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灰活着,隻有一個作用。
那就是殺了我。
在那天晚上,我讓他去幹掉張北辰的時候,他就已經選擇了跟着張北辰了。
隻是,我沒有給他們機會。
吳灰恨我,我比誰都清楚,我以爲,這麽多年,我用感情,可以感化他。
但是,我錯了,一開始就錯了。
他對于我的恨,是用情感無法感化的。
他的父親,他的手,都因爲我而丢掉了,那種殺父之仇,切膚之痛,怎麽可能用感情感化呢?
跟在我身邊,或許,他隻是在等一個機會。
現在,終于讓他等到了那個機會。
吳灰想要把手抽出來,但是我死死的壓着他,他根本就動不了。
他嘴角猙獰地抽着,突然他狠狠地用那隻假手來推我,他用的力氣很大,直接把他的假手給推斷了。
我看着掉落在地上的假肢,觸目驚心。
他也低頭看着,眼神裏的恨意,在這一顆突然爆發出來。
我慢慢的擡起我的手,他立馬蹲下來,将他的假肢撿起來帶上。
他轉過身去,不想看我,我低下頭。
深吸一口氣。
我說:“幾年了?三年多了吧?還沒有忘記啊?”
吳灰猛然轉頭,他狠狠地指着我說:“忘記?怎麽忘啊?你告訴我,怎麽忘啊?我也很想忘記啊,但是,你也看到了,他無時無刻的就在我的眼前啊,他沒了,丢了,就算是再完美的假肢,他也是假的,不是真的,不屬于我啊,而我的那隻手,因爲你……因爲你……”
他的話,幾乎是吼出來的,每一聲,都帶着憤怒,怨恨,與不甘心。
我以爲,爺們之間,那些事,可以一笑而過,我以爲,我們兄弟這麽多年,同生共死,一切都可以淡化,我以爲……
但是我錯了,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張輝,不是任何人都是張北辰,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我這樣願意朝着美好去想。
我說:“對不起啊……”
吳灰惡狠狠地看着我,他憤怒地說:“對不起?一句對不起就完了嗎?你知不知道,兩次啊,兩次,我的手被砍掉兩次啊,都是因爲你,你知不知道被砍掉手的滋味是什麽啊?你能清楚的感受到,你身體的一部分離開你了,那種感覺,真的,很心疼的,你知不知道啊,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失去一個兄弟的那種感覺。
我說:“如果,不砍掉你的手,張北辰知道,我不會相信你的。”
聽到我的話,吳灰立馬吃驚地看着我,他嘴角抽搐了幾下,很快,他就笑起來了。
笑的很神經質,他抓着自己的頭發,憤怒地問我:“你都知道?你什麽都知道?”
我說:“我送你去死,我當然什麽都知道。”
吳灰立馬憤怒地問我:“你怎麽那麽殘忍呢?”
我無奈的笑了一下,我說:“如果我輸了,至少,你赢了,到時候,你殺了我,你就可以得到屬于我的一切。”
吳灰吼道:“你少在這裏裝什麽聖人,你心裏根本就沒有我。”
我點了點頭,我說:“我這樣做,隻是再賭,賭你會放我家人一條活路,我可以死……”
吳灰指着我,十分憤怒,他咬着牙說:“你覺得,你給我這一切,我會感激你嗎?你幸好沒有賭,我一定會殺了你全家的,這個世界上,不隻是你有家人,我也有,我父親現在還在醫院裏,他像是個活死人一樣,沒有知覺,都是因爲你,就是因爲你,我才有今天的下場,你以爲我很喜歡這一切嗎?不,我喜歡的,隻是當初的那個我,而不是現在這個鬼……”
我看着吳灰憤怒的樣子,我回想着第一次見到他的模樣,那個單純,又熱心的少年,還有他的父親,那個老實而敦厚的廚子,确實,雖然過的辛苦一點,但是至少,他們父子,是開心的,是有依靠的。
而現在,他成了孤魂野鬼……
吳灰直接端起來酒杯,坐在他董事長的位置上,他搖晃着紅酒,冷着臉說:“你來找我幹什麽?要叙舊的話,我覺得沒有必要了,咱們之間,沒有多少美好的回憶。”
我聽着就笑了。
我端起來紅酒,搖晃了一下,我看着酒櫃裏,很多紅酒,十幾二十萬的酒,比比皆是。
我說:“沒錢養那些老人,有錢喝這些紅酒,爲什麽?你不知道,他們是你賺錢的财富密碼嗎?”
吳灰冷聲說:“現在輪不到你交我做事。”
我點了點頭,但是我走到他面前,坐在桌子上,我說:“但是,你不能欺騙他們,你收了股份,不能不給他們錢,他們活不下去的,有什麽仇怨,你沖我來就行了。”
吳灰冷笑着說:“沖你?你算老幾?你現在有資格做我的對手嗎?說你是前任董事長,是看着過去的情面上,不給你面子,你狗屁都不是,林峰,人走茶涼,樹倒猢狲散,不要再高估了,回家陪你的女人帶你的孩子去吧。”
我看着吳灰的表情,很不屑,我笑了笑,我說:“我未曾了解過你,而你,也未曾了解過我,兄弟,你不應該鄙視一個曾經站在巅峰上的人,就算他們現在下山了,你也不一個嘲笑他們,他們下山,不是因爲被趕下山的,隻是覺得,山上的風景太無趣了,厭倦了罷了。”
吳灰哈哈笑着說:“是嗎?我倒不覺得,我更覺得你是傻,是瘋,是腦子有問題,你教過我的,淩姐也教過我們的,人不狠站不穩,想在這個江湖裏活的潇灑滋潤,就得狠,如果我是你,我就把張北辰踩在腳下,像是泥一樣踩的稀爛,他全家死光光才是最好的結果,你的婦人之仁,隻會得到悲慘的結局。”
我看着吳灰陰狠地表情,我把紅酒放在他的面前,我說:“你變了……”
吳灰笑着說:“當然變了,我現在是王,是這裏的王……”
我搖了搖頭,我說:“你變得……好可憐。”
聽到我的話,吳灰憤怒地站起來,我立馬轉身就走。
我笑着說:“孤獨的王,還不如成群結隊的狗,至少,吠起來的時候,有同伴在。”
“林峰……你不要自以爲是了,我不會羨慕你的,你現在就是個喪家之犬,你不配……”
我關上辦公室的門,微笑着離開雲泰祥。
王者下山,并不是隐居田野。
而是,爲了征服另外一坐雄峰而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