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來了?”嬴政好奇道。
“回王上。”陳離拱手道,“肅州守軍前往嘉峪關支援的時候,消息便傳到了涼州,我給沈俊郡守去了封信,就帶着涼州守軍連夜趕往嘉峪關。”
“奈何路途太遠,等微臣趕到那裏的時候,大戰已經結束了。徐萬對我說了守關的經過,并說王上與西羌王已經帶着援軍追擊月氏去了。”
“嗯,沒錯。”嬴政道,“當時我去尋找精絕大軍,讓西羌王帶着三國的聯軍追擊月氏,他們窮追猛打的,一直追到了月氏本土。”
“聽說月氏國已經滅了?”陳離問道。
一旁的蒙恬哈哈一笑:“不僅是月氏滅了,就連烏孫都讓匈奴給端了。”
關于戰事的結果,陳離早在來時的路上,就聽樓蘭那邊已經傳開了。
“如此說來,這次咱們也算是大獲全勝啊。”陳離高興地說道,“微臣在嘉峪關收到王上的命令之後,就讓徐将軍在關中休息,由我押送貨品前來精絕。”
嬴政問道:“西羌王呢?他回到嘉峪關了嗎?”
徐萬道:“我出來的時候,西羌王剛在嘉峪關修整了三天,然後便跟着我出了關,他說要巡視一下有沒有月氏的殘餘藏匿起來,并讓我轉告王上,他會在兩條官道的中間地帶等你。”
西羌王并沒在嘉峪關守着,看來那裏是真的安全了。
又聊了幾句,嬴政命人去叫默德和庫坎奇兩位特使。
這兩位如今可是見着什麽都新鮮,走家串巷地看着大小不一的燈籠,欣賞着各種各樣的年畫。
虎贲軍分散在百姓家的時候,餓了就在某戶人家做飯,也就教會了精絕的百姓做中原的美食,于是這兩個特使就像是吃百家飯一樣,一邊問人家有沒有什麽産業需要變賣,一邊品嘗着各家做的美味。
蒙毅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正在一戶人家吃着肉夾馍。
“嗯,不錯,真不錯。”默德忍不住地一個勁贊歎,“原來把肉放進這面餅裏面,竟然這麽好吃。”
庫坎奇喝了一大口蛋湯,擦了擦嘴說道:“是啊,要說材料跟咱們那裏的也沒什麽不同,爲何他們這裏的肉質卻如此鮮美,面餅竟這樣适口?”
默德搖搖頭,表示也很好奇。
他們哪裏知道,面是要先發酵的,肉餡也要混合一些鮮蔬和作料。
大秦之所以在西域受歡迎,可不僅僅是因爲它的貨品,更主要的還是那源遠流長的文化,而這飲食文化更是首當其沖。
蒙毅看着他們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在旁催促道:“二位特使,等你們去了大秦,有比這裏多的多的美食可以享用,不急在一時,趕快雖我點貨去吧。”
“對,對。”默德應道,“咱們趕快點齊了貨品,發回波斯,然後快快上路,本王要吃遍大秦。”
蒙毅在心裏苦笑一聲,帶着他們回到大營。
點齊了貨品,算好了價格之後,默德所帶的錢已經不多了。
大秦的貨品,要是放在中原的話,價格絕對不低,已經高出了正常行情的一倍不止。
但默德并沒覺得有多貴,因爲都是沒見過的東西,本來就沒有可以參照的标準,隻有自己心裏的那杆稱可以衡量。
隻要他覺得不貴,那波斯的王室也就都肯定能夠接受。
默德讓自己的衛隊護送剛剛買下來的貨品回波斯複命,然後給波斯王捎去一封書信,讓他再送些金銀過來。
他還叫來兩名親信,讓他們給家中捎去書信和信物,然後讓管家也多帶些金銀過來進行私人的采買。
賺錢的事情,總不能隻便宜了波斯王。
一切準備妥當,嬴政宣布,精絕全族分批次開始進行遷徙。
已經變賣了房子和土地的城中百姓,還有本就以放牧爲生的鄉野牧民,成了第一波遷徙者,他們在嬴政的帶領下前往樓蘭。
因爲還有事情要找樓蘭王去談,所以嬴政要先行一步,等定妥了方案,還會再回精絕。
由于大多是平民百姓,這次嬴政沒有選擇穿行沙漠,而是進入且末的國界,上了官道。
心裏正盤算着且末會不會有什麽動靜,随後就聽蒙恬來報,前方發現一批馬隊,看裝束應該是且末人。
嬴政嘴唇微微上揚,自言自語道:“果然,這且末王自己坐不住了。”
烏禅在旁問道:“是我去應對他,還是你親自來?”
“我去吧。”嬴政道,“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麽打算。”
烏禅也明白,隻有嬴政能降住且末王,自己一個女子本就對他沒什麽震懾力,再說即便是樓蘭王,不是也拿且末王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
夫妻倆從馬車下來,換了戰馬來到隊伍前沿,隻見對面果然是且末王爲首的且末軍。
雙方同時催動馬匹,來到了中間的位置。
“且末王在此等候,有何貴幹?”嬴政問道。
且末王哈哈一笑:“早聽說秦王到了精絕,奈何我們與婼羌起了沖突,交鋒了幾次,所以今天才趕回來。”
“哦?”嬴政眉頭一動,“聽聞你們且末一直與婼羌交好,怎麽突然起了沖突?”
且末王苦笑道:“前些陣子,他們老王歸了西,剛繼位的那小王與我不太對付,他想要占據整個阿金山,這我哪能答應,于是就跟他們厮殺了起來。”
嬴政道:“看來你是打赢了。”
“半斤八兩。”且末王的表情略帶着些許不自信,“我不想跟他們過多糾纏,就回了本部,也沒歇腳就趕了過來,趕巧聽說秦王要回去,所以過來看看。”
嬴政點了點頭:“你也見到了,我們帶着隊伍正趕往樓蘭。想必你也聽說了,這次我要将精絕全部遷走。”
“全部遷走?”且末王故作驚訝道,“這難度可不小啊,那空下來的城池土地,不如就讓給我吧。”
好一個厚臉皮!
人家于阗那麽強的國力,想買都要看嬴政臉色,這且末王居然開口就直接索要?
嬴政也不氣惱,反而笑着說道:“可惜啊,你來晚了,年前我們去了趟于阗,已經将城池和土地賣給于阗王了。城中百姓的一些私宅,也都賣的差不多了。”
且末王眉頭微動,将信将疑道:“哦?想不到秦王下手還蠻快嘛。”
嬴政攤開手臂,聳了聳肩:“沒辦法啊,走的急,隻能快些處理才行,不過還有一些土地沒有交割,不如就将與且末相鄰的一片土地都給你吧。”
“當真?”且末王道。
“這片土地對我已經沒有用處了。”嬴政道,“我有必要騙你怎的,不過具體的事情,還要等我去了樓蘭之後,回來再議。”
且末王眯着眼睛,思量了一下又問道:“那對商路的保護,可否有變?”
嬴政歎了口氣說道:“想必且末王也聽說了,前些日子月氏大軍來襲,通商的線路停了一段時間,那時我還怕且末覺着危險,想要放棄這個差事呢,如果且末王願意,那一切照舊。”
聽秦王這麽一說,且末王這才放下心來,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知足啦。”
隻見他向後擺了擺手,後面的且末勇士向山林裏退去,讓開了那條官道。
虎贲軍這時湧了上來,把守住了且末人剛才占據的位置,以防他們出爾反爾。
起初且末王還沒認出是虎贲軍,因爲他們手中沒了“我器”,但一見面前的是張勇,他頓時弱了氣勢。
幾年前,被張勇生擒的場景仍曆曆在目,所以且末王見了他還是有些打怵。
小半天的時間,百姓們才拖家帶口地離開了這個區域。
再看且末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嬴政和烏禅帶着虎贲軍走在最後,讓拇指和哲懷帶着精絕軍走在前面,保護中間的百姓。
“夫君,你真要答應且末王的要求?”烏禅問道。
嬴政笑了笑:“先把他穩住,剛才要是起了沖突,百姓難免會有損傷,至于剛才所商讨的事情,那也得看人家于阗和樓蘭答不答應。”
烏禅瞬間明白了嬴政的意思,笑着點了點頭。
一路再無阻隔,大軍帶着數萬的百姓趕到了樓蘭城。
嬴政讓陳離陪着拇指帶百姓先去嘉峪關,然後他帶着烏禅去見了樓蘭王。
“要搬了?”樓蘭王問道。
“開始搬了。”嬴政回道,“但出了點差頭,回來的路上,遇見了且末王,他帶着族衆攔在了官道上。”
随即,嬴政将遇見且末王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個家夥,真是個賴皮。”樓蘭王罵道,“他與婼羌打了幾仗不假,但也沒傷筋動骨,隻是知道你跟月氏打起來了,不敢露頭而已。眼下見月氏被滅了,這才出來又跟你談條件。”
嬴政苦笑道:“我也猜到了是這麽回事,但當時因爲要護着百姓,所以也不戳破他,不過,這且末對于西域來說,卻始終是個隐患。”
嬴政看向樓蘭,眼神頗具深意。
樓蘭王略有些無奈地說道:“你也知道,我跟他積怨頗深,哦不,是樓蘭與且末曆代都有積怨,但每當出兵攻打,他們就躲進山林啊。”
嬴政哈哈大笑道:“樓蘭王啊,你剛剛不是還說,且末與婼羌剛打了一仗嗎。”
“對啊。”樓蘭王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婼羌與且末不再和睦,不如利用這一點……”
“利用這一點,讓婼羌堵住且末的退路。”嬴政接着他的話頭說道,“隻要是婼羌能站在咱們這邊,即使他們不出兵,隻要能不讓且末躲進深山,那他還是你的對手嗎?”
樓蘭王狐疑道:“怎麽,莫非你不想出手?”
嬴政嗔道:“我說你怎麽不動動腦子,我護送這麽多的百姓遷徙,怎麽能跟他現在就翻臉,要是他逃了,定會回來找我們的麻煩。”
“這到也是。”樓蘭王道,“那就等你們都撤走了,想辦法将他誘到精絕城去,這次我徹底解決這個隐患。”
嬴政點頭道:“要是這樣的話,精絕城歸你了。”
樓蘭王瞪圓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