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羽生下了秦王的第二個公子,按約定,嬴政給次子取名胡亥,與扶蘇一樣,也是取他母親名字中的一個字。</p>
剛平靜了幾天的古承宮又熱鬧了起來。</p>
這不禁讓嬴政隐隐有些發愁。</p>
夫人多了,麻煩事也多。</p>
想想後面,文萱、敏若、岚婷三位夫人的肚子也都鼓了起來。</p>
還有胡羽,竟然說要生到牙齒掉光!</p>
你真的不累?</p>
算了,還是先陪着賓客吧。</p>
嬴政苦笑着搖了搖頭。</p>
這一日,呂不韋神色匆匆地來見嬴政。</p>
“王上,城南二十裏外,發現大軍正向鹹陽進發。”呂不韋說道。</p>
“可打探了是哪裏的步卒?”嬴政問道。</p>
“是昌平君的西楚軍。”呂不韋冷冷地說道,“沒有軍令,他怎可私自調動大軍?”</p>
“是寡人叫他帶着軍隊回來的。”嬴政若無其事地說道。</p>
“哦?”呂不韋驚問道,“莫非,王上是想提前布局?”</p>
嬴政輕吐了口氣,說道:“難道仲父沒有收到消息,嫪毐的兵力已達八萬,并且還在招募,同時又購置了大量的軍械,戰馬。”</p>
呂不韋愣在那裏。</p>
雖然他也收到了相關的消息,但大多不是很确鑿,更沒有相關的數字。</p>
而嬴政收到的消息,自然是陳離暗自調查的非常詳細之後,傳回鹹陽的。</p>
“所以,寡人借着昌平君索要軍糧一事,命他回到鹹陽來駐防。”嬴政說道。</p>
“原來如此。”呂不韋臉色終于舒緩,“還是王上心思細膩啊。”</p>
“仲父不必誇獎。”嬴政說道,“咱們還是去接昌平君吧,他的大軍不能入城,想必還在等候旨意。”</p>
“好。”呂不韋應道。</p>
命二更去傳命之後,嬴政換上了君王的服飾,然後與呂不韋一同走向南城門。</p>
西楚軍在城外二十裏的地方駐紮了下來,呂不韋早已提前在鹹陽城周圍布防,以備不測。</p>
昌平君在一隊侍衛的護送下,快馬揚鞭來到南城門外。</p>
來到嬴政身前之後,昌平君飛身下馬,拱手施禮道:“王上,呂相,西楚軍已經如期整頓完畢,特回城複命。”</p>
“好。”嬴政說道,“勞請昌平君回宮一叙。”</p>
昌平君應了一聲,然後跟随着嬴政和呂不韋來到古承宮門外。</p>
因爲禮數的關系,昌平君先是去華陽宮拜會了華陽夫人,然後來到古承宮,看望了小扶蘇之後,這才跟着嬴政來到禦書房。</p>
坐定了之後,嬴政倒了杯熱茶,遞到昌平君的身前:“昌平君一路奔波,先喝口熱茶解解渴吧。”</p>
“謝王上。”昌平君接過茶杯,喝了一口。</p>
“一别數月,昌平君比之前黑瘦了一些。”呂不韋說道,“想必,是受了不少辛苦吧。”</p>
昌平君笑了笑,說道:“辛苦談不上,倒是頗爲忙碌,還好不負王上所托,帶出一支成形的隊伍。”</p>
“這山匪組成的隊伍,想必不好管控吧。”呂不韋捋着胡子說道。</p>
“呵呵,相邦如此說,倒是低估了這些人。”昌平君說道。</p>
“哦?此話怎講?”呂不韋微訝道。</p>
“那些個楚軍的遺部,大多已是耄耋老人,吾曾親訪過很多地方,也多少了解了一些其中的關系。”昌平君說道,“其實他們當年也并非是潰不成軍,他們本可以退回楚境,但卻因爲故土難離,而選擇留下,可留下後又不想騷擾百姓,于是便都躲進了山裏,靠打獵爲生。時間久了,大多害怕朝廷的圍剿,這才凝聚在一起。”</p>
“所以給人的感覺,像是一夥山匪。”嬴政補充道。</p>
“不錯。”昌平君又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這些人平日裏,也進行操練,卻也以農耕,狩獵爲主,不用繳納賦稅,還無人敢欺,實在是自在的很啊。”</p>
“那你和項燕,是如何将他們招募過來的?”嬴政問道。</p>
“當時,吾等隻是在當地打聽,哪個山頭最具有實力,更讓其他人信服。”昌平君說道,“後來,打聽出來之後,吾跟項燕就一同去拜會那個山頭的寨主,在亮明了身份,說明了來意之後,他們竟然欣然同意,條件便是在軍中謀個官職,并且善待普通的軍士及其家人。”</p>
“于是,你便同意了。”呂不韋跟着說道。</p>
“不錯。”昌平君點點頭,說道,“吾還命那頭領向其它的山頭發出召集令,結果不出一個月,幾乎所有的山頭,便盡數歸附了。”</p>
“呵呵,好手段。”呂不韋笑着說道。</p>
“是啊,如此一來,既省力,又省心,還少吃了不少閉門羹。”嬴政也跟着說道。</p>
“這全是項燕的策略,并且,也是依托了他的身份。”昌平君說道。</p>
“如此說來,咱們算是欠下項燕一個人情了。”嬴政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雖然嘴上帶笑,但眸中卻閃過一絲陰冷。</p>
看來,項燕與那趙國的李牧一樣,都會是大秦日後非常強勁的對手。</p>
呂不韋看了看昌平君,問道:“現在這支西楚軍,有多少人馬?”</p>
昌平君伸出一隻手來,然後五指分開,比劃着說道:“不多不少,整整五萬。”</p>
“可是正常軍列的配備?”呂不韋問道。</p>
正常的軍列,指的是三萬的步卒,一萬的弓弩手,五千車兵還有五千的鐵騎的數量比例标準。</p>
昌平君搖了搖頭,說道:“之前的軍饷和軍械的撥付,并未包括馬匹,如今西楚軍中的千匹戰馬,也都是原來那些山林中的私産。長弓的數量也不足,目前使用的,都是各式各樣,甚至還有之前他們打獵用的獵弓。”</p>
嬴政強忍着沒有笑出聲來。</p>
呂不韋輕笑了一聲:“如此看來,還真是委屈了西楚軍了。”</p>
昌平君用餘光斜了呂不韋一眼,似乎在說:明明是你撥付的軍械,現在卻假裝不知道。</p>
嬴政輕咳了一聲說道:“不如這樣,該添置的軍械,一應補齊,昌平君認爲如何?”</p>
昌平君頗感意外,驚喜道:“若是如此,微臣代西楚軍謝過王上。”</p>
“呵呵,既然是吾大秦的軍隊,理應配制齊全,提升戰力。”嬴政似是随口一說,卻将西楚軍的歸屬定了性。</p>
昌平君卻是沒有什麽别的反應,轉口說道:“有一件事情,微臣想來,應該告知王上。”</p>
“請講。”嬴政很客氣地說道。</p>
昌平君拱手道:“王上可還記得,當初王上贈給項燕五百把飛弩?”</p>
嬴政笑了笑說道:“這才是多久的事情,寡人怎會不記得。”</p>
“微臣想告知的是,那五百飛弩,項燕并未盡數帶走。”昌平君說道,“而是将其中的三百回贈給了西楚軍。若是王上有意,微臣便即刻将那三百飛弩送回。”</p>
“哈哈哈……”嬴政大笑道,“送出去的東西,哪有再往回要的道理。況且,那還是項燕贈與你的,又并非贈予寡人。”</p>
“王上的意思,是這飛弩,可以裝備給西楚軍了?”昌平君故意問道。</p>
“不錯。”嬴政說道,“既然是項燕送給你的東西,你便随意支配。而且,既然項燕都送了,寡人若是不再送點什麽,卻也說不過去。”</p>
昌平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剛才嬴政補給的軍械戰馬已經讓他大吃一驚了,如今還要送?</p>
送什麽?</p>
隻見嬴政不緊不慢地說道:“别的想必你也不缺,而隻有這三百把飛弩的話,也不成什麽氣候,不如寡人再送你兩千七百個飛弩,你湊成三千,也能形成個陣列。”</p>
昌平君一聽,差點沒栽倒在地上。</p>
啥?</p>
給這麽多?</p>
要知道當時項燕在的時候,秦國一共就隻有六百多個飛弩,結果給了他五百個。</p>
而如今這才過去短短半年,秦王就要給自己近三千個飛弩……</p>
不過,昌平君還是穩住了心神,看着嬴政問道:“據微臣所知,這飛弩,隻有景家班才造的出,而且做功十分精細,隻怕西楚軍占據的太多,對于其他軍隊會有失公允。”</p>
嬴政笑了笑,說道:“寡人在這半年裏,一直忙着修建王陵和鍛造‘我器’的事情,對于這飛弩,确實有些忽視,而景家班也分不出多餘的人手,所以制作飛弩之事,的确有所耽擱。”</p>
“不過你放心,寡人會立即恢複飛弩的制作。”</p>
“兩個月之内,定然将如數的如數的飛弩,交到你的手上。”</p>
看着嬴政極其堅定和誠懇的目光,昌平君将最後的一點懷疑也抛之腦後:“謝王上恩賜。”</p>
呂不韋當然知道嬴政的真實想法,于是在一旁幫襯道:“如此說來,老臣到是還需再給景窯撥付些銀兩。”</p>
“那仲父就費心了。”嬴政說道。</p>
昌平君也是拱手施禮道:“多謝呂相!”</p>
嬴政見政事已經談的差不多了,于是笑着說道:“昌平君旅途勞頓,寡人今晚爲你接風,不過,明日一早,寡人想看看你西楚軍的士氣,沒什麽問題吧?”</p>
人家一口氣送了這麽多的東西,昌平君哪還能拒絕:“王上檢閱新招募的三軍,理所應當,微臣這便傳下軍令,叫他們準備準備。”</p>
當即,昌平君向跟來的幾個近衛交待了一番,然後将他們打發回了軍營。</p>
第二日一早,嬴政率領裝載着軍械,還有冬衣、酒食的車隊,出了南城門,來到西楚軍的駐地。</p>
西楚軍早已嚴陣以待,将士們個個都是精神抖擻,器宇軒昂,哪裏還有半點匪氣。</p>
嬴政十分肅重的走上高台,高聲喊道:“将士們!寡人知道,你們都是土生土長的大秦子民。隻不過,因爲上一代的國事紛争,使得你們有如無根的野草,久居于山林之中。”</p>
“從今日起,你們,便是堂堂正正的大秦子民,入秦籍,守秦法!”</p>
“從此以後,你們便将無人敢欺,有田種,有衣穿,不想自己的老幼在山林裏受罪的,皆可選擇在城池之内安家。”</p>
“這裏,便是寡人帶來的美酒佳肴,冬衣棉褥,金戈鐵馬,從此,你們便是聲名赫赫的西楚軍!”</p>
說罷,嬴政揮了揮手,滿載着物資的車輛和戰馬被安放在西楚軍的陣前。</p>
“誓死忠秦!”昌平君振臂高呼。</p>
“誓死忠秦!”五萬西楚軍跟着高呼道。</p>
氣氛頓時高漲了起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