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騰愣在那裏,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p>
嬴政喝了口熱茶,這才解釋道:“寡人之所以說暫時還不能讓你歸順大秦,是因爲時機還未到。”</p>
“首先,寡人并不想現在就對韓國動手,因爲大秦經過幾次征戰,需要修整一段時日,再加上通商之策已經開始進行,此時用兵,定然會影響到通商的進度。”</p>
“其次,若是此時招降于你,則勢必引起韓國的争議,雖說它的軍力不足一慮,但若是再連橫起來,也是個不必要的麻煩。”</p>
諸葛騰點了點頭,明白了嬴政的用意:“臣明白了,現在的确不是時機。”</p>
“呵呵,明白就好。”嬴政笑着說道,“但此事雖然不便現在公開,卻并不耽誤寡人的布局。”</p>
“王上有何吩咐?”諸葛騰問道。</p>
“你回去之後,不要動任何聲色,洛邑向韓國交的那些賦稅,寡人替你出了。”嬴政的聲音壓低了一些,說道,“并且,寡人會額外資助你一些軍械和軍饷,你隻管招兵買馬。”</p>
“謝王上!”諸葛騰激動不已。</p>
“再有。”嬴政繼續說道,“所有路過洛邑的商客,你必須保證他們的安全,并且你也可以自行采買商品賣給寡人,以充實你的實力。”</p>
“是。”諸葛騰的心中已經笑開了花。</p>
“還有。”嬴政停頓了一下,這才說道,“寡人送給韓王飛弩,可不是白送的,我希望你能想個辦法,将韓非請到大秦來。”</p>
諸葛騰的眼珠轉了轉,問道:“王上是賞識韓非的才華,想收爲己用?”</p>
嬴政點了點頭,說道:“大秦需要韓非這樣的能人,既然韓王不能讓其嶄露鋒芒,那何不讓他來到大秦發揮才能。”</p>
諸葛騰輕歎了一聲,說道:“以微臣對韓非的了解,即便韓王允許他來助秦,他也未必會留在大秦施展手腳。”</p>
嬴政輕歎了一聲,說道:“盡力而爲吧,就算他不想留在這裏,讓他幫着将鄭國渠修好也不錯。”</p>
諸葛騰拱手道:“既然這樣,那微臣定然想辦法說服韓王,讓韓非入秦。”</p>
“嗯,此事交于你了。”嬴政給諸葛騰又倒了一杯熱茶,“若是這一切順利進行,日後你又攻滅了韓國,那麽内史的官位,寡人爲你恢複。”</p>
嬴政的意思是,将來他一定會稱帝,而那時設立的内史一職,一定會是諸葛騰。</p>
諸葛騰表情停滞了,但眼中卻閃爍出一道明光,心中也一陣狂喜,連忙拜謝道:“微臣謝過王上!”</p>
嬴政命趙高拿出一道令牌交于諸葛騰,作爲信物。</p>
因爲怕韓國知道諸葛騰入秦之事,所以他沒有多耽擱,匆忙拜别嬴政,從小路返回洛邑。</p>
從此,洛邑明面上還向韓國繳納賦稅,屬韓國的領地,但實則,卻已然落入大秦之手,同時嬴政也計劃好了一系列的布局。</p>
凜冬已至,一切趨于平靜,秦國卻加快了通商和制造密石的進度。</p>
大多的時間,嬴政都跟着姬發學習煉丹術,制造簡易的司南,研讨治國之道。</p>
偶爾閑暇的時候,他總會想起遠方的烏禅,尤其是在見到汗血寶馬楓葉的時候。</p>
遠方的人是用于思念的,近處的人是用來相伴的,而嬴政身邊的胡羽,爲他再添一喜。</p>
胡羽生了,是一個公子,虎頭虎腦的,看樣子就很結實。</p>
嬴政自然無比高興,可心中卻也擔憂起來。</p>
因爲他對項燕的那個承諾。</p>
按照之前的約定,任何一個王妃所生下的第二個公子,會送到楚國成爲質子。</p>
質子,除了是國君的公子,還是一個人質,是國與國之間相互制衡的手段之一。</p>
嬴政的父親和他自己都曾經是趙國的質子,而他之所以不想讓自己的子孫成爲它國的質子,除了從心底裏排斥之外,更主要的,就是不想受制于它國,以後在開啓統一之戰時畏手畏腳,被别人用質子相威脅。</p>
李斯自然知道嬴政的心事,于是與姬發一起,将嬴政叫到了密室商議此事。</p>
“師尊,我這幾日又得了一個公子,因爲一些原因并沒有聲張。”嬴政略顯緊張地說道。</p>
“我都已經知道了。”姬發平緩地說道,“按照與楚國的約定,你應該将這孩子送去楚國,當做質子。”</p>
嬴政點了點頭,一絲愁緒挂在眉頭:“我有些不忍,所以沒有将他的到來公開。”</p>
“你是不舍的同時,又怕胡羽難過吧。”姬發看出了嬴政的心事。</p>
嬴政又點了點頭,沒再言語。</p>
姬發輕吐了口氣,歎息着說道:“之前你說會不顧及子孫的得失,還定下了千年大計,如今還沒怎麽樣,就不忍心了?”</p>
嬴政畢竟還不到二十三歲,正是感情豐富的時候,對自己骨肉的不舍也很正常。</p>
“我……”嬴政有些無法反駁。</p>
“這也不怪你。”姬發繼續說道,“這期間需要有一個過程,一個割舍的過程。”</p>
嬴政深吸了兩口氣,平緩了一下情緒,這才開口道:“我明白了,師尊,以後我的子孫都會改爲趙氏,交由趙高照管,這個孩子,也是其中之一,沒有什麽特别之處。”</p>
“不,他有。”姬發說道。</p>
“師尊是何意?”嬴政有些不解。</p>
姬發看着嬴政的雙目,平和地說道:“既然這孩子命中注定要去往楚國,何不好好利用這個機會呢。”</p>
“機會?”嬴政不明所以。</p>
李斯在旁解釋道:“師尊的意思啊,是這個羽公子也是王上的子孫,也應該參與到千年大計的計劃之中。”</p>
“可是……”嬴政還是似懂非懂,“若是被送出去了,還怎麽參與計劃?”</p>
“你呀,還真是當局者迷。”姬發笑着點了點嬴政,說道,“你之前不是擔心,劉邦接手你的江山會不順利嗎,不如,給他安排一個競争對手。”</p>
嬴政愣住了,幾息之後,才一拍額頭,笑了起來:“師尊是說,用這個孩子在楚國制造一些事端?”</p>
姬發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之前,你不是也在擔心,怕劉邦接手的時候出現偏差嗎,雖說老夫派了樊哙去幫助他,又安排了呂文進行暗中協助,可還不是很穩妥。别的不說,光是你身邊的那些老氏族就不好對付。你以後将嫡臣派出去戍邊,但核心的根基地帶卻依舊有一定的實力,若是互相争搶起來,那麽又會重新陷入群雄割據的局面。”</p>
“明白了。”嬴政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咱們要故意培養幾個勢力,以便能順利擊敗日後的朝權,而嬴羽若是去往楚國,則就會成爲其中的一個勢力。”</p>
“不錯。”姬發說道,“所以說,嬴羽的臨世,不但不應該瞞住楚國,反而應該盡快地讓楚國将其接走,而真正應該瞞住的,反而是宮廷,乃至整個大秦。”</p>
聽了這句話,嬴政的心神一陣動蕩,心中五味雜陳。</p>
明明是剛出生的嬰兒,不僅無法公開自己秦國公子的身份,還要暗中送往楚國,偷偷地潛伏下來。</p>
而潛伏的目的,卻不是爲了搞垮敵對的國度,反而是爲了颠覆自家的王朝。</p>
這種聽起來有些荒唐的事情,有誰能信,有誰敢信!?</p>
姬發知道嬴政不太好受,于是勸慰道:“你也不必難過,這孩子既然命中注定,也自有他的造化,成人之後也必然成爲一方枭雄。”</p>
嬴政輕吐了口氣,緩緩說道:“我的确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有些無法面對胡羽。”</p>
的确,懷胎十月,剛生下的孩子就要被送去楚國,這種骨肉分離之苦,不是一般人接受得了的,尤其是女人。</p>
“是啊。”姬發的眉頭也皺了皺,說道,“這件事情,的确是有些殘酷,除了盡量安撫胡羽,似乎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咱們的這些事情,就都告訴她吧,希望以她的胸襟,可以體諒咱們的無奈。”</p>
“這……”嬴政的這些隐秘,他不是說不出口,隻是不知道該怎麽對胡羽去說。</p>
“王上。”李斯見嬴政面露難色,拱手道,“胡羽那邊,你直接去說,的确不太合适,不如讓太後去說此事,畢竟女人之間溝通起來,會方便一些,尤其太後的經曆,更能夠說明此事。”</p>
嬴政一拍大腿,恍然大悟。</p>
自己的出生都是被設計出來的,趙姬同樣體會那種心情,更何況許多隐秘趙姬也都通過呂不韋知道了,長時間憋在心裏也需要對人說道說道。</p>
這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唯獨的隐患,就是胡羽會不會識大體,并且保守住秘密。</p>
不過嬴政也顧不了那麽多了,大不了讓胡羽哭鬧一陣,然後帶她去九幽轉上一圈。</p>
胡羽的事情暫定了下來,楚國那邊卻還要計劃一番。</p>
“師尊,嬴羽若是被送去楚國,終究會被當做質子對待。”嬴政說出了另一個困惑,“依照這個身份,他又如何在長大了之後反秦呢?”</p>
“所以說,老夫才說要瞞住後宮乃至天下,不要公開他的身份。”姬發說道,“即便是去往楚國,也不要以質子的身份去,這一點,可以作爲送去質子的條件之一,而這其中,項燕就是一個關鍵。”</p>
李斯在旁接着說道:“王上可以将項燕火速招來,将嬴羽公子送與他,但要求其隐瞞住秦國公子的身份,并且在他長大之後,也千萬不要提及,隻說他是項家的人。同時,也要與項燕約定好,‘亡秦必楚’的計劃,項燕對西楚軍的事一直耿耿于懷,這個提議,他定然不會拒絕。”</p>
嬴政微微點頭,腦海中閃過許多應對項燕的策略。</p>
“好。”嬴政開口道,“寡人即刻去找昌平君,以他的名義叫項燕來一趟鹹陽,胡羽那邊,還勞煩師尊去找母後解決。”</p>
“嗯,好。”姬發輕聲應道。</p>
三個人制定完了計劃,分頭行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