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頭曼堅決地說道,“本王可并不是那反複無常的小人,必定言而有信,否則,又怎麽做的了匈奴聯盟的單于。”
“好!”嬴政輕拍了下桌角,“那寡人就交了頭曼單于這個朋友,在寡人有生之年,定會盡可能地幫助你壯大國力,讓匈奴人都吃喝不愁。”
頭曼哈哈一笑道:“隻是這通商開展起來的話,秦王可要少賺一些,我們匈奴可不是财主。”
嬴政也笑道:“其實大秦也不富裕,許多的貨品,還要從敵國手中買過來。”
說到敵國,頭曼輕歎了一聲:“實不相瞞,匈奴始終想向南侵擾,去占些便宜,也的确是有苦衷的。”
“說來聽聽。”嬴政頗有興趣地說道。
頭曼說道:“在我父王建立部落聯盟之前,匈奴看似地盤廣闊,可各部族之間并不和睦,對于有限的資源也總是互相争搶,内耗極爲嚴重。”
“尤其是東面的東胡,婁煩,西面的月氏也都對匈奴虎視眈眈。至于北面那大片的苦寒之地,即便地盤再大,卻也沒什麽實際意義。”
“在占據了河套之後,我們匈奴嘗到了甜頭,于是将更多的目光投向了中原。”
“但如果能得到秦王的幫助,從而使匈奴強大,然後擊敗東胡,月氏等國,那本王感激不盡。”
頭曼顯得極爲真誠,因爲他清楚這裏面的厲害關系。
面對中原這塊難啃的骨頭,匈奴頂多是搶奪一些資源,根本不可能站住腳,而面對東胡和月氏就不一樣了,那裏同樣是草原,都有着類似的生活方式和生存法則。
所以匈奴最大的對手其實不是中原,而是東面的東胡,婁煩諸國,還有西面的月氏和烏孫,甚至是更爲遙遠的西域。
“好說,好說。”嬴政敬了他一杯酒,說道,“匈奴需要的東西,都可以找大秦等價交換。要是那東胡或者月氏不守規矩,寡人派大軍給你增援,那也未嘗不可。”
“痛快!”頭曼哈哈一笑,“既然秦王如此爽快,爲了表示誠意,本王送你個厚禮。”
“厚禮?”嬴政心裏合計,匈奴還能有什麽貴重的東西。
頭曼說道:“本王說的這個厚禮,秦王一定知道,并且它與秦國還有些淵源。”
嬴政更加好奇了,随即心中閃現出一個名字。
頭曼也不賣關子了:“那就是中原都知道的,和—氏—璧!”
這三個字一落地,驚得王翦等人差點栽倒下去。
嬴政到是并不感到太過驚奇。
之前在精絕時,嬴政就從于阗特使的口中得知了關于和氏璧的來龍去脈,并且得知與和氏璧一起被開采出來的另一塊美玉還留在于阗,并且于阗王願意用那另一塊美玉跟他交換别的貨品,獲得通商權。
頭曼看見王翦的反應,以爲大秦的人都不知曉此事,于是解釋道:“想必你們都不知道,那和氏璧本來出自于阗國的和田,所以才稱爲和氏璧,被開采出來的時候,一共有兩塊,大小相似,形狀略有不同。”
“當年于阗爲了遏制樓蘭,派遣特使來到匈奴,請求匈奴發兵與它兩面夾擊樓蘭。當時的匈奴首領接受了于阗的請求,也就得到了那塊和氏璧。”
“後來,匈奴與趙國交戰,雙方的損失都較爲嚴重,匈奴提出休戰,當時的趙王就趁機提出要求,想借和氏璧觀摩一下。”
“當時的匈奴王覺得,那隻是一塊精美的石頭,又不能拿來當肉來吃,于是就借給了趙王,雙方也就此罷兵。”
“之後的事,你們中原都知道了,趙王給你們大秦的先王看了一眼和氏璧,你們的先王就要用十三座城來交換。可趙王哪裏敢換,畢竟是借來的東西,于是就讓那個姓蔺的官員要了回來。”
“再之後,匈奴王聽說那美玉居然價值連城,就向趙王索要,雙方差點再一次爆發大戰。趙王也自知理虧,就不舍地将和氏璧還給了我們匈奴。”
“而那塊美玉,後來被我父王所得,也就傳給了我。”
王翦等人瞪大了眼睛,像是聽天書一樣,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難怪,後來趙國再也不提和氏璧一事,原來那美玉早已不在趙國了。”王翦定了定神,說道。
嬴政笑着說道:“這麽個稀世珍寶,頭曼單于真的舍得送給寡人?”
頭曼點了點頭:“本王的這份誠意,不知道夠不夠分量。”
嬴政思量了一下,這才說道:“我們華夏有句古話,叫做‘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頭曼單于如此慷慨,那寡人也送你個禮物。”
他擡手指向門外,說道:“門口的那匹汗血寶馬,是大宛國的名貴馬種,從不對外邦售賣。寡人在西域時,花了好大一筆重金才換回來一匹,不知道頭曼單于喜不喜歡。”
索林一聽這話,瞪圓了眼睛,似乎想要勸阻,卻終究沒有開口。
而頭曼卻在心裏樂開了花,他早就注意到了嬴政所騎的寶馬良駒,得知是汗血馬之後,更是心癢難耐,此時聽嬴政說要送給自己,簡直高興的不行。
在他眼中,一匹血統純正的千裏馬的價值,絕對遠大于隻能觀賞一下的一塊美玉。
“怎能不喜歡。”頭曼連忙說道,“就怕秦王會舍不得。”
嬴政輕歎了一聲,說道:“的确有些舍不得,所以寡人還要提幾個條件。”
頭曼說道:“隻要讓匈奴人有肉吃,牛羊有草吃,别的什麽條件都可以。”
嬴政又敬了杯酒,然後清了清嗓子,說道:“匈奴此後撤出河套,再不進犯我中原,這一點,大單于已經說過了。”
“沒錯。”頭曼說道,“隻要我還活着,就會遵守若言。但我如果死了,後輩們怎麽做,我就管不住啦。”
“呵呵,寡人的子孫們到時候會什麽樣,寡人也管不住。”嬴政淺笑着說道,“不過這幾十年裏,就這麽定了,沒問題吧?”
“沒有問題。”頭曼道。
嬴政繼續說道:“這第二個要求,是劃定疆界。此後,以這陰山爲界,以北五百裏,是一條緩沖地帶,這個區域的匈奴部族,都要盡量北遷,并且不允許有軍隊存在。”
頭曼猶豫了一下,說道:“遷移到是沒問題,就怕是牛羊沒有足夠的草吃。”
“這到不怕。”嬴政說道,“寡人可以派人将草割下來送給你。”
“呵呵,這就沒問題了。”頭曼笑道。
“第三個要求,也是對寡人最爲要緊的。”嬴政接着說道,“在這陰山之中,寡人要建造一條長長的城牆,在這期間,匈奴不要有任何打擾,在建好以後,也不要跨越半步。”
頭曼眨了眨眼,這個對于嬴政來說極爲重要的要求,在他看來卻跟沒說一樣。
都設置了五百裏的緩沖區域了,人家還來這陰山附近幹嘛?
“這一點不難。”頭曼說道,“要是你不想讓人打擾,本王還能幫你守住東西兩側。”
“呵呵,那樣最好。”嬴政笑道。
“不過,本王到有些好奇,秦王要建造什麽樣的城牆?”頭曼說道。
嬴政也不隐瞞,從懷中拿出一副圖畫遞給了頭曼。
頭曼展開後看了看,不自覺的說道:“這不像是烽火台嗎,不過怎麽這麽長?”
嬴政解釋道:“形式上,是将類似烽火台的樓閣連接在一起,這樣便形成一個長長的城牆,叫做長城。”
“長城……”頭曼念叨着,苦笑了一下,說道,“莫非秦王是太過擔心我們匈奴越過這陰山?”
嬴政說道:“這隻是其中的一個小原因。更爲重要的原因寡人不方便說,大單于隻要知道,我修建這長城也是爲了匈奴好就行了。”
“爲了…匈奴好?”頭曼思量着其中的原因,“難道是要擋住中原的大軍,不北犯草原?”
羌瘣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那麽大的草原,恐怕想擋也擋不住吧。
嬴政搖了搖頭,說道:“大單于可否知道,你的大草原,爲什麽不長樹,也種不了地嗎?”
頭曼撓了撓自己的頭皮,說道:“天天走在上面,哪會不知道,那土地根本不是土壤,而是火山灰,所以除了草根,什麽都紮不了根。”
嬴政點了點頭,說道:“那火山灰又是怎麽來的呢?”
頭曼想都沒想:“火山灰當然是火山噴出來的了,這三歲的孩童都知道。”
“那既然這些火山灰來自火山,火山又在哪裏?”嬴政又問道。
“火山都被那厚厚的火山灰蓋住啦,當然看不見了,要不然這大草原,怎麽如此平整。”頭曼說道。
嬴政沉默了一下,說道:“火山灰能把衆多的火山覆蓋住,這足以說明當時的火山噴發的有多猛烈,而其數量,也定然非常的多。那場景,可以說如同煉獄一般。”
所有人都想象着那壯觀而又凄慘的畫面。
“跟你直說了吧。”嬴政說道,“寡人之所以造這長城,就是想鎮守陰山下面的龍脈,使那些火山再也不噴發,大地不再搖晃,洪水不再泛濫,讓百姓真正地過上舒坦的日子。”
頭曼聽的一愣一愣的:“造這長城,真的能起到這個作用?”
嬴政很自信的點了點頭。
頭曼向嬴政行了個禮:“如果真是這樣,本王替所有匈奴人,哦不,替所有草原上的牧民感謝秦王。”
“這麽說來,寡人的要求,你明白了?”嬴政問道。
頭曼應了一聲,拍了拍胸脯,說道:“本王幫你守着,管保不讓别人過來打擾。”
“好!”嬴政笑着說道,“既然如此,咱們這就把盟約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