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太公同進晚宴之後,嬴政讓趙佗今晚與趙高住在一處,然後将五位王妃都叫到了自己的書房。
五位王妃都關切地問他遇襲的事情,有沒有受傷,有沒有收到驚吓。
于是嬴政将怎麽遇襲,又怎麽找到趙家的事情大體說了一遍。
五位王妃一個個都聽的心驚肉跳,面色不斷變化。
“你們不要擔心,這對于寡人來說,隻是小場面而已。”
作爲一個男人,秦王也難免世俗,在老婆面前也喜歡誇耀吹噓一番。
南蘇雙眼朦胧地說道:“怎能不擔心,要知道刀劍無眼,王上以後千萬别以身犯險了。”
胡羽也跟着說道:“是啊,這次多虧了李斯,要不然對方那麽多人,後果我都不敢想。”
嬴政笑着說道:“怕什麽,要是我被逮住了,你就去救我,那夥人是趙國人,據俘虜說,是你哥哥趙嘉派來的。”
“趙嘉?”胡羽氣呼呼地罵道,“這家夥怎麽可以這樣!”
“我們現在懷疑是那俘虜故意栽贓,幕後黑手可能另有其人。”嬴政收起了笑容,說道,“先不說那個,我把你們幾個叫來,就是想宣布幾件事情。”
五位王妃一聽是正事,都起身行了個萬福道:“王上請講。”
嬴政輕咳了一聲說道:“首先,遇刺這件事我會追查下去,但不會肆意報複,因爲時機還未到,很有可能到時候新賬老賬一起算!”
“其次,我偶然間找到了失去聯絡多年的娘舅,在與他攀談中,我深切地體會到,平民百姓的那種想要太平日子的迫切心情。”
“所以我必須讓你們知道,我會不惜任何代價使天下一統,還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而你們都是來自諸國的王室,所以我不希望在未來的征途中,你們成爲我的絆腳石。”
“聽懂了嗎?”
嬴政的語氣顯得很是誠懇,同時不容置疑,并且沒有用“寡人”自稱,顯然說的都是關起門來在家裏才說的話。
五位夫人都沉默了少許,然後陸續地點了點頭。
胡羽性子爽快,還是說出了幾個姐妹的顧慮:“王上,你有雄心壯志,我們誰也不會攔你。不過我們還是想懇請王上,在你滅掉某國之後,能不能善待其王室。”
其他四位夫人也都用力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與胡羽是同樣的想法。
嬴政苦笑道:“我說的是兼并列國,可并非大殺四方,如果哪一國不戰而降,那我高興還來不及。眼下的内史騰,不就是投誠過來的嗎,再看看原來的韓王安,我也沒怎麽爲難他吧。”
文萱開口道:“這件事的确如此,我一直在心裏很是感激王上。”
文萱本就是韓.國的公主,是韓安的妹妹,隻不過韓.國始終國力孱弱,所以文萱也沒去争寵,始終在王宮裏老老實實的。
不過越是老實人,說話越可信。再說秦王說的也并非虛假,他的确沒有爲難韓安,以及原來韓廷的王室其他成員,現在依然好吃好喝地供養着,雖說不比原來的宮廷,可最起碼沒像對待囚徒一樣。
四個女人一起看了看文萱,又看了看堅定無比的嬴政,也就放棄了勸阻嬴政的想法。
南蘇的地位在後宮裏算是最高的了,她率先表态道:“既然如此,我等都不會幹預王上的政事,隻希望真有那麽一天的話,要善待我等的父兄姐妹。”
“好,一言爲定。”
這口頭協議算是達成了,一直一來,嬴政極爲擔心的事情終于借着遇刺一事,與幾個老婆達成了一緻。
不然的話,你動人家娘家人,那還得了?
嬴政的心裏松了口氣,卻聽見趙高在門口通報,昌平君來了。
讓幾個夫人各自回了寝宮,嬴政召見了昌平君。
昌平君在卸任了左相之職後,秦王将郢城賜封給他,同時又交給他一個任務,就是協助鄭國修渠,同時看管好韓安,不讓其有所異動。
而這些日子他也經常穿梭于鹹陽和栎陽之間,眼下正在城中的他,聽說秦王回來了,并且遇了刺,于是放下手上關于鄭國渠的事情,趕緊前來問候。
“王上安然無恙,微臣甚感安慰。”昌平君道,“不知王上可查出幕後的真兇?”
嬴政道:“抓了幾個刺客,但口徑都一樣,不過我不太相信。”
“此次要是趙、魏兩國派來的刺客,有沒有冒充楚國人?”
之前嬴政去岐山祭祖,遇到的正是魏人假扮楚人,然後行刺,當時大秦的楚系勢力都惶惶不安。
後來嬴政明察秋毫,這盆髒水才沒潑到楚人身上。
眼下昌平君急着觐見,想必是害怕再來這麽一遭。
嬴政微微一笑:“你多慮了,那兩夥刺客可是半個‘楚’字都沒提。”
昌平君的表情剛有些松弛,就聽嬴政又說道:“可你也知道,刺客嘴裏沒有半句真話,往往越是内幕,越是守的嚴密。”
昌平君的臉都快綠了,趕緊施禮道:“王上明見啊,楚國現在不可能對大秦動什麽心思,在鹹陽的楚系,也不可能吃裏扒外啊。”
“那這件事,就勞你費費心。”嬴政道,“你的族弟昌文君,不是在這方面有些本事嗎,那就讓他幫寡人查查,到底誰是幕後主使。”
“對了,鄭國渠那邊,你就不用再管了,這段時間你也跟韓安混的熟了,日後寡人想讓你照看他們韓廷一系。”
“我來照看原來的韓廷?”昌平君不解地問道。
卻不想嬴政哈哈一笑:“你可曾記得與寡人的那個約定?”
早在之前,嬴政就與昌平君約定好了,讓昌平君隐去官職,回楚國陪伴公子羽成長,當然嬴政也給了豐厚的報仇。
昌平君本來官瘾也不大,能力也不如呂不韋,要不是華陽夫人的關系,他定然坐不上左相的位置。
就算是做官,他也是爲了多積蓄些銀兩,所以在權力和金錢的選擇上,他還是選擇了後者。
嬴政繼續說道:“前一陣子寡人從楚國回來,就與項燕商定好了,這事你也知道,所以我想讓你過去,但苦于沒有機會。”
“眼下不管是查探刺客未果,還是看管韓安不利,到時候都能找個借口,讓你回楚國照看羽兒。”
昌平君盤算了一下,随即說道:“既然如此,那微臣領命。”
嬴政欣慰地點點頭,昌平君拜禮告辭。
等他走了之後,嬴政去了胡羽的寝宮。
畢竟這次是在趙國出的事,他要問問那個前趙國太子趙嘉,到底有沒有可能進行如此規模的謀劃。
胡羽分析道:“臣妾覺得,以趙嘉的爲人來看,他沒膽子做這些事。”
“根據是什麽?”
“王上你想,如果趙嘉要是膽子大,早在被廢太子時就會處心積慮奪回王儲之位。”胡羽道,“要是他有些謀略,早該在父王仙去的時候發難,又怎會因爲你而放棄了那個機會?”
“嗯,有些道理。”嬴政微微點頭,“看來,的确有人想往趙嘉的身上栽贓,而這個人不會是别人。”
不會是别人,那還能有誰?
“趙遷?”
嬴政笑道:“除了他,不可能有别人了。”
“可他剛與王上簽了盟約啊。”胡羽有些不解。
“呵呵,唇亡齒寒而已。”嬴政道,“趙國與魏國眼下的舉動,都是因爲韓廷覆滅而起,并不讓人感到意外。”
胡羽的眸光一陣閃動,但也隻是一瞬,便笑着說道:“王上勞累了一路,臣妾侍候你洗浴歇息。”
第二日早朝,處理了些政事後,嬴政換了身普通的裝束,騎馬趕往骊山。
見了睚眦,嬴政将此行的經過和狻猊的話原封不動說了一遍。
睚眦歎息道:“之前我不讓你将夕轉生爲年的事情說出去,就是怕其它的守護者有看法,尤其是那窮奇。既然狻猊這般說了,想來是問題不大。”
嬴政有些膽寒道:“那窮奇着實兇猛,雖說是突襲,可那些刺客竟然毫無還手之力,它似乎比夕還要勇猛。”
睚眦呵呵笑道:“因爲那些人沒有心理準備,突然見到自己認知以外的東西,都被吓破了膽,哪還有力氣反抗。”
“這到也是。”嬴政說道,“不過我收拾了餘下的那些刺客後,把屍體都堆到了谷底,夠它們飽餐些日子了,算是還它個情分吧。”
睚眦冷色道:“怎麽不見你對我這麽上心?”
嬴政笑嘻嘻地說道:“咱們這不是離着近,幹什麽都方便嘛,前輩你饞什麽了,我差人給你弄去。”
“這還差不多。”睚眦道,“你多送些牛羊來,我給燭九幽傳個消息,讓它送你去趟九幽。你也知道,那些獨眼大蛇勢力的很,沒有好處絕不辦事。”
“說的也是。”嬴政說道,“那我這就去置辦,明天讓它帶我出發。”
回了王宮,嬴政命趙高準備二十頭牛和一百隻羊,即刻送往骊山王陵,讓景凡幫着看管。
要說在以前,這些牛羊還真不好湊,總得東家一個,西家倆的。
現在不一樣了,自從與西域展開了貿易,各種牲畜淵源不斷地從那裏運送回來,如今王廷還建立了專屬的畜場。
又過了一日,牛羊準備就緒,嬴政來到王陵,命人将那牛羊用繩子頭尾相連,獨自牽着進了睚眦的老巢。
燭九幽已經等在了這裏,來的還是廿七,它見了這麽多的牛羊,眼睛都綠了。雖說平日在九幽也常捕些走獸魚蝦,但畢竟口感沒有牛羊來的好,而且還是喂到嘴邊的。
睚眦将嬴政叫到身邊,拿出一個類似鱗片的東西遞給他說道:“這是龍鱗,也稱爲龍蛻,是龍族賞賜給我們族群的,你拿去交給冰凰,看看它能不能再給一顆涅槃丹。”
“涅槃丹?”嬴政驚道,“那是何物?”
睚眦答道:“那是鳳凰一族的專屬之物,可使獸族涅槃重生,經過潛心凝練,合五行之力方可凝化。之前冰凰給了我一顆,卻給夕用來轉生了,既然此次你去找它,就試試看能不能再跟它換上一顆。”
原來如此!
怪不得睚眦可以将夕的屍體轉化爲一枚獸卵,原來是借助了涅槃丹的力量。
沒猜錯的話,之前的涅槃丹是睚眦爲自己準備的,卻不想用到了夕的身上。
如此來看,總還是嬴政種下的根源。
嬴政收好龍蛻,說道:“前輩放心,我一定會把涅槃丹給換回來。”
睚眦點了點頭,便與燭九幽一起吃了些牛羊。
等廿七吃飽喝足後,嬴政輕身鑽進了它的腹囊。
廿七将身體變得赤紅發燙,一頭紮進了火眼,直奔九幽。
上次嬴政去九幽,是有姬發和李斯在身邊,如今隻剩自己,不僅又有些緊張。
他拿出三顆靈古丹含在嘴裏,并強行讓自己靜下心神。
腹囊的溫度也升了上來,嬴政擦了擦汗,閉上雙眼,凝神用潛意識調整身體狀态。
不知過了多久,腹囊之中溫度驟降,顯然,廿七離開了岩漿構成的紅脈,進入了海水所構成的藍脈。
嬴政打了個哆嗦,又趕緊調整,讓自己進入禦寒的狀态。
奇怪,上一次,沒這麽冷啊。
又過了不知多久,廿七終于停了下來,看來是到了。
嬴政搓了搓手腳,走出了腹囊,卻瞬間呆住了。
隻見面前一片冰天雪地,寒風吹過面頰,掠起些許刺痛。
這什麽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