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麽天氣,基地裏的動物還是要飼養的,她如今是按照出勤來計分。
、過年時候,還可以分一點肉。
按照計分來分糧食。
到了冬天,是她的工作最穩定了。
“多吃點,媽在家不需要吃那麽多。”周志娟心疼。
“吃飽了,中午我那邊吃,我哥要是不在,你别瞎省。你要是病了不是一樣花錢?”毛盼盼說着,這才裹着厚厚的衣服帽子出去了。
她以前哪裏懂得關心别人,可如今,像是才不認識過去那個自己一樣。
毛盼盼走了以後,毛峰起來了。
“走了?”
周志娟給他把粥端過去,點了個頭。
“那個林醫生不是說,能喝中藥?一個夏天收過來的中藥也不少。你回頭問問。年輕輕不能生了,以後咋嫁出去?”毛峰道。
周志娟點頭,她也是這麽想的。
“你比她大。”
“别說我,我沒啥指望。”毛峰哼了一下:“就我這樣。”
說來也是沒話說,他沒了門牙,這時候也沒地方裝了。
習慣就算了。
可關鍵是,他也是廢了……
雖然柳芽沒弄死他,可那幾腳……
隻有他知道,他這一輩子不會有指望了,結婚之類的,也懶得想了。
他畢竟是新社會長得的,以前也在外地打工什麽的,網絡也看。
就算是,當初大災之前,男人那地方出問題治病都很難。
何況如今?能活下來,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至少,他媽還活着,如今已經混成這樣了。咋說也給做媽的養個老。
以後的話,不想活就死了算了。
娘倆一陣沉默。
“要不我再去長興村……他們靠山,說不定藥材不少。我去求,我跪着……怎麽都行。”周志娟小聲。
“你老老實實住着吧。”毛峰喝着粥:“不要折騰了,好歹我還活着,能給你養老。”
周志娟就不說話了,隻是眼淚掉在了飯碗裏頭。
毛峰不想看,迅速吃完了飯:“我要去幹活。昨天說好的,天氣不好時候出去鏟雪。你不要瞎琢磨了。你要去長興村,我就不管你了。”
周志娟什麽都沒說,隻是默默的吃飯。
她不後悔嗎?
要是一開始就聽大哥的,要是一開始就好好的……
要是沒有那種惡毒的想法。
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他們這一家子,隻能這麽慢慢的消磨下去。
并且還有更多的災難等着他們。
比如說,大雪之後的第四天,毛樹民就來了。
他穿着一身特别厚的大羊皮襖子,推着自行車,後頭馱着東西,前面也搭着東西。
周志娟看着被領過來的人,沉默的站在了平房的門口。
毛樹民看着她:“兒子呢?”
周志娟沒說話。
兩年沒見,毛樹民也老的很厲害了,還是那醜樣子。
她年輕時候是被雞屎糊了眼睛,才會不管不顧的嫁給他。
可這男人,脫離了兩年之後,她漸漸明白,這男人不如沒有。
“咋不說話?快把東西搬進去呀。”毛樹民還笑了笑。
周志娟還是沒動,她想自己過去爲什麽那麽蠢?
這樣搬東西的事,毛樹民經常會叫她做。
而自己,就空手走過。
冬天的時候,打炭,抓柴,都是她做。
住老房子時候,爐子底下灰滿當當的,毛樹民也不會管。
哪怕爐子裏火滅了,他裹着被子躺着玩手機也不會幫忙。
偶爾周志娟出門去哥哥家或者别的親戚家住一天,回來整個屋子都像是個豬圈。
毛樹民絕不會動手收拾一下。
哪怕是,周志娟手裏忙着十八件事,可毛樹民還是會喊叫她作這和,做那個。
她懷着毛盼盼的時候,也依舊要早上早起做飯,白天忙着地裏的事。
這麽些年,這麽些年了。
過去,她諸多抱怨,爲什麽就是不會覺得這人不好呢?
甚至,一對兒女,也教導的跟他一樣。懶惰,自私。
“你來幹什麽?”周志娟沒去看那些東西,她隻是靜靜的。
“什麽話?我咋還不能來?這地方小的,不如村裏頭麽。你咋沒出去幹活?不是說,基地裏的婦女都有活?”毛樹民說的理所當然。
“你呢?”周志娟心裏,是說不出的感覺。
“來年夏天再說吧,我現在剛來,能幹個啥?”毛樹民坐在椅子上。
周志娟想,好熟悉啊。
過去,他不肯好好賺錢,一年換十幾個工作也是這樣說的。
冬天冷,夏天熱,活重了胃疼,活多了發燒。
“東西搬回來呀。”毛樹民看她。
周志娟不說話,繼續剛才補襪子的活。
她不想跟他争吵,她等兒子回來。
毛樹民見她這樣,也沒法子,隻好自己去了。
搬進來之後又感歎:“這地方小的,就不能換個大的?”
周志娟淡淡的:“大的冷。”
“冷多燒一點不就行了?基地裏不是給燒的?”毛樹民不在意。
“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周志娟問。
“哦,村裏那毛占明家不是來了麽,說是這裏不好混,就又回去了。”毛樹民笑了笑。
要不說這個村子就完蛋呢?
基地肯定不比村裏好過,但是也穩定呀。
基地至少不會看着人餓死。
就比如說周志娟家,到了冬天。她身體不好不能幹啥了,也不至于餓死。
可毛家莊的人來了還要回去,居然覺得這裏苦?
啧。
“要不是他們說,我可不知道你們在這裏享福呢。”毛樹民哼了一下:“把我丢在村裏,你們娘仨就跑了?那老光棍也是你們殺死了?”
“你别胡說!”周志娟一肚子的火氣總算點着了。
“你是個什麽東西你?是我們丢了你?我們娘仨掙紮的活不成的時候你死哪去了?”
正是這時候,毛峰回來了。
聽見争吵,推開門:“吵啥呢?”
毛樹民看見陰沉的兒子,多少有點尴尬。
“你媽,這上了歲數了,不講理。”毛樹民道。
“我媽不講理跟你有關系?”毛峰皺眉:“你趕緊滾,以後不要來,我們沒你這個人。”
“你這是說啥?我是你爸爸。”毛樹民瞪眼。
“你是個球!”毛峰冷眼看過去:“要麽你趕緊滾,要麽我把你腿打斷,你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