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目光炯炯，語氣堅毅地說道：“晚輩不怕艱難，亦不懼困苦，願在前輩的指引下，終成大業。”</p>
“好！”姬發贊歎了一聲，“若是要改變這亂世，首先就要找到其根源。而據老夫幾百年的揣摩下來，其禍國的本質，乃是分封，其殃民的根源，在于王土。”</p>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嬴政低念道。</p>
姬發點了點頭，說道：“君王隻懂得将土地和百姓分封給臣子，這不但助長了臣子的實力和野心，還加劇了百姓的負擔，而百姓自始至終都不曾有自己的土地，又哪裏會全心全意地去進行耕種。”</p>
“這樣一來，君王與百姓脫節，無法直接管控，就連救濟災民，也要看諸侯的心情。”</p>
“大秦本是個邦國，自然知曉其中的利弊，而既已稱王，便要行大王之事。别說是吞并六國之後，就算是現在，若是将巴蜀分封出去，時間久了，也定會再次成爲獨立的邦國。”</p>
“明白嗎？”</p>
嬴政眉頭皺緊，一邊聆聽，一邊思考。</p>
“前輩的意思，是在一統之時，徹底改變這體制？”嬴政問道。</p>
“不錯！”姬發說道，“新的王朝，一定要建立新的體制，否則，你隻會走老夫的老路。”</p>
嬴政很認真地點了點頭，說道：“晚輩明白了，這個新的體制，要以王權爲核心，對于臣子，不可封地，并且，要允許百姓購買土地。”</p>
“哈哈哈，正是。”姬發笑道，“至于那徹底解決災禍的事情，老夫自會陪伴你完成，從此以後，咱們便一同并肩作戰。”</p>
嬴政本以爲姬發的這次出現，也就是來歸還天目的，剛才被加持了繼承儀式都感覺是偏得，如今一聽這話，更是喜出望外：“前輩的意思，是你會一直幫助晚輩成長？”</p>
姬發點點頭，說道：“不錯，此處，以後便是老夫安居之所，而首要的，便是幫助你建造王陵。”</p>
嬴政大喜，要知道這建造王陵之事，始終困擾着他。</p>
一來，景家班雖然已有了挖掘和建造框架的圖樣，但裏面的具體布局和機關，單是憑借着圖樣，并不一定能夠完成的很好，更何況，到現在也并不知道密石應該如何打造。</p>
二來，睚眦的要求也很讓人難受，若是動工，則每天都要來此向它禀告進展，之前嬴政還未親政，自然有時間呆在這裏，可如今已是大權在握，朝中的事務，不可能放任不管，而将李斯留在此處，嬴政又不太甘心。</p>
如今好了，姬發說要常留在此地，自然是兩全其美之策。</p>
不過想到了密石，嬴政趕緊問出心中所惑：“之前，前輩給吾的留信中提到，建造王陵，需要使用一種密石，但又沒說這密石應該如何制造，這是爲何？”</p>
“呵呵。”姬發笑了笑，說道，“非是老夫不願相告，而是這關于這密石之事，實在是頗爲繁雜，隻言片語定然說不清楚。咱們要建造這九層的王陵，的确要用到數目不少的密石，但若是想鍛造這種密石，卻并非吾等華夏族群所能做到，還需借助外力。”</p>
果然，這密石竟然連華夏族群都不可鍛造，足見其難度和神秘的程度。</p>
“精絕國？”嬴政幾乎是脫口而出。</p>
姬發的眉頭一挑，到是頗感意外：“哦？你已經知道了？”</p>
嬴政點了點頭，然後将在隴西時，聽餘圖所說的盡數說了一遍。</p>
“原來如此。”姬發捋着自己白須，緩緩說道，“雖然那鬼洞族并不宣揚此事，但想必這千百年來，也定然會引起西域各族的重視和懷疑。”</p>
“正是。”嬴政說道，“餘圖曾說過，他無論怎麽打聽，都無法獲知關于密石的相關信息，隻知道那是鬼洞族最大的隐秘。”</p>
“不錯，老夫的王陵之中，所用密石無數，想必你也見過了。”姬發眯了眯眼，說道，“而那裏的密石，便是借助精絕國的力量所造，若是再造密石，則還得求他們幫忙。”</p>
對于這一點，嬴政到是預料到了，否則也不會命司馬傑派着陳離去往精絕國打探。</p>
“前輩的王陵，想必也是通過傳承建造而來，那麽以前的那些天承前輩的王陵，應該也使用了密石吧。”嬴政思索着說道，“這麽說來，吾華夏與那精絕早就相識已久？”</p>
姬發點了點頭，說道：“的确如此，關于精絕國的事情，老夫便對你作些補充吧。”</p>
顯然，之前餘圖所說的，并不全面。</p>
嬴政點了點頭，多打起了三分精神，仔細聆聽。</p>
姬發說道：“上一次，老夫對你講過一些神話故事，但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那些傳說，卻都是事實。”</p>
“這鍛造密石的技藝，本是遠古時代那個文明的手段。因爲熔煉普通的岩石需要極高的溫度，所以，聰明的遠古人類就利用岩漿作爲原料，首先去除雜質，然後利用一種叫做冰蠱的活物來降低岩漿周圍的溫度，最後，再将其固定爲自己所需的形狀。”</p>
“其中的道理，與鍛造鐵器大體無異，隻不過所造出的密石，極其适用建造堅固的建築。而老夫曾經對你說的古塔，也是用密石所造，那時稱之爲古塔，而如今在咱們華夏，則稱之爲金字塔。”</p>
“在龍族啓用自然之力，發動災厄之後，遠古的核心所在深深下沉，海水洶湧灌入其中，形成了地中之海，僅剩了些金字塔留在了海洋的南岸，而岸上的氣候，卻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那個地方，被咱們稱之爲埃及。”</p>
“精絕國的祖先鬼洞族，便是生活在那裏的一個部族，掌握了許多制造密石的技能。于是，他們的先祖害怕再次受到懲罰，決定舉族遷移。”</p>
“後來，鬼洞族人跨過茫茫的海峽，一路向東行進。或許，他們曾探聽到世界的文明轉移到了世界的東方，所以不遠數萬裏，跋山涉水離開了他們的故鄉。”</p>
“也或者，因爲害怕新的文明再次被覆滅，他們不敢跨入中原，于是便選擇了現在的居所，從此在那裏定居下來。”</p>
“咱們曆代的前輩們，自然知曉這個事情，所以每當需要用到密石，便會由天承者親自前往，向精絕國王求助。而在其任期的精絕國王，由于祖訓的關系，也必然伸出援手，派遣頂尖的工匠，帶着足夠的冰蠱，來到中原，暗中制造密石。”</p>
“由于那冰蠱需要特殊的供養技藝，而這一技藝卻并不外傳，所以咱們華夏，并未能将冰蠱流傳下來。”</p>
“所以說，要想造這王陵，你還要親自去一趟精絕。”</p>
姬發的要求，與嬴政的想法不謀而合，他本來就打算要在索林的陪同下，暗訪一次精絕。</p>
而姬發的描述，也要比餘圖所說的詳盡得多。</p>
“晚輩也正有此打算。”嬴政微笑着說道，“隻是不知，這雙方可有信物作爲憑證？”</p>
姬發轉頭看向地上的軒轅劍，說道：“這軒轅劍，便是你身份的标志，而你從武王陵中找到的那九個小石鼎，便是當年的精絕王造出來送給老夫的，亦可作爲咱們天承一脈的信物。”</p>
原來那九個小石鼎，真的是出自精絕之手，并且是兩國君王之間的信物！</p>
嬴政皺了下眉頭，稍有些不安地說道：“可是……晚輩卻将那九個小石鼎，送出去了兩個……”</p>
“呵呵，不要緊，你帶着其中一個去就行了，用不着那麽多。”姬發笑着說道。</p>
嬴政頓感心安，接着問道：“那晚輩該何時動身？”</p>
“在你知曉了你所有疑惑的答案後，随時都可以。”姬發說道，“不過，這次對于精絕來講，或許與每次都不一樣。”</p>
“爲何？”嬴政問道。</p>
姬發輕歎了口氣，說道：“之前老夫說過，你是最後一任的天承者，要将自然之力完整地修複好，可是，這件事也是最難的一關。”</p>
嬴政有些不解，這與精絕國又會有什麽關系。</p>
隻聽姬發接着說道：“華夏大地，經過曆代天承者的努力，各處的火眼所連成的三條龍脈已然修複了兩條，如今，隻剩下北面那一條還沒有修複。”</p>
“可那一條，卻是難度最大的一個，因爲在咱們北面的草原下面，隐匿着無數的火山，是隐患最高的地方。”</p>
李斯曾經對嬴政說過，北方的草原之所以不長樹，便是因爲地面上都是火山灰，而其下面，則是上千座曾經噴發過的火山！</p>
一座火山的噴發，尚且地動山搖，煙霧缭繞間，岩漿便可吞噬一切，何況是上千座火山！</p>
若說那草原是隐患最高的地方，想必誰都不會反駁。</p>
姬發繼續說道：“所以，要根治那裏的隐患，便要利用配合天目的九鼎，進行更爲細緻的修複。而每處火眼的上面，最好是建造一個頗爲牢固的塔基。”</p>
“前輩是想用密石來建造塔基？”嬴政猜測道。</p>
“不錯。”姬發說道，“最好是同時修築一條廊道，将幾處塔基連接起來，這樣，便可以迅速地穿梭其間。”</p>
“老夫看那趙國在北方修築的長城頗爲不錯，不如，就将那廊道修造爲長城的模樣，日後，還可以抵禦一些遊牧部族的襲擾。”</p>
“好，那晚輩就請求精絕多造些密石。”嬴政說道。</p>
姬發卻搖了搖頭，略帶了些愁容，說道：“恐怕，這件事還并不那麽簡單。”</p>
“爲何？”嬴政問道。</p>
“曆代的前輩，之所以先修複南面的那兩條龍脈，并不是因爲難易的程度而定，而也是迫于無奈。”姬發愁緒不減，“要知道若是将北面的那條龍脈徹底修複，其負面的影響，也是不小。”</p>
聽到這裏，嬴政有些緊張起來：“是何負面影響？”</p>
“那裏的火眼繁多，若是使其永遠沉寂，就勢必要另地下的河流改道，土質就會相應發生變化。”</p>
“慢慢地，龍脈的起源之地，就會形成片片沙漠，而咱們的黃河，也會受其影響而黃沙滾滾，不再清澈。”</p>
“精絕國所在的地方，亦是如此，估計百年之後，便會被黃沙掩埋入地下，再也不見所蹤。”</p>
嬴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