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答應過你兄長,要給你創造一個機會。”嬴政說道,“至于能不能将其把握住,就要看你自己了。”
之前劉安說過,劉邦的性格比較剛毅,要是直接說出計劃,他不見得能夠接受。
“什麽機會?”劉邦問道。
嬴政看向他說道:“如今的天下,勢必一統,這也是天承者的一項重要職責,但寡人在一統之後,卻不能長治久安,因爲我要帶着嬴姓家族去徹底整治那自然源力,在那之後,世間或許再無嬴姓宗族。”
劉邦的眉角一陣抽動,本來平靜的臉上,也泛起了異色。
“比起在世間世代享樂,寡人更希望嬴姓家族能爲整個天下百姓的安危付諸行動。”嬴政解釋道,“而嬴姓家族隐匿後,卻需要有個人站出來主持大局。”
劉邦瞪大了眼睛:“難道……難道……”
嬴政笑了笑,說道:“你猜的沒錯,寡人希望将一統後的江山,托付于你,但卻也要在紛亂之後,由你再次一統。”
劉邦的心髒不停地亂跳,像是此生聽見了最不可思議的話語:“我,我……”
嬴政擡手示意,阻住他說道:“你隻要告訴寡人,你有沒有勇氣,來擔當這一重任?”
劉邦本就是個不服輸的人,又是二十多歲的年紀,哪經得起這麽一激,當即說道:“怎麽不敢,天底下還沒有我劉邦不敢做的事。”
從楚國一路跟到了神農架,企圖給兄長報仇,哪怕一去不回,他當然沒什麽好怕的。
“好!”嬴政提高了嗓門,“若是這樣,那以前的仇怨,你不可再放在心上,接下來寡人所說的話,你也要牢牢記在心裏。”
劉邦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這一刻,嬴政仿佛看到了當年在岐山,他面對姬發時,接受天承重任時的一幕。
轉頭看了看姬發,嬴政這才又對劉邦說道:“想必你很疑惑,寡人身邊賢臣衆多,爲何偏偏選擇你來接管江山。”
對于這一點,劉邦心中還真有不小的疑慮。
“因爲寡人已經設計了一個千年大計,安排這些家臣保持傳承,在你之後,如果山河再次破碎,他們的後世子孫同樣會肩負起拯救蒼生的重任。”
“況且,大秦的老氏族衆多,如果一方起來争權,則必将群起相争,到時寡人辛苦打下的基業,又會支離破碎,所以由一個外人來接手,反而是更好的選擇。”
劉邦心道:的确如此,看來秦王已經将所有可能都算計了進去。
嬴政繼續道:“你要做的,便是保持你的初心,不斷地使自己成長,寡人會暗中幫扶于你。”
“首先,寡人會給你一個背景深厚的妻子,還會找幾個賢才輔佐你。”
“其次,寡人會給你留一把名爲‘赤霄’的寶劍,你以此作爲依托,借機起勢。”
“然後,會有項家的人幫你掃清大秦的老宗族,舊勢力。寡人的衆位家臣,也會幫你守護四方,防止外族的幹擾。”
“你要做的,便是守護好天承一脈的隐秘,不讓百姓知曉其中的緣由和成因。”
劉邦眨了眨眼睛,說道:“别的都不難,但這守護隐秘,又需要怎麽做?”
嬴政想了想,說道:“其中有幾項尤爲關鍵,就好比寡人正在修建的王陵。那裏面以後會存放諸多的器具,古籍,和其它與上古有關的東西。”
“在王陵徹底封存之後,你最好将其填埋起來,使其不再重見天日,寡人還安排了歐冶子的後世宗族在那裏守候,剛才說的那把赤霄劍,就是出自他們之手。”
“還有,将來如果鹹陽城被毀,那你就在骊山的附近,新建一座都城吧。”
劉邦一臉詫異道:“新建……一座都城?”
嬴政輕輕點頭:“是啊,一定要看護好這座王陵,畢竟裏面埋藏了太多的秘密,而且寡人也怕百姓因爲寡人的罵名,前來掘墓。”
“罵名?”劉邦問道,“這怎麽講?”
嬴政幽歎了一聲,說道:“在原定的計劃中,寡人隐世之後,會刻意叫趙高禍亂朝綱,以讓百姓對王室怨聲載道,這樣就會掀起百姓對抗朝堂的風浪,你便借此機會,得以立足。”
劉邦的内心被深深震撼着。
眼前的這位秦王,不但不要世代的榮華,甚至還要自毀名聲,真的視名利如草芥,凡人當真很難理解他的舉動。
“在那之後……”嬴政停頓了一下說道,“你隻需要厲兵秣馬,最後擊敗一個叫做項羽的人。”
“項羽?”劉邦詫異道,“莫非也是秦王安排好的?”
嬴政略感沉重的點了點頭,心道:雖說已經安排好了,可卻還沒斷奶。
見嬴政面露異色,劉邦心知那項羽的身份定然不簡單,便也不再多問。
“你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嗎?”嬴政問道。
“呃,我實行計劃的具體時間是什麽時候?”劉邦問道,“眼下又需要做什麽?”
嬴政答道:“你起事的時間,就定在趙高禍亂朝綱之時,眼下,隻需要增長學識,等着人上門找你就行了。”
“明白了。”劉邦答道。
“那咱們就一言爲定!”
談完了政事,兩個人開始閑聊起來。
就這樣,放下了芥蒂的兩人,一路上說說聊聊,回到了鹹陽。
臨近鹹陽時,劉邦對嬴政說道:“王上,我想去祭拜一下兄長。”
嬴政回應道:“應該的,寡人陪你去,正好也帶你參觀一下王陵。”
嬴政讓隊伍先行回城,然後帶着劉邦前往骊山。
寒冬已至,王陵已經停了工,從外觀來看,這段時間又有了很大的進度。
一摞摞密石整齊地碼放在虛塚之中,主陵的地基也已經全部完成,中間豎着許多木架。
嬴政看向劉邦,說道:“這王陵的實際用途,寡人也告訴你了,以後竣工之日,你哥哥當記首功。”
劉邦撫摸着面前的密石,緩緩說道:“這樣看來,兄長的付出也值了。”
倆人觀摩了一圈,然後來到劉安的墓前,祭拜了一番,這才回了鹹陽城。
安頓好劉邦,嬴政趕緊找來昌平君。
“這段時間,辛苦相國了,朝中可有要事?”嬴政直接問道。
“禀王上。”昌平君拱手道,“王上離宮不久,大宛國就派來使團,并攜帶着十匹汗血馬,如今仍然等在城中。”
“哈哈,果然來了。”嬴政心花怒放道,“那馬匹怎麽樣?照顧的還好嗎?”
“馬匹不錯,應該都是精挑細選的,個個都與王上的那匹黑狐相似。”昌平君答道,“眼下有十幾個馬夫專程照顧,确保沒有半點纰漏。”
“那就好。”嬴政笑道,“對了,跟着他們一起的,還有精絕的人吧?”
“正是。”昌平君道,“他們又來了一波,都等着王上安排呢。”
“好,寡人朝見他們之後,讓他們與先前的精絕人彙合。”嬴政道,“還有别的什麽大事?”
昌平君道:“一個月前,前往匈奴的那支隊伍回來了,還帶回了一塊美玉。”
“真的?在哪,快給寡人瞧瞧。”嬴政顯得頗爲急切。
“獻給趙總管了。”
嬴政随即喊了趙高,他即刻拿來了一個精緻的木盒。
打開盒子,呈現在面前的,是一塊美輪美奂的寶玉,那淡綠色的光華,不摻雜一絲污塵,那外表溫潤恬和,仿佛從内裏向外散發着水氣。
摸上去光滑細膩,溫度适中,似乎比皮膚還要柔嫩,捧在手中,别有一番沁人心脾的感覺。
“嗯,的确是好玉。”嬴政慨歎道,“怪不得先祖對其愛不釋手,要拿數座城池去換。”
昌平君說道:“聽說王上是用那黑狐換來的這玉璧?”
“是啊。”嬴政說道,“看來,那黑狐卻也值得十五座城了。”
昌平君知道他是在說笑,于是說道:“如今王上又得了數匹汗血馬,送出去一匹,到也不算什麽了,可如果用城池來換,就未免有些得不償失了。”
嬴政看向昌平君,語氣意味深長地說道:“城池乃是國之根本,亦是利益所在,有了城池,就有了源源不斷的财物。”
“如果寡人送給你幾座城池,不知昌平君要是不要?”
昌平君微微一驚,說道:“王上,這種玩笑,還是不要跟微臣開了。”
“寡人是認真的。”嬴政肅然說道,“這次寡人從陰山離開之後,沒有回宮,而是去了趟楚國,想必你也聽說了,而去那裏的目的,便是帶着胡羽看望羽兒,順便跟項燕将軍商讨了一下未來的計劃。”
昌平君問道:“莫非這個計劃,與微臣有關?”
嬴政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事到如今,寡人也該将這以後的謀劃告知于你了。”
随即,嬴政将在楚國時對項燕說的話,以及以後的千年大計詳細地說了一遍。
當然,同與劉邦說的比起來,還是少了不少内容,畢竟他的目的,隻是讓昌平君幫助項燕來培養公子羽。
昌平君聽後,倒吸了口涼氣,說道:“王上竟然謀劃了這麽遠!”
嬴政道:“這裏面的重要因素還有很多,但寡人不便對你一一說明,你隻需要将公子羽照顧好就行了。”
“微臣領命。”昌平君拱手道。
“寡人會給你一筆物資,然後把郢城分封給你,唯獨這相邦的位置,怕是做不成了。”嬴政道,“你可以假意不滿寡人的分封,借此回到楚國去。”
“也或者,你可以真的回到楚國去。”
看似差不多的兩句話,意義卻截然不同。
一種,是借着免去相位,分封郢城爲由,回到楚國,幫嬴政照看培養公子羽。
另一種,是真的回到楚國,侍奉楚王。
刹那的猶豫之後,昌平君躬身拱手道:“王上應該知道微臣之忠心,王上能因天下之安危而舍卻王位,送走親子,微臣又怎會貪圖那一己私利。”
嬴政說道:“私欲,人人都會有,寡人讓你去照看羽兒,大部分也是私欲,我不會勉強你。”
昌平君道:“王上能将此事托付于我,乃是對我莫大的信任,微臣絕不辜負王命!”
“好!”嬴政道,“那麽羽兒,就托付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