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決定将這次“我軍”攜帶的三千飛弩都送給精絕，并非是一時沖動。</p>
烏禅早就答應了要讓拇指帶着一些鬼手去往大秦幫助建造王陵，這份情誼嬴政正愁沒有地方回報，如今見她如此喜歡飛弩，當然要一并送出了。</p>
“有了這些飛弩啊，想必精絕軍中的戰力，也會提升一大截。”嬴政說道，“雖說精絕的城防無人可破，但将自己武裝地更好一些，總歸不是壞事。”</p>
“秦王說的極是。”哲懷點了點頭，說道，“精絕城雖然牢固，但也怕被諸國從内部将廟堂逐漸腐蝕，有了這些飛弩，精絕定然既不怕外侵，又不怕内亂了。”</p>
“這些數量若是不夠，待寡人回去，再多制出些給你們送來。”嬴政說道。</p>
哲懷沒有回答，而是看向烏禅。</p>
烏禅笑着說道：“這三千的數量，已經足夠多了，畢竟西域這許多年來都頗爲安定，部族雖多，但都生活的較爲平和，所以也不怎麽生事。”</p>
“嗯，也好。”嬴政說道，“倘若真的有了戰事，隻要你送去消息，别說飛弩，十萬鐵騎拍馬就到。”</p>
“呵呵，那自然好。”</p>
不多時，野鹿烤好了，四個人開始分食野鹿。</p>
不得不說，西域的野味十分柔嫩可口，再配上馬奶酒，真是人間不可多得的美味。</p>
仍是邊吃邊聊，氣氛極爲融洽，甯和。</p>
遙望向那遙遠的天際，嬴政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轉頭看向拇指，問道：“拇指前輩，之前你曾說，若是進入了沙漠，極容易辨不清方向，這是爲何？”</p>
拇指喝了一口馬奶酒，說道：“這沙漠可不同于普通的鄉野，在鄉野中，一棵樹拴上一根紅線，就能作爲指引方向的标記，草長得稀疏的地方，也大多是别人經常經過的小路，可大漠中都是茫茫的沙海，沒有任何其它的東西作爲參照，若是在原地轉上幾圈，都容易丢失來時路線。”</p>
“在晴天裏，還好一些，而若是遇到陰天或是刮風天，看不見了日頭，那就真的分不清東西南北了。”</p>
“若是失去了方向，那麽多數的時候，會在一個固定的區域繞圈，走了很久，卻又回到了起點。”</p>
拇指大緻地講述了一下在沙漠中辨别方向的重要性。</p>
“原來是這樣。”嬴政若有所思地說道，“那如果不管在任何時候，都能通過某種方式來确認出一個方向，那是不是另外三個方向也就都辨别出來了？”</p>
“對啊。”哲懷說道，“四個方向中，隻确認了一個方向，就能分清其它三個方向，咱們看日頭辨方向，不就是這個原理嗎。”</p>
“可是，若是沒了日頭，就無法辨别出那唯一的方向了。”拇指搖了搖頭，說道。</p>
“不，有辦法。”嬴政說道。</p>
“哦？”拇指疑惑道，“莫非華夏有什麽特殊的方法，可以不靠日頭，就能辨别出方向？”</p>
嬴政笑了笑，說道：“并非是華夏有辦法，而是寡人有辦法。”</p>
“是什麽辦法？”烏禅也是頗爲好奇地急問道。</p>
“玄鐵螺。”嬴政答道。</p>
“玄鐵螺？”烏禅疑惑道。</p>
嬴政沒再言語，而是放下手中的鹿腿，起身拿過了自己的包裹。</p>
從包裹中拿出自己随身攜帶的羅盤，嬴政将其平放在衆人面前。</p>
烏禅湊了過來，說道：“早上你說過，這玄鐵螺可以尋找到很多不同種類的礦産，難道那些礦産會指明方向？”</p>
“呵呵，沒那麽麻煩。”嬴政一邊說，一邊将玄鐵螺變換到了指針的形态。</p>
拇指和哲懷是第一次見到玄鐵螺，好奇心使然，也都湊了過來。</p>
“這羅盤裏面，應該是有些機關，做出相應的調整，便會搜尋到附近的某種礦産。”嬴政說道，“但若是将這玄鐵螺靜置，什麽都不動，那就會始終指向一個方向。”</p>
“啊？”三個人都同時張大了嘴巴。</p>
“不信你們看。”嬴政端起了羅盤，原地轉了一圈。</p>
而不管嬴政怎麽旋轉，那玄鐵螺的尖端都始終指向同一個方向，随着嬴政的身體轉動，指針在羅盤上都随之以同樣的幅度轉動。</p>
“嘿，奇了。”烏禅驚異道。</p>
“這，這始終指向的，是，是哪個方向。”拇指的聲音有些顫抖。</p>
“指向的，始終是南方。”嬴政答道，“之前寡人并未覺得它這樣有什麽用處，如今看來，倒是真的能用于辨别方向。”</p>
的确，在使用玄鐵螺探查礦産時，嬴政就發現了它的這個特點，因爲每次将玄鐵螺放到羅盤上時，它都會旋轉一下，然後停下來，所停的位置，指向的都是南方。</p>
“真的這麽神奇？”烏禅伸出雙手接過嬴政手中得羅盤，“讓我來試試。”</p>
嬴政将羅盤遞給烏禅，說道：“怎麽試都一樣，隻要不改變羅盤上的機關，它就會一直指向南方。”</p>
烏禅沒有像嬴政一樣原地轉圈，而是小心地左右晃動着身體，然後又半轉身，先後面對着四個不同的方向做着同樣的動作。</p>
可不管烏禅怎麽動，玄鐵螺依舊是随着她晃動的幅度擺動，指針一端，也始終指向南方。</p>
“看，寡人沒說錯吧。”嬴政微笑着說道。</p>
“哈哈哈！”拇指一臉興奮地大笑道，“有了這寶貝，咱們可不怕在沙漠中迷路了！”</p>
哲懷也是無比欣喜地說道：“不止咱們，無論是誰，隻要拿着這個羅盤，走在哪都不會迷路。”</p>
“這是世人之福啊！”拇指慨歎道。</p>
手中捧着羅盤的烏禅似乎是晃悠的有些頭暈，幹脆将羅盤放在地上，然後坐在羅盤的旁邊，用手撥動玄鐵螺。</p>
可不管用多大的力道，最後玄鐵螺靜止下來時，都還是指向南方。</p>
“嬴兄。”又玩了一會兒後，烏禅看向嬴政問道，“你要是造出了這玄鐵螺，這指引方向的功能也會保留吧？”</p>
“要是做的話，當然是完全複制，除非……”嬴政有些吞吐了起來。</p>
“除非什麽？”烏禅頗爲緊張地問道。</p>
“除非前輩他也不會。”嬴政攤開雙手說道。</p>
“那他到底會不會啊？”烏禅急切地問道。</p>
“寡人沒問過。”嬴政也顯得有些無奈。</p>
烏禅：“……”</p>
拇指的眼睛一直盯着放在羅盤上的玄鐵螺，似乎是一直在思考着什麽，此時，突然擡頭看向嬴政，問道：“那秦王的那位前輩，說沒說過，這玄鐵螺是因爲什麽一直指向南方？”</p>
“呃，寡人記得，似乎是因爲一種叫做磁力的東西。”嬴政說道，“不過這原理卻不得而知。”</p>
“磁力？”拇指晃了晃頭，“沒聽過，不過，知不知道這其中的道理無所謂，咱們隻要利用好這一特點不就行了。”</p>
“是啊，嬴兄。”烏禅的視線終于離開了羅盤，“你跟你的前輩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利用這個功能單獨做成一個物件，不用尋礦，隻需要指引出南方就行了。”</p>
“你是說，隻要能指引方向就行了？”嬴政問道。</p>
“嗯。”三個人同時連連點頭。</p>
“好吧，這件事，寡人記下了。”嬴政說道。</p>
拇指哈哈一笑，說道：“若是這樣的話，以後鬼手們探索沙之磨盤的話，也就不那麽危險了。”</p>
“是啊，那我以後也不會像以前那樣一直擔心了。”烏禅發自内心的微笑着。</p>
“可是，那指引方向的東西，畢竟不同于玄鐵螺。”哲懷看向嬴政說道，“不如，秦王給那物件取個名字，以便區别。”</p>
嬴政略微思量了一下，平和地說道：“既然那物件是指引方向所用，而又一直指向南方，便叫做‘司南’吧。”</p>
“司南……”烏禅輕聲念叨着，随即笑道，“這個名字好。”</p>
“好，好。”拇指也是連連點頭，說道，“以後咱們就有司南了，哈哈哈！”</p>
衆人顯得尤爲高興，大口喝起酒來。</p>
酒足飯飽之後，烏禅在洞内支起了帳篷，鑽進帳篷歇息去了。</p>
三個男人則将帳篷分别支在了篝火旁。</p>
本來定好了拇指和哲懷輪流執夜崗，但嬴政也并沒什麽睡意，于是三個人一直喝酒聊天到深夜。</p>
第二日一早，四個人整頓好了，繼續出發。</p>
“嬴兄。”烏禅對着身邊的嬴政輕喚道。</p>
“嗯？”嬴政應了一聲。</p>
“這次你如此慷慨，這樣幫精絕，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烏禅明亮的眼眸中，閃動着感激的神光。</p>
嬴政笑了笑，問道：“你是說飛弩，和玄鐵螺的事情？”</p>
“嗯。”烏禅的音若細絲，眉宇間還帶着些許的羞怯，“還有那九層王陵。”</p>
“這些都不算什麽啊。”嬴政不以爲然地說道，“若是這幾件事情能夠幫助你和精絕，那何樂而不爲呢？”</p>
“我知道。”烏禅輕吐了口氣，說道，“你說的那些事情，對于整個華夏來講都是隐秘，如今告訴烏禅就已經是亂了規矩，卻還要幫着精絕建王陵，造玄鐵螺和司南，這份恩德，精絕感激不盡。”</p>
“哈哈哈……”嬴政大笑了一聲，“你這麽說，不就見外了。千百年來，華夏但凡需要精絕的幫助，精絕都是義不容辭地全力以赴，要說恩德，是精絕有恩于華夏才對。”</p>
前面引路的拇指和哲懷，同時回頭看了一眼後面的兩國之君，然後不約而用地加快了自己騎馬的速度，将前後的距離拉遠了一些。</p>
“呵呵，之前的事情，究竟是什麽樣，畢竟咱們也不知道，不過據說每一次，華夏也都會送給精絕不少的東西。”烏禅說道，“不過啊，似乎每一次也都不會有你出手這麽闊綽。”</p>
“呵呵，這是自然。”嬴政說道，“随着時間的推移，百姓與廟堂定能積累出更多的财富，你們精絕也是一年強于一年，不是嗎？”</p>
“這到是。”烏禅笑了笑，說道，“不過，還是要謝謝你。”</p>
“昨晚你不是謝過多次了嗎，再謝的話，可就顯着生分了。”嬴政說道。</p>
烏禅遲疑了一下，随後又是嫣然一笑。</p>
這才認識了幾天，怎麽就不生分了？</p>
“不過……”烏禅轉而面露憂色，輕聲說道，“說起讓百姓富足一事，到是非人力可決定得了的，畢竟，人算不如天算。”</p>
“你是指，這沙之磨盤？”嬴政也是凝眉問道。</p>
“嗯。”烏禅應了一聲，憂色更濃。</p>
“烏禅。”嬴政放緩了馬速，看向烏禅問道，“若是真的有朝一日，精絕不再适合居住，你會帶着族人，離開這片土地，去另一片天地建設新的家園嗎？”</p>
烏禅也同樣放緩了馬速，微微垂首，似乎是在思考嬴政的問題。</p>
幾息之後，烏禅擡頭看向嬴政，美若虛幻的瞳眸中已不見了迷茫，取而代之的，是從未出現過的果決：“若是真的有那麽一天，我相信我有這個信心帶領全族重建家園，也相信鬼洞族人有這個勇氣，面對這一切。”</p>
“好！”嬴政用極具鼓勵的語氣說道，“不愧爲精絕女王！若是真的有那麽一天的話，大秦随時歡迎，到時候，華夏大地盡管任你挑選。”</p>
這一刻，烏禅的明眸閃動，似乎消卻了久藏于心中的陰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