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隴西到鹹陽,也是一段漫長的距離,這對于歸心似箭的嬴政和衆将士來講,的确有些難熬,每個人都恨不得插上兩根翅膀,直接飛回鹹陽去。</p>
所以,行軍的速度也快了許多。</p>
回到了自己地盤,所有人都換回了秦軍的裝束,包括拇指等鬼手,也是如此。</p>
而這一路上,嬴政也都是與拇指并肩同行。</p>
之前在外邦,那是迫不得已,隻好讓拇指以及衆位鬼手穿上商販的服飾混在大軍之中,可現在不一樣了,邀請拇指是這次出行的核心目的,況且還是娘家人,自然不能怠慢。</p>
“秦王,感覺這楓葉怎麽樣?”拇指看了看楓葉,又看了看嬴政,問道。</p>
“相當好啊。”嬴政想都沒想便說道,“不僅長得俊美,速度和耐力都要優于華夏的馬匹,真是不可多得的良馬啊!”</p>
“是啊,這汗血寶馬,不管放在哪裏,都會是當地的國寶。”拇指慨歎着說道。</p>
“的确。”嬴政說道,“想必在大宛國,這種良馬也不常見吧?”</p>
拇指略微點了點頭,說道:“這汗血馬據說是經過多代的繁育,才培養出來的品系,在大宛國内,也是自成一脈,數量雖然逐漸增多,卻也遠沒達到将其當做戰馬使用的程度。所以大宛國本身,都是将其當做國禮,與他國互換國禮或者直接饋贈,據說大宛自身的權貴,想要購得此馬,都要進行很嚴格的篩選,并作以很嚴格的記錄。”</p>
拇指這麽一說,更凸顯了楓葉的來之不易。</p>
“果然如此。”嬴政點了點頭,說道,“那看來當時将楓葉送給烏禅的那個客商,也定然費了不少心血。”</p>
“那是自然,否則又怎麽表明他的報恩之心。”拇指說道。</p>
“拇指前輩放心,寡人一定會好好對待楓葉。”嬴政說道,“更不會辜負烏禅的一片心意。”</p>
不料拇指的面色卻沉了下來,聲音轉冷道:“那還不知秦王想用哪個方法,來不辜負烏禅的心意呢?”</p>
嬴政當然知道拇指所指何意,更明白他與烏禅之間的難處所在,于是輕歎了一聲,說道:“寡人知道這件事難度不小,不過也并不是毫無辦法。拇指前輩可還記得在沙漠邊緣,寡人曾說過,若是有朝一日,精絕國不再适合生存,大秦随時歡迎鬼洞族人遷來大秦久居。”</p>
拇指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p>
“拇指前輩也看見了,義渠的事例就明晃晃地擺在眼前,寡人對待曾經的來犯之敵尚且如此,難道還能虧待了精絕不成?”嬴政繼續說道。</p>
拇指長舒了一口氣,隔了半晌,才緩緩說道:“實不相瞞,精絕上下,也絕不會将秦王的承諾當作戲言。抛開烏禅的事情不說,單是這沙之磨盤的威脅,精絕就不得不考慮以後的出路。”</p>
“是啊,這生存環境的變化,誰也阻止不了。”嬴政的語氣頗爲無奈,“誰都希望自己所處的環境越來越好,誰都不想自己族群所處的環境越來越糟。”</p>
看着嬴政的表情,拇指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急問道:“難道秦王知道關于西域的什麽隐秘?”</p>
嬴政輕歎了口氣,說道:“寡人所知道的,還不是很确鑿,并且,有哪些是應該告訴精絕的,也不太清楚,這些事情,你隻能從寡人的前輩那裏尋求答案了。”</p>
拇指眉頭一凝,緩緩問道:“秦王口中一直提到的前輩,究竟是何許人也?”</p>
嬴政無奈地攤開雙手,說道:“這一點,你也隻能當面問他了。”</p>
這一刻,嬴政突然有些理解過去的李斯了,什麽事情都是等他的師尊來了再說。</p>
拇指目光閃動,眼神頗爲複雜,不知道是在思索嬴政的話,還是在想像着嬴政口中的前輩到底是何模樣。</p>
千百年來,華夏與精絕的關系都是頗爲微妙,精絕方面或多或少知道華夏的一些事情,但也都是表面上的,這樣世世代代積累起來的神秘感,可不是幾句話能說的清的。</p>
就如同在烏禅的印象裏,華夏向精絕借密石,是要建造“九層妖塔”,而對那“九層妖塔”,卻沒有一個清晰的概念。</p>
拇指雖然對嬴政口中的前輩極爲好奇,卻也不再打聽,而是轉移話題聊起了别的。</p>
一路上路過的城關不少,但嬴政都不作停留,直奔鹹陽。</p>
這一日,終于回到了鹹陽城外。</p>
一早接到消息的昌平君擺開了很大的場面迎接嬴政回朝,趙高,李斯,司馬傑等人也都迎出來很遠。</p>
嬴政遠遠看見出現在視野裏的幾個近臣,心中倍感親切,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說,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p>
而幾人之中,情緒波動最大的,就要屬趙高了,大概在嬴政十三歲回到秦國之後,趙高還沒與嬴政分開過這麽久。</p>
而另外幾個人,卻一下将注意力從嬴政的身上轉移到了秦王胯下的坐騎上面。</p>
這是什麽馬?</p>
怎麽這麽好看!</p>
隻見楓葉昂首闊步,氣定神閑間宛若天馬臨凡。</p>
而馬背上的嬴政,雄姿英發間真乃傲世帝王。</p>
人借馬勢,馬借人威。</p>
這一刻,真是萬衆矚目,吸來多少豔羨的眸光。</p>
下一刻,果然一片嘩然,引出無數訝然的驚歎。</p>
嬴政卻若無其事地跳下馬,來到衆臣子面前。</p>
“奴臣拜見王上。”趙高率先躬身拜禮道。</p>
其他人這才回過神來,同樣躬身以禮:“微臣拜見王上。”</p>
“呵呵,都起身吧。”嬴政笑道,“走了幾個月,你們将寡人的鹹陽治理的怎麽樣啊?”</p>
昌平君上前一步,拱手道:“回王上,除了幾個需要王上親自定奪的事情,朝中一切安定。”</p>
“哦?”嬴政問道,“是何要事,說來聽聽。”</p>
“也不算太要緊,隻是臣等不好定奪。”昌平君說道,“修建鄭國渠的鄭國上奏廟堂,說工程遇到了一些問題,需要韓非解決。”</p>
“鄭國渠?”嬴政略微一驚。</p>
不知不覺,鄭國渠的修建,已經快兩年了,之前都是呂不韋負責錢财的撥付和勞工的管控,如今呂不韋已遠離廟堂,這件事自然要歸回嬴政管治。</p>
可嬴政這段時間頗爲忙碌,要是鄭國不提,嬴政可能都想不起這件事來。</p>
“正是。”昌平君說道,“還有,列國聽說大秦廟堂正在大量的采買茶葉和綢緞,都紛紛派來使者,請求面見王上。”</p>
嬴政點了點頭,問道:“還有嗎?”</p>
沒等昌平君開口,趙高拱手道:“還有便是要恭賀王上了。”</p>
看着趙高的笑容,嬴政已然猜到了個大概:“哈哈哈,莫不是敏若和文萱也都生了。”</p>
“呵呵,正是。”李斯也接話道,“恭喜王上又得了一個公子,一位公主。”</p>
“嗯,好,好啊。”雖然早在西域的時候就已經惦念此事,但親耳聽到喜訊後,嬴政還是喜不勝收地嘴角咧到了耳根。</p>
“不僅如此,王上還有一喜。”趙高笑着說道。</p>
“哦?”嬴政道,“還有一喜?說來聽聽。”</p>
趙高再次拱手道:“恭賀王上,胡羽夫人又有喜了。”</p>
嬴政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p>
之前自己擔心的事情,還真就發生了。</p>
早在半年前,西楚軍火拼嫪毐之後,受到重創,項燕憤憤不平地來到秦國向嬴政讨要說法,并揚言要帶走南蘇和扶蘇。</p>
嬴政無奈之下做出權宜之策,于是答應項燕,無論哪位夫人生下次子,都會送到楚國作爲質子。</p>
可偏偏在那段時間,嬴政在胡羽的寝宮住的時候最多,當時他就有些擔心,這個對楚國的承諾,會不會輪到胡羽的頭上。</p>
如今還真是應驗了。</p>
但願胡羽懷的是個女孩子吧。</p>
衆臣看着嬴政的表情,心裏卻是完全不同的理解。</p>
秦王走了四個月有餘,回來就聽說自己夫人有喜了,恐怕是個男人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被綠了。</p>
趙高立刻收起笑容,解釋道:“王上莫要心疑,早在王上離開鹹陽後不久,太醫就診斷出胡羽夫人有了身孕,如今已經近五個月了。”</p>
嬴政這才回過神來,看着面前神色有些尴尬的衆臣子,擺了擺手說道:“你們誤會了,寡人沒有誤會。”</p>
這話說的,怎麽有點拗口?</p>
衆人之中,隻有李斯猜到了嬴政在想什麽,于是開口說道:“王上一路風塵,快回宮歇息吧。”</p>
經李斯這麽一說,衆臣子這才如夢方醒地讓開道路,擁簇着嬴政回到王宮。</p>
王宮門前,太後趙姬帶着南蘇和岚婷已經等候了有一陣子了。</p>
嬴政見自己的母親親自出來相迎,趕忙緊走幾步後躬身拜禮道:“兒臣向母後請安!”</p>
趙姬滿面笑容,但語氣卻頗帶着點嗔怨:“王上你總算是回來了,本宮的耳朵,可是都要快被你這幾個夫人唠叨出繭子來了。”</p>
顯然,五位夫人天天盼着嬴政回來,并且時不時地就會詢問趙姬關于嬴政的近況。</p>
“哈哈哈,那可真是辛苦母後了。”嬴政笑道,“不過,這次寡人雖說走的時間長了些,但卻收獲頗豐。”</p>
趙姬瞥了嬴政一眼,說道:“看來,你是又要講故事了。”</p>
“呵呵。”站在一旁的南蘇一個沒忍住,捂着嬌唇一陣暗笑。</p>
嬴政看向南蘇,眼中滿是思念之情,柔聲問道:“你還好吧,衆位夫人也都好吧。”</p>
“嗯。”南蘇點了點頭,這才想起還沒給嬴政見禮,于是婉身一禮道,“南蘇恭迎王上。”</p>
南蘇旁邊的岚婷也跟着見禮。</p>
“你們跟寡人還客套什麽。”嬴政說道,“另外的幾個人呢?”</p>
趙姬笑了笑,說道:“另外的三個,自然是不便外出,你可知道,在你出門的這段時日,王宮裏可是又添了人口。”</p>
“嘿嘿。”嬴政咧着嘴笑道,“寡人聽趙高說了,文萱和敏若也都生了,胡羽也又懷上了。”</p>
“那還不快看看去。”趙姬白了嬴政一眼。</p>
“哎!”嬴政剛邁出一步,忽又轉頭看向昌平君,說道,“你們就先回去吧,關于政事,明日早朝再議。”</p>
昌平君應了一聲,帶着群臣離開了王宮。</p>
文萱的宮室裏,嬴政看看左邊的王子,逗逗右邊的公主,好不歡喜。</p>
敏若所生的公子,嬴政取名敏行,而文萱所生的公主,則被命名爲雨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