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後更名爲武威)
在嬴政将徐萬派去嘉峪關,然後将河西走廊賜名涼州之後,并沒有派遣實際的太守,這裏是由曾經尉缭的同伴陳離代管。
想當初曹缭和陳離潛入嫪毐的府邸,爲嬴政傳遞其内部的消息,算是立了大功。
後來秦王帶着曹缭回了鹹陽,打造使用“我器”的“我軍”,也就是現在的虎贲軍,卻将陳離派來了涼州,隻是當時建制不全,也就沒給他實際的官職,隻是行使太守的權力。
幾次路過此地,嬴政都沒進過望東城,如今又來到這裏,卻發現城郭的規模較之以前大了何止數倍,雖說沒有金城那般繁華,但面積卻是仿上仿下。
嬴政欣喜之際,見陳離帶着一衆部屬已經迎了出來。
迎駕問安之後,陳離将秦王迎入城中,進了府邸。
“哈哈,不錯,不錯。”嬴政發自内心的贊歎道,“這座城改造的不錯,沒想到在如此環境之下,你竟有如此作爲。”
要說環境,的确不怎麽樣。
秦廷的廟堂這幾年都是昌平君掌握權柄,所以并沒有向秦境之外的河西走廊傾斜什麽新政。
官制人員都是陳離抽調的,平民百姓也都是各地的災民,還有不少曾經的戰俘或者奴隸。
雖說不向廟堂交什麽稅賦,但也沒獲得太多财物的支持。
幸好往來的商隊持續不斷,這才使處于翻新中的涼州城得以發展。
陳離拱手道:“雖說這裏的環境是苦了點,但官員們都毫無怨言,百姓也都有了自己的土地,大家一起勵精圖治,總算沒辜負了王上的良苦用心。”
話到此處,嬴政不禁有些汗顔。
他當初就是跟西羌王賭酒赢了而已,哪來的良苦用心?
雖說當時西羌王是有意爲之,但畢竟也欠着人家的人情,更何況,這幾年忙于奔波,也沒太關注河西走廊的發展。
對于這處屬地,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甩手大掌櫃。
“呃……”嬴政道,“這裏的發展,實屬超出寡人的預期,本以爲金城已是不錯,卻沒想你竟不輸于沈俊。”
陳離道:“王上一路走來,可見官道已經重修,并且直通嘉峪關。”
“直通嘉峪關?”嬴政心頭一驚,沒想到他竟連官道都全修完了。
陳離點頭道:“微臣知道王上會再走此路,所以将整條官道都重修了一番,并且還在途中新建了兩座城池,隻是還沒完全成型。”
不但重修了官道,還建了兩座城?
嬴政已經不僅是吃驚了,簡直是難以想象,這家夥是想當郡守嗎?
陳離繼續說道:“王上應該記得,此途去往嘉峪關的半路還有一座以前月氏人造的小城,那座城也已經改造,微臣将其命名爲甘州。”
“徐萬大人整建嘉峪關後,便在關内建了一座用于落腳的城池,命名爲肅州。王上到了之後,皆可在這兩個地方歇腳。”
(甘州,後改名張掖,肅州改名爲酒泉,亦是甘肅一稱的由來)
“哈哈,好,好!”嬴政連聲稱贊,随即道,“陳離聽封。”
陳離單膝跪拜,拱手行禮。
“陳離重建涼州,修繕官道有功,特此封爲涼州太守,屬下官員,皆升一級。”嬴政正色道,“涼州雖隸屬隴西郡,但直屬朝堂管轄,有本上奏于左相李斯。”
“命廟堂撥付紋銀萬兩于涼州府衙,繼續加速城池與良田的改造,不得懈怠。”
陳離心頭一顫,趕緊叩拜領命。
他身後的衆官也都跟着叩拜接旨。
當晚,嬴政帶着蒙家兄弟在城裏逛了逛,然後大喝了一頓。
次日,隊伍繼續進發。
到了甘州和肅州,嬴政都帶人巡視了一圈,歇息了一晚。
這兩個城池,與涼州和金城多少有些不同。
金城本就在秦境,隻不過是在黃河的沿岸新建的,城中當然全都是秦人。
涼州雖然地處河西,但西羌讓出後,也都是秦人在掌控。
可甘州和肅州,卻是有大約半數的西羌族人生活于此。
當初與西羌王的約定,也是以河西走廊的中線爲軸,北面歸大秦,以抵禦匈奴的襲擾,南面歸西羌,以便他們與大秦更好的做商貨貿易。
估計西羌王當初也沒想到,秦王竟然這麽快就搞定了頭曼單于,使得匈奴各部集體向北遷移,所以這幾年,河西走廊所生活的百姓過的十分自在惬意,全心全力發展當地的農耕和商貿。
而大多生活在高原地段的羌民,也樂于接受秦人的物産和文化,所以移居到這裏的人不在少數。
嬴政很高興看到這種不同民族之間交融的景象,所以對河西走廊的發展更有信心。
一路行進,他常常派蒙毅去與當地的牧民換些貨品,換來的牛羊就地屠宰,來給虎贲軍改善夥食。
跟着秦王有肉吃,早就成了軍中的定律。
過了肅州,前面便是嘉峪關。
總兵徐萬早就得到消息,在關外列隊出迎。
讓嬴政感到意外的是,還有一夥羌軍擁簇着一位身着稍顯華貴的半百男人跟在秦軍旁邊。
西羌王!
“哈哈,叔父近來可好?”嬴政大笑着迎了上去。
與羌瘣結爲兄弟之後,他與西羌王的關系自然更近一層,如今多年後相見,自然覺得親切。
西羌王也是哈哈一笑:“早聽說你來了西域,我剛好離着不遠,所以在此等你。”
嬴政快步來到西羌王的近前:“這次走得急,本想去探望叔父,但怕入冬了不好走,正想回來時候過去呢。”
“還費那勁幹什麽,這趟西域,我還陪你一起過去。”
嬴政大喜道:“當真?”
西羌王點了點頭:“羌瘣早就來信說了,你要去精絕辦點要事,讓我陪着你。”
“那可太好了,走,喝酒去。”嬴政拉着他就往關裏走。
此時,徐萬已經湊了過來,拱手道:“徐萬見過王上,這邊請。”
後面的軍士分列兩邊,這才露出嘉峪關的真容來。
好一座雄關!
城牆高聳,擋住千軍萬馬,塔樓屹立,鳥瞰芸芸衆生。
進了城門,更多的守軍亦是分列兩側,恭迎秦王。
這一路的所見所聞,全都超乎嬴政的想象,先前是新建的幾座大城,重修的絲綢之路,眼下又是這雄壯的關隘,似乎已經隐隐超過了函谷關的架勢。
宴席早已備好,隻等着衆人落座。
嬴政和西羌王坐在一桌,徐萬在旁作陪,其餘的人各自坐于下首。
幾杯寒暄問候之後,三人喝了一杯,也打開了話題。
“叔父,西羌近來局勢如何?”嬴政問道。
西羌王道:“高原之地,從來都沒人願來侵犯,除了内部紛争,西羌還算安全。”
“内部紛争?”嬴政道,“莫非族内有些問題?”
“不算什麽大事。”西羌王道,“有兩個老家夥,不太贊同與你們因爲通商而融合,害怕最後姑娘都嫁到了大秦,日後西羌斷了香火。”
嬴政還真沒想到這一點,要說别管哪國那族的姑娘,誰不想過上安定舒心的日子,而大秦的男子,明顯能給羌族姑娘更爲優越的生活。
“他們擔心的不無道理。”嬴政思量了一下,說道,“要不我頒布道法令,不讓大秦的男子娶外族的姑娘?”
西羌王琢磨着他的提議,就聽徐萬說道:“微臣到是覺得,應該如此。畢竟對于人數較少的羌族民衆來講,保護血統也是重中之重。”
“要是單單大秦頒布條例的話,不免有人冒險違犯。”西羌王道,“不如我也這樣規定,兩族互不通婚,但羌族的夫妻可以遷入秦境定居,這樣可否?”
“當然沒問題。”嬴政道,“别說是普通的百姓,就是叔父你去鹹陽定居,都一點問題沒有。”
三人哈哈大笑起來。
看着整個河西發展的這麽好,嬴政的心裏别提多高興了,這一高興就一個勁地勸酒,最後把徐萬喝到了桌子底下,把西羌王喝得直說胡話。
蒙恬和蒙毅兄弟倆,帶着李信,張勇等人更是和關中的将領們打成一片,與西羌的将士也不見外,都是喝的熱火朝天。
西羌王帶着這些将士都是他的近臣,華夏語都說的十分流利,也早就習慣了中原的文化和習俗,所以很容易合群。
再說了,去往精絕的時候都要合在一處,提前熟絡一下也是應該。
放松了一晚,第二天整裝出發,嬴政和西羌王各自帶着部衆,跨出嘉峪關,再度踏上前往精絕之路。
“時間過的真快啊。”西羌王似乎還沒醒酒,晃了晃腦袋說道,“幾年前我陪你去精絕,也是同樣的場景,感覺就像是昨天一樣。”
“是啊。”嬴政也感慨道,“那時的我,真是滿心忐忑,不知前方是吉是兇,有無險惡,多虧了叔父你在身旁,要不然就連他們的話都聽不懂。”
西羌王大笑道:“我第一次見你,就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君王,所以才将這半邊的河西之地送給你,果然,就連匈奴在你面前,也是铩羽而歸。”
“頭曼單于,你見過嗎?”嬴政問道。
西羌王搖了搖頭:“我們和匈奴始終在争鬥,要想見面,除非有一方被俘。”
嬴政心道:自己和頭曼的第一次見面,還真就是有一方被俘了。
“其實他挺仗義的,最起碼很是信守承諾。”嬴政道,“我正是看他重信義,所以沒有殺他,他答應我在有生之年,不會再進犯中原,并且還送給了我一塊和氏璧,被我制成了傳國玉玺。”
“呵呵,有了這個保障,也就解除了北面的隐患,你終于可以放手一搏了。”西羌王笑道。
“已經在準備了。”嬴政道,“說起來也有些愧對叔父,羌瘣在隴西幫索林建立虎贲軍,這次沒能回來。”
“哪裏的話。”西羌王滿不在意地說道,“我讓他跟着你,就是要多鍛煉鍛煉他,隻要是留着性命,想怎麽使喚你随意。”
嬴政道:“他和索林在建立義渠的虎贲軍,不如你也派去些羌族的勇士,跟着一起訓練,他早就想有一支屬于自己的隊伍了。”
西羌王哪能不知道虎贲軍的英勇,稍一思量便點頭道:“我這就派人回去,讓大長老安排一下。”
正在此時,前面的探馬飛速奔了過來。
“報……!!”探馬飛身下馬拱手道,“禀王上,前面發現敵情,疑似月氏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