖見嶽不群似有關心,眼睛一轉,出聲詢問。
這時候,身後又響起一陣馬蹄聲響,七八名漢子眨眼到達華山派衆人一側。
“咦,嶽掌門?”領頭漢子認出嶽不群。
嶽不群也認出此人,曾經在劉正風金盆洗手大會上有一面之緣,交談過幾句,似是湘西一帶豪俠。
嶽不群當即詢問:“邱兄弟,我方才看連連有人趕往前方,看你們也似一樣,敢問出了何事。”
那姓邱的漢子大笑道:“告知嶽掌門也無妨,這兩日黑白兩道突然出現一條消息,那辟邪劍法的傳人似在湘西一帶現身,早聽聞當年林遠圖七十二路辟邪劍法威震天下,前些日子那青城派也在福威镖局吃了大虧,這不許多黑白兩道的朋友都想去見識一下這辟邪劍法有何玄異。”
“原來如此。”嶽不群聞之一怔,随後若有所思。
眼見這邱姓漢子一行人似也急切,問得其中信息後,便客氣道了聲,目送他們遠去。
沉吟片刻,嶽不群道:“這消息出現的不尋常,不管那人是不是真會辟邪劍法,怕是會有不測,我們去看看。”
随後一行人策馬直奔方才邱姓漢子告之方向。
日落時分,嶽不群一行眼見不少江湖人紛紛往一地趕去,也猜到大概,逐跟上,不久便在一大道上看見一酒肆,酒肆内外卻一幕奇景。
酒肆外圍了一群江湖人,兵器花樣各異,一個個蠢蠢欲動,卻又忌憚什麽,不敢踏入酒肆一步。酒肆簡陋,并不算大,然店内隻有一人在吃食,店主怕是早已吓跑。
華山派一行瞧得清楚,酒肆内那人是一身着玄色長袍的俊美少年,酒肆之後圍滿一衆虎視眈眈之輩,他似未看見,慢條斯理品着酒食,淡定從容得過分。
令狐沖見此情形,不禁開口道:“爲了那不知真假的辟邪劍譜,這麽多江湖人圍着一少年,真是不知廉恥,算什麽英雄好漢,傳出去莫非不怕人恥笑。”
又看着那少年鎮定自若,不由贊了一聲:“倒是這小兄弟年輕輕,當面這番情形依然鎮定,真讓人佩服。”
他這人也奇怪,隻瞧着那少年人畜無害,被一群江湖綠林虎視眈眈便心生同情,打抱不平。
心向弱者乃人之常情,不過不先弄清因果,不分利弊就急着站位,也不知該說赤誠還是失智。
嶽不群看着少年,聽着令狐沖的話,轉頭看見勞德諾與嶽靈珊,見他們齊齊點頭,心中恍然。
瞧着那人年輕的過分的面孔,心中忍不住感慨。
嶽不群權衡片刻,吩咐令狐沖衆弟子道:“你們在這等着,等會不論發生何事都不可妄動,我過去一下。”
“師父,我跟您一起。”令狐沖瞧見嶽不群如此吩咐,以爲其欲替那少年出頭,心裏也蠢蠢欲動。
“不必,你在這裏照看你的師兄弟。”嶽不群瞪了他一眼,如何不知道這小子不安分,毫不猶豫拒絕。
令狐沖讪笑着,又瞧見那小聲竊笑的六猴兒,呵呵一笑,迅雷不及掩耳拍了其一巴掌。
嶽不群吩咐完畢,翻身下馬,走向酒肆。
當場不少人認出江湖鼎鼎大名的君子劍,瞧着他走入酒肆,頓時紛紛猜忌,各有異動。
嶽不群無視各種目光,同樣淡定自若,坐到姬無傷對面:“林小兄弟,此前福州城内,劣徒與小女多有得罪,還望别見怪,嶽某在些賠個不是。”
姬無傷在華山派一衆到達時,就看到有過一面之緣的勞德諾與嶽靈珊,自然也猜到眼前這俊逸儒雅,看似書生的中年身份。
“久聞君子劍大名。”
姬無傷拿起一酒杯,替嶽不群斟了一杯,輕聲道:“嶽先生言重了,令徒不也解釋過,本爲嶽先生好心,純屬誤會,倒是我應該謝過嶽先生好意。”
說完,舉杯飲盡,似意有所指。
嶽不群眼光一閃,當做沒聽懂,同樣飲杯而盡:“林小兄弟少年英雄,辟邪劍法得以再視輝煌,隻是你畢竟修煉時短,今日這番怕不好脫身,嶽某承蒙江湖同道看得起,略有分薄面,是否需要嶽某調解一二。”
“嶽先生倒是菩薩心腸。”姬無傷輕聲一笑,“不過……隻是一群螞蚱而已,煩是煩了點,真要料理也不難,倒不需麻煩嶽先生出面,反正這兩天已經踩死不少。”
否則的話,何以酒肆之外,一群人忌憚不已
此時,酒肆外面有人不耐煩,大聲喊道:“嶽掌門,不知你此番何意,是否也爲那辟邪劍譜而來?”
嶽不群看着姬無傷有恃無恐,露出笑意,點頭會意,沖外面出聲道:“我華山派功法劍術通玄,何須再心奇他人秘笈,諸位莫輕視我華山派。”
外面人回應:“華山派神功蓋世,自不可能重視這辟邪劍譜,是我等孟浪,嶽掌門見諒。”
見這嶽不群表明對辟邪劍譜無興趣,外面不少人似乎也松了口氣,紛紛恭維出聲。
姬無傷吃飽喝足,瞧着自己挷在外面的馬車安然無恙,悠悠起身,沖嶽不群一笑:“嶽先生,可否借寶劍一用。”
嶽不群呵呵一笑,倒不吝啬,擡手奉上配劍。
他也有意看看此人武功底細,沒再多勸。
若其力有不怠,他再出面,也好施恩,落下人情。
姬無傷緩緩抽出長劍,走出酒肆。
“既然急着上路,那在下送諸位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