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福威镖局。
嘭!
大廳之内,于人豪一掌拍爛木桌,怒視林震南等一衆福威镖局之人,氣勢洶洶。
“林總镖頭,我們師兄弟幾個奉師尊之命,前來拜訪你福威镖局,一腔熱誠,不敢失禮。卻不知哪裏得罪貴镖局,竟讓我賈師弟在貴镖局死得不明不白。”
此時地上放着賈人達屍體,其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衣襟上大片血漬,屍體早已僵硬,可見死去多時。
再觀之,雙眼圓瞪,眼球凸起,死不瞑目,像是死前看見什麽不可置信的之事。
屍體一旁,方人智與餘人彥同樣怒視林震南,而仔細觀察,便可見除餘人彥臉上帶有許些悲切之色外,于人豪與方人智那憤怒多少顯得浮誇。
镖局一衆镖師早已聞訊到達,分列大廳兩則,看着賈人達屍體,又瞧着于人豪三人,面面相觑,目光疑重。
林震南臉色陰沉如水,心中也是震驚得無以複加。
昨夜才與于人豪四人把酒言歡,以爲順利與青城派攀上關系,暢想将分镖局開到四川。卻不想今天一早便聽下人來報賈人達死了,關鍵還是死在他福威镖局裏。
此事若處理不當,怕對镖局會是一個不小打擊。
“于兄弟冷靜,這裏面一定有誤會,我對青城派,對餘主敬仰已久,對諸位更不敢有半分輕慢,怎麽可能加害賈兄弟。”林震南可不想莫名背鍋,連忙辯解道。
林夫人也站出身來,巾帼不讓須眉,道:“幾位,我福威镖局镖旗立了三代數十幾年,旁的不敢說,但信義二字,江湖上打聽打聽,可有人非議一二,斷不會做這種謀害客人的不恥行徑。”
林震南接口道:“正是如此,于兄弟,你等放心,福威镖局在福州還有幾分薄面,必請官府派名捕出手,将此事查個水落石出,給青城派和餘觀主一個交待。”
于人豪冷笑道:“誰不知道這福州就是你福威镖局的地盤,讓你們查,就怕越查越離奇,我師弟是死在你們镖局裏的,無論如何你們福威镖局也脫不了幹系。”
“你們是非要在福威镖局頭上扣緊這頂帽子?”
衆人循着聲音望去,卻是一身青色長杉,俊秀非常,的姬無傷,正向着衆人踱步而來。
“我福威镖局即便想害人,又怎會在镖局中動手,那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這等蹊跷三歲孩童都能瞧出來,不知到底是你們蠢,還是把我們當蠢貨?”
姬無傷神色淡定,對着那地上的屍體瞧都不瞧一眼,似乎毫不驚奇。不過并無多少人在意,衆人皆被他的話語所吸引,有人神色一怔,若有所思。
“或是…有人想指鹿爲馬,構陷是非,另有所圖?”
姬無傷輕聲道,這些話主要是說給林震南等人聽。
林震南聽得姬無傷之言,爲之一怔,與林夫人對視一眼,回想之前種種,也驚覺于人豪等人異常。
再看三人的目光,多了一分疑重。
于人豪與方人智悄然對視,皆寒光一閃。
那方人智看向冷靜從容的姬無傷,冷笑道:“少镖頭此言荒缪,狗屁不通,我倒覺得是我賈師弟昨日不慎言語得罪了你,你因而懷恨,昨夜裏趁我賈師弟醉酒入睡,毫無戒備,暗暗将其殺死洩憤。”
餘人彥聞言大怒:“原來如此,難怪賈師兄死不瞑目,明明一身好武藝,卻如此死于小人之手,真是憋屈。”
“胡說八道,我兒平之最是憨厚純善,斷不可能行此卑劣之事。”林夫人大怒,護兒心切。
林震南臉色也不好看,但見姬無傷太過冷靜,态度異常,猶豫着還是問了一句:“平之,你說。”
姬無傷道:“我要想殺他,何須如此麻煩。”
衆人雖覺得他話語有些自大,但也明白他否認。
于人豪嘿嘿冷笑幾聲,厲聲道:“總之人是死在你們福威镖局裏,無論你們如何狡辯都脫不了幹系。此事我青城派不會就此罷休,必要回一個公道,否則日後還真叫江湖朋友恥笑我青城弟子盡皆酒囊飯袋。”
瞧見于人豪非要把鍋甩福威镖局頭上,林震南臉色陰沉至極,拳頭緊握。心中憋屈不已,可惜人畢竟是死在自己镖局裏,真讓他百口莫辯。
眼見于人豪三人要帶走賈人達的屍體,林夫人道:“屍體不能帶走,雖然失禮,但在沒有找到真相之前,這屍體是最重要的線索,還望幾位諒解。”
言罷,給了林震南一個眼神。
林震南領會,一擺手,大廳兩側十幾個镖師齊齊上前一步,攔住于人豪幾人。
疑心一起,林震南這等老江湖很快便明了諸多異常之處,對于于人豪幾人疑心漸重,不再聽之任之。
于人豪與方人智臉色微變,各自抽出長劍,怒笑道:“怎麽,你們還想毀屍滅迹?”
他三人之中,除于人豪這個勉強是算是三流的小高手,其兩人皆是平庸。
這福威镖局一衆镖師盡管武藝在江湖中不入流,但再加上林震南夫歸與大廳之外幾十趟子手,真要攔阻他們,他們還未必能安然離開。
轟!
福威镖局大門方向突然一聲巨響,緊接着刀劍铮鳴聲,怒喝聲,慘叫聲,槽雜四起。
林震南夫婦與一衆镖師面色一變。
一名趟子手來報,有一夥十數人武功高強,突然出現,不分青紅皂白,強闖镖局。
一衆人目光齊齊落在于人豪三人身上,驚疑不定。
畢竟太巧合,随即又覺得此等猜測不太可能。
林震南猶豫地看了于人豪一眼,可此時也顧不上其他,與衆镖頭齊齊沖出大廳,趕向大門處。
今日被人強行砸破門,那福威镖局可當真顔面掃地。
反觀于人豪等,此時倒鎮定下來,面現喜色。
衆人趕出大廳,隻見兩面朱紅大門轟然倒地,門内一片狼藉,地上躺下十幾個趟子手,兩名镖頭更是吐血不起。
随着林震南等人趕來,還有镖局中其他聽到動靜,紛紛趕來镖師與趟子手。
迎着林震南等人當面,是一行十數人,手持長劍的錦衣漢子。面對人數衆多福威镖局衆人巍然不懼,神色過份從容,瞧着地上躺着的那些人,他們也确有從容的實力。
镖局無端被砸,林震南怒火中燒,但他也能瞧出這些不速之客來曆不簡單,再加此前之事,莫名透着詭異。
“諸位從何而來,福威镖局是否有得罪之處。”林震南沉聲道,一衆福威镖局已然将來者圍起,個個怒目而視。
爲首三個年輕人神色傲慢,嚣張跋扈,一人大聲斥喝:“我等皆爲青城派松風觀弟子,林震南,你福威镖局謀害我青城派賈師弟性命,後又想将我于師弟三人滅口,毀屍滅迹,卑鄙無恥,真當我青城派可欺否?”
對方一見面,亮明身份,而後不由分說直接一頂大帽子扣下來,明顯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青城派?”福威镖局衆人一驚。
此時于人豪三人背着賈人達的屍體,越過福威镖局一衆人,與那些青城派弟子會合。
那方人智故作悲憤,控拆道:“候師兄,虧你們來得及時,否則我們怕是要跟賈師弟一樣,再也見不到衆師兄弟了,賈師弟在死得慘啊,你們一定要爲他讨回公道!”
那些青城派弟子看着賈人達的屍體,又聽到方人智的話,頓時紛紛目露仇恨,看着福威镖局衆人,殺氣升騰。
縱使賈人達在松風觀不招人喜歡,死了也無人傷心,但畢竟也是青城派的弟子,隻此一條理由就足以讓他們同仇敵忾。
那候人英幾人與于人豪相視一眼,暗露得意,賈人達如何死的隻有他們幾個知道,其他師兄弟隻會真的認爲是被福威镖局謀害,如此大義便在手。
無論今日對福威镖局做些什麽,江湖同道也不好多言,即便這種伎倆太過簡單粗暴。
林震南與林夫人相視一眼,悚然不安。
他們可以肯定,賈人達之死早上才發現,消息不可能這麽快傳出去。對方這麽快就打上門,青城派的人除非能未蔔先知,并且還長了翅膀從四川飛來,否則……
林震南心中冷氣直冒,他也是老江湖,自然明白人心險惡,那青城派從昨日于人豪四人到來,到賈人達身死,再到本不該出現的這一衆青城弟子,連在一起透着蹊跷,再瞧着于人豪方人智與候人英等人的作态……
心中霍然如鏡般透徹明亮。
林震南心中一歎,他福威镖局,此番怕是要遭大禍。
此時,一道青衫修長身影緩緩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