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于并沒有戰事的地方來講,的确難以想象。
就好比剛剛被滅國的月氏,要不是幾國一起攻伐,他們定然有一戰之力,隻要是還有一口氣在,就必然會拼死捍衛自己的國土。
如今被迫離開故土,什麽時候能夠複國還不得而知,而在匈奴繼續西進攻打烏孫的時候,月氏或許還要被迫西遷。
義渠全族又何嘗不是如此,要不是渴望一個穩定的家園,餘圖當年哪能帶着全族去找秦國拼命?
眼下并沒有哪個國家來攻打精絕,這當家的女王怎麽就要放棄這片生存了上千年的土地?
烏禅知道他們不解,于是将沙之磨盤逐漸擴張的事情簡要地說了一遍。
聽罷,庫坎奇才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然後将烏禅的話翻譯給了默德。
默德驚呼道:“天啊,那沙漠竟然如此可怕?會不會有一天波及到波斯去?”
庫坎奇心道:我還沒怕呢,要吞也是先吞我們大宛,你怕個球。
不過這話當然不能說出口。
嬴政開口道:“那沙漠固然可怕,但沙子的數量是有限的,總不能将整個天下都覆蓋了,現在看來,應該脫離不開西域的範疇。”
兩個來使聽着有理,這才放下心來。
默德說道:“提到會旋轉流動的沙漠,我到是知道,在我們波斯的西南,靠近大海的地方,同樣有一個會擴展流動的沙漠。”
嬴政一聽來了興緻,于是問道:“還有一個流動沙漠?是什麽樣的?”
“我也沒去過。”默德搖頭道,“那裏是阿拉伯人的地盤,我們跟他們始終有過結,但聽說他們那裏的沙漠也很大,似乎比你們這裏的這個還要大,而且也在逐步蔓延,都快到達海邊了。”
“海邊?”嬴政又問道,“那是什麽海?”
“波斯灣。”默德答道,“是我們波斯所管轄的海洋,位于波斯的南面。”
“有沒有地圖?”
向來使索要他國的地圖,這在外交上多少有些唐突,畢竟一份國家全貌的地圖有着很重要的戰略意義。
默德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頭道:“好吧,我讓人把地圖拿來,這一路走來,我也讓專人繪制了來時的路線。”
嬴政明白,要想長期進行商貿合作,就必須有一份詳盡的路線圖,而這條路線所經過的國都,也都需要記錄在案,并繪制在路線圖上。
不多時,默德的手下拿來波斯的地圖,鋪開了放在桌子上。
一副略顯簡要的地圖呈現在嬴政和烏禅面前,很顯然,默德定然還有一份精要版的,不過他們關心的是那個流動沙漠,眼前的這份地圖已經足夠用了。
默德指着地圖介紹道:“這是現在我們波斯的國土,中間的地方就是王宮所在。北面有一片大海,我們稱爲北海,南面也有一片海,也就是我剛才提到的波斯灣。”
嬴政心道:南北都有海洋,還真是不錯的地方,想來大秦哪怕有一個郡縣靠着大海也好啊。
默德指向地圖上波斯的西側說道:“我們的西面,就是阿拉伯人的地盤了,從他們那裏再往南走很遠,便是那個沙漠的位置,是在波斯灣的另一端,我剛才說它已經快發展到海邊了,指的就是波斯灣的南岸。”
“幸好有大海在中間阻隔,要不然它席卷過來,波斯也不會好過。”
嬴政凝眉看着那地圖上默德所指出的位置,心中快速思索,随即問道:“這一片沙漠,離着那地中之海還有多遠。”
“地中之海?”默德驚訝道,“想不到你還知道那個地方。”
嬴政笑道:“聽說而已,也是未曾去過。”
默德說道:“我也沒去過,不過我知道,阿拉伯人的很多部落都集中在地中之海的東岸,算起來的話,那裏離着這個沙漠還有一段距離。”
雖說有一段距離,但也都在阿拉伯人的管轄範圍,想來也遠不到哪去。
嬴政思考着饕餮對他說的話……
羌藏高原由海而升,形成了世界上最高的高原和大山,然後北面便随之形成了一處向外蔓延的流動性沙漠。
而西方的文明深陷地層,大海瘋狂灌入其中,吞沒了一切,然後那地中之海的東面,竟也有一處流動性沙漠!
要說這是巧合,誰能相信?
其原因,定然像饕餮所說,山海圖并未拼湊完整,自然源力雖然暫時穩定,但有些能量體系依然紊亂,從而導緻了這兩個流動沙漠向外蔓延。
此時嬴政不知道的是,那地中之海的南岸,還有一片更大的沙漠,隻不過并不流動而已。
心中雖然震駭,但嬴政的表面卻顯得輕松,他對默德說道:“大海真的能夠阻住沙漠?要是沙子從天上吹過來,那該怎麽辦?”
“這……”默德平時都沒想過關于那流動沙漠的事情,畢竟中間隔着阿拉伯的部落和大海,關他什麽事。
直到聽說精絕要集體遷徙,這才讓他意識到了沙漠的可怕。
烏禅笑着打趣道:“依我看啊,隻要是沒有多大的風,沙子就刮不過來,要是那個沙漠跟我們這邊的一樣,以後将阿拉伯的部落都吞噬了,那麽阿拉伯人無家可歸,還不得去搶你們的地盤啊。”
本是一句玩笑,卻驚得默德渾身直冒冷汗。
這可真不是危言聳聽,并且可能性極大!
想來精絕尚且有大秦庇護,所以不用勞師動衆地去搶西域他國的地盤,但阿拉伯人誰來庇護?
況且那裏的部落本來就不統一,要是沒了家園,誰能知道他們會打到哪裏去?
見默德心裏犯了難,嬴政寬慰道:“默德親王也不用太過煩心,我有些辦法來阻止沙漠的蔓延,隻不過可能會需要些時間。”
默德這才定了定心神:“希望如此吧。”
庫坎奇在旁說道:“既然精絕要集體遷徙,那日後的貿易,我們豈不是沒了中轉站,這該如何是好。”
嬴政道:“這裏的中轉權,我大概會交給樓蘭,包括這精絕王城,可能也會給他。”
關于精絕城的歸屬,這幾天他和烏禅已經商量好了,以一個合理的價格賣給樓蘭。
管那沙漠啥時候來,畢竟這地方還能用上幾十年。
默德卻是搖了搖頭:“樓蘭與大宛可并不熟悉,所以我波斯也不敢輕易相信,最好的辦法,是我們一起跟着你們去往大秦。”
嬴政心裏清楚,即便精絕不搬走,默德這次來,也定然跟着他回大秦。
一來是親眼看看華夏古國的繁華,二來是親自采買适合波斯的商品,而且還不會被中間商賺差價。
“去往大秦的道路異常遙遠,隻怕委屈了親王。”嬴政故作爲難的樣子說道,“況且,我們還要等到天氣暖了才能啓程。我已經帶了些許貨品,不如咱們就在此交易,默德親王帶着回波斯吧。”
默德哪肯罷休,堅持說道:“秦王帶的貨品定然是上乘,但數量卻是有限,至于路途遙遠,想來也比這裏到波斯遠不了多少,我看我們就等天氣暖了,随同你們一起去大秦吧。”
嬴政略有些勉強的說道:“好吧,過幾天是我們大秦的一個重要的節日,乃是除夕和迎年,咱們一起在精絕熱鬧熱鬧,也算是拜别這座大城了。前些日子我們剛剛合力剿滅了月氏,所以沿途的安全也已經有了保障。”
“你們……”庫坎奇大驚道,“你們剿滅了月氏?”
這一個月來,他帶着默德一直在趕路,自然也沒獲得什麽情報。
“怎麽,很吃驚?”烏禅有些得意地笑道。
“是有些吃驚。”庫坎奇道,“月氏的國力還算不俗,前些年貴霜王收服了五個部族,一統了月氏,正是士氣正旺的時候。”
嬴政輕歎了一聲:“的确是個難對付的對手。”
随即,他将月氏如何圍堵追殺他和西羌王,如何聯合匈奴判将強攻嘉峪關,如何在戈壁上與幾國的大軍進行周旋的事情大體講了一遍。
庫坎奇和默德聽的都是一愣一愣的,心裏都在想:眼前的這個男人,的确不好惹!
來到這麽遠的地方,手底下就那麽一個關隘,幾萬的兵将,居然沒被破關?!
城關不但沒破,還引來兩國的勇士前來救援,四國的大軍一起追殺圍堵貴霜王。
這貴霜王簡直是偷雞不成蝕了不隻一把米,就連雞窩都丢了。
幸好自己是來找他做生意的,要是動點别的什麽心思,哪還有命回去。
“貴霜王的後宮都去了烏孫嗎?”默德問道。
嬴政點點頭:“頭曼單于已經帶大軍去征讨了,前幾天我派了人前去打聽,想來應該已經快有戰報了。”
庫坎奇驚道:“這匈奴居然這麽兇猛?!秦王咱們可是朋友,他們不會打完了烏孫,繼續向西打我大宛吧?”
對于這個問題,嬴政心裏還真沒有底。
在陰山的時候,他将黑狐送給了頭曼,并且告訴頭曼,那可是大宛王室精心培養出來的汗血寶馬,日行千裏,價值連城。
要是頭曼這次真的一舉攻下了烏孫,那也就相當于跟大宛直接接壤了,如此愛馬的頭曼不去搶奪汗血寶馬?
估計說出來,頭曼自己都不會信。
“匈奴攻打烏孫已經很是勉強,而且那烏孫也不是泛泛之輩。”嬴政寬慰道,“很可能他占不到什麽便宜,就直接回去了。”
話音剛落,張勇便在門外請奏,烏孫傳來戰報。
還真是巧,說到什麽就來什麽。
“王上,探馬傳來情報。”張勇進門拱手道,“匈奴頭曼單于經過一場惡戰,已經蕩平烏孫,盡斬烏孫王室,如今烏孫已然滅國。”
嬴政:“……”
這打臉打的也太快了點。
“月氏的王室呢?”他問道。
張勇道:“月氏王室帶着月氏和烏孫的殘軍占據了烏孫的西部地區,那裏突然下起大雪,匈奴無法再繼續前行,已經撤軍了。”
庫坎奇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這什麽情況,月氏最起碼還有王室存在,而烏孫竟然比他們還慘。
看來月氏可以取代了烏孫重新建立起一個政權,而最後的結果,卻是烏孫當了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