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的盯着刀保民,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那張單子上。
刀保民面無表情的神色,讓人真的很緊張。
這個時候,陳忠和也漸漸的站起來,他面如死灰的表情,像是陷入的更深了似的,隻要結果是錯誤的,我毫不懷疑他漸漸摸到手裏的手槍,會把整個房間裏的人給殺了。
突然,刀保民說:“匹配四個點,完全可以手術。”
聽到刀保民的話,我立馬緊緊的握着拳頭,大口大口的呼吸,我剛才像是被按在水裏差點蒙死了一樣,整個人頭暈目眩的。
我深吸一口氣,我看着陳忠和,他的身體似乎再也無法支撐了似的,虛弱的扶着牆壁,一點點的坐下來。
他說:“有救了是嗎?有救了……”
劉萱立馬說:“姑父,我就說小妹一定能有救的,下一代人會有希望的。”
陳忠和揮揮手,他說:“那,快點手術吧,快點吧,我很想活着看到我女兒站起來,看着她走路,看着她……看着她……”
陳忠和死灰的眼神,突然像是迸發出無限的渴望與期望,對于未來,産生美好的幻想。
我沒有搭理他,而是趕緊跑進去,直接将朵朵從手術台上抱下來,我将所有的儀器針管從朵朵的身上拆下來,我抱着她離開手術室。
一直到門口,三貓帶着人過來把我包圍了,我才覺得安全。
三貓立馬說:“幹掉他嗎?”
我看着三貓陰狠的臉色,我搖了搖頭,我說:“不用,救人吧,流了太多的血,死了太多的人,事情,應該結束了。”
三貓點了點頭,說:“知道了大哥……”
她說完,就趕緊帶着人出去,開始清理走廊裏的傷亡人員。
我看着陳忠和,他被劉萱扶着出來,走到我身邊,陳忠和說:“差一點,你就輸了。”
我說:“差一點,我們都輸了。”
陳忠和一直陰沉的臉色,突然露出一副笑容,我也笑了起來,勝利的喜悅,在我們兩個人臉上傳播着,我們都勝利了。
雙赢。
我看着手術台上的孫長龍,我在朵朵的耳邊小聲說:“朵朵啊,你爸爸很偉大,是個了不起的人,爲了讓你有能好好的活下來,他捐獻了自己的器官,長大以後,你一定要記得你的爸,千萬不要忘記他的偉大。”
我說完就把朵朵摟緊在懷裏,我再也不會允許任何人從我手裏把她奪走,絕對不允許。
刀保民走出來,他說:“陳先生,一個人,擁有一顆健康的腎,也可以存活,你……”
陳忠和立馬搖頭,他說:“我不需要,我隻要我的孩子健康的活着,就可以了,不需要了,全部都給我的孩子吧,我欠他的,我必須得還給他。”
我看着陳忠和,他非常非常慈愛的看着手術台上的那個女孩,我心裏對這個世界的人,産生了非常大的懷疑跟分歧。
像陳忠和這樣的人,我應該說他是個好人,或者說他是一個好父親嗎?
我不能說,但是他是個壞父親嗎?我也不能說。
是非曲直,沒有辦法判斷。
這,就是父愛,沒有辦法用尺度衡量的父愛。
我深吸一口氣,轉身準備走,陳忠和說:“大難臨頭的時候,才能看的到誰是朋友,誰是敵人,我們潮汕人永遠不相信家人以外的人,因爲我們知道,那些人,都是爲了利益而來,今天,你一個人單槍匹馬的過來,你的幹爹,你的阿叔,你的兄弟,都沒有過來,他們靠不住的。”
我閉上眼睛,心裏很苦澀,我的拜把子兄弟,我的阿叔張北辰,我的幹爹龍叔,都沒來。
哼,他們反而再阻止我,但是我能怪他們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關心的利益,他們不願意失去,也無可厚非。
不過,我也并非是單槍匹馬,我啊姐在陪着我,她用命,跟我一起趟過這條血河,所以,我不孤單。
陳忠和說:“你想要我的公司,我給你,我給你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但是,我有個要求。”
我說:“不要讓我娶你女兒就行。”
陳忠和笑起來,他說:“你還不配。”
我點了點頭,他說:“給我打工十年,把我在緬國被你陷害丢掉的市場,找回來,我,要放手了,我想好好陪着我女兒度過這段艱難的歲月。”
我說:“但願,你還能活十年……”
我說完就走,陳忠和這個協議對我來說,很誘惑,也很捆綁,因爲他知道,我是個重情義重諾言的人,他知道他活不了十年,他也知道,一旦他死了,他的産業,資本,都将被豺狼虎豹吞噬掉。
所以,他想要捆綁我。
隻要我答應他,那麽,未來十年内,他都可以放心了,十年後,他的女兒,也應該豐滿羽翼了。
不得不說,陳忠和真是一個十足的商人。
我抱着朵朵來到走廊裏,我看着淩姐架着肥狗靠在牆壁上,兩個人都很慘,看到我出來,淩姐就放心的笑了笑。
她說:“弟弟,我沒有辜負你。”
我走過去,摟着淩姐,我說:“回家……”
淩姐笑着搖了搖頭,她說:“那是你的家。”
這句話,讓我很心疼,但是也很現實,确實,那是我的家,買那套房子的時候,啊姐從來沒進去過。
啊姐的家,是那套小小的社區,裏面挂着她跟她丈夫漢生結婚照的房子,那才是他的家。
淩姐說:“回去吧,你的女人,在等你……”
我摟着淩姐,在她額頭上拍了拍,我沒有多說什麽,直接下樓,踩着血與屍骨,踏上回家的路。
啊姐是個很孤獨的人,也是個很潇灑的人,孤獨的可憐,潇灑的更可憐。
來到樓下,我看着龍叔帶着大批的人走過來,看到我之後,所有人都不可思議地看着我。
面對他們,我心中有千恨萬恨,但是我依然露出微笑。
我說:“幹爹,幫我把樓上清理幹淨。”
我說完就走到車前,準備上車。
龍婧立馬問我:“告訴我,陳忠和還活着嗎?”
我看着龍婧雙眼裏的期盼,我笑了一下,我說:“活着……雙赢。”
我說完就上車,再也沒有跟他們說一個字。
有些人,不配得到愛。
就比如,龍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