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嬴政早早地便開始布置。</p>
帶着蒙恬确定了設置禁區的地點和範圍後,嬴政又帶着工匠們開拓去往密室的道路。</p>
後面的軍士忙着開山鋪路,李斯帶着七個工匠直接去往密室,嬴政則跟在後面,防止有人掉隊。</p>
翻山越嶺,披荊斬棘。</p>
之前夕隻要一躍便跨過的溝壑,幾個人要爬半天才能上去。</p>
嬴政有些懷念騎在夕背上那飛躍的感覺了。</p>
走了大半天,嬴政才帶着這些工匠走到了那處密室的附近。</p>
圍着密室的位置轉了一圈之後,确定了一下修路的路線,然後便向軍營的方向往回返。</p>
嬴政爲了制造一些關于這山中有神明的神秘感,刻意沒有帶着工匠們進入密室。</p>
工匠們雖然好奇,可是都很聽嬴政的話,讓去哪就去哪。隻有領隊的劉安,似乎總是多觀察一些其它的東西,大概是比其他人更細心的原因。</p>
回到軍營已經是晚上,蒙恬那邊也已經安排妥當,嬴政也放下心來,可以回鹹陽帶大部隊過來了。</p>
次日天還沒有完全亮開,嬴政就與李斯分駕兩匹快馬直奔鹹陽。</p>
下午的時候,兩人終于回到鹹陽,但嬴政并沒有回宮,而是直奔蒙府。</p>
蒙府的練兵場中,六個手持“我器”的甲士正在尉缭的指導下進行格鬥。</p>
格鬥與厮殺不同,雖說少了些殺氣,但卻顯得更有章法。</p>
嬴政離開的這段日子,尉缭已經将百人的新軍補充完整,但略顯尴尬的是,一百人的隊伍,卻隻有六把景家班剛打造出來的“我器”,隻好輪着拿來練習,直到現在,有的甲士的手還沒有碰到過神兵。</p>
蒙武見嬴政來了,有些出乎意料,連忙上前施禮。</p>
嬴政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打斷尉缭的訓練。</p>
蒙武點了點頭,站到嬴政的身側,低聲問道,“王上回來了,怎麽不先通知微臣。”</p>
“這次回來的匆忙。”嬴政同樣低聲說道,“骊山那邊已經準備妥當了,寡人回來就是接景家班過去的。”</p>
蒙武的唇角動了動,似乎是在說:恐怕不止景家班吧,還有吾蒙家的五萬大軍……</p>
嬴政指了指正在操練的甲士,說道:“看起來,有模有樣啊。”</p>
蒙武點了點頭,頗爲贊許地看着操練場:“看來,是微臣輕看了尉缭,這個年輕人,果然不簡單,訓練新軍的方法,頗爲新穎,有意思。”</p>
能得到蒙武的誇獎,說明尉缭已經獲得了蒙武的認可,也算是破冰了。</p>
“哪裏新穎?”嬴政問道。</p>
“王上你看這六個甲士,表面上,是在進行一對一的對抗。”蒙武看着練兵場說道,“但實則,是分爲兩組,在進行三對三的對抗,這邊的一方,随時會有一個人出其不意地襲擊對面的其中一個,而對方的另兩個也要随時幫助隊友進行防禦。”</p>
“也就是說,己方的一個甲士,随時可能面對三個人的同時攻擊,而自己的兩個隊友,也要盡力地幫助自己擺脫險境,是吧?”嬴政問道。</p>
“對。”蒙武答道,“這其實就是所謂的陣法,但能将第一次使用‘我器’的甲士調教地步伐如此輕盈,實屬不易。”</p>
嬴政欣慰地說道:“看來寡人沒有看錯人。”</p>
“還不止如此。”蒙武說道,“王上請随微臣來。”</p>
說罷,蒙武做了個請的姿勢,然後在前面引路,來到了練兵場的另一側。</p>
隻見餘下的新軍都在這裏,正在跟着一個軍士長跑步。</p>
那名軍士長嬴政認識,正是之前在景窯跟尉缭比拼的張勇。</p>
“王上你看,那個張勇,已經被任命爲了百夫長。”蒙武指着張勇說道。</p>
“看來,尉缭是看中了他的勇武。”嬴政說道。</p>
“不錯,勇武者自然在軍中讓人信服。”蒙武說道,“這也是尉缭的高明之處,他并未親自統領這支新軍。”</p>
“哦?”嬴政略微有些驚訝。</p>
的确,從甲士中選擇一個有威信的人來做頭領,才有一定的震懾力。</p>
“更值得一提的是,這新軍所操練的方式。”蒙武笑着說道,“都是一些增強體力和耐力的訓練,尉缭說,這支新軍最基本的,便是體能。”</p>
“正常的訓練,不也是要練習體能嗎?”嬴政問道。</p>
“可是尉缭的訓練,強度卻要高出平常訓練數倍。”蒙武說道,“而且,除了一些武家的路數,還有不少稀奇古怪的動作。”</p>
嬴政忍住讓蒙武做幾個示範的沖動,說道:“新軍若要優于正常的軍隊,就必然要有一些奇特的訓練方法,放手讓他去做吧。”</p>
“微臣也是這樣想。”蒙武說道。</p>
“寡人會盡快将神兵配備齊全。”嬴政說道,“對了,蒙毅那邊有消息了嗎?”</p>
蒙武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交給嬴政:“這是早上剛收到的來信,請王上過目。”</p>
嬴政打開了信件,寫信的人是司馬鴻。</p>
信中說,岐山的那兩處礦産已經全部探查完畢,初步開采也已經開始,蒙毅還找到了幾處古墓,帶着摸金班細細地探索了一番,整個隊伍很融洽,配合也很協調。</p>
蒙毅還用玄鐵螺确認了幾處礦産的位置,近日便會開始勘察,一旦動工,還希望廟堂增派些人手。</p>
信是兩天前在岐山寫的。</p>
看完了司馬鴻的信,嬴政的心裏有了着落。</p>
“看來進展還不錯。”嬴政将信件遞還給蒙武,說道,“一定要全力配合蒙毅,寡人會将景家班的工匠再派過去幾個,你這邊,也再派去些人馬。”</p>
“微臣領命。”蒙武說道。</p>
這時,尉缭結束了操練,奔到嬴政的身旁,躬身道:“微臣見過王上。”</p>
“都尉免禮。”嬴政擡手示意,“寡人剛才見你正在訓練甲士,所以并沒有打擾。”</p>
“時間緊迫,神兵數量有限,微臣也不好将訓練中斷。”雖說知道嬴政不會怪罪,但尉缭還是解釋了一下。</p>
“寡人隻是來看看你們有沒有什麽需要,畢竟這訓練已經步入正軌了。”嬴政說道。</p>
“别的到是不缺,唯獨這‘我器’……”尉缭沒有将話說完。</p>
嬴政輕歎了一聲,說道:“寡人也知道,現在的這幾把神兵,的确是有些捉襟見肘,寡人也會盡快将‘我器’給新軍配備齊全,如今并無戰事,倒也不急得一時。”</p>
嬴政這話明着是說給尉缭的,可更多的,是說給自己的。</p>
“既然王上短期内沒有擴充新軍的計劃,那微臣再多花些時日倒也并無不可。”尉缭看着嬴政說道。</p>
“對了。”嬴政轉而問道,“這關于神兵的特殊陣法,都尉研究的怎麽樣了?”</p>
“回王上。”尉缭拱手說道,“雖說僅有這幾件神兵,但卻也對初階的小型陣法極有幫助,微臣每天都将在訓練中的内容和過程彙集起來,再與各種成熟的陣法相結合,而每每都有不小的收獲。”</p>
“這就好。”嬴政高興地說道,“隻不過,這白日裏忙于訓練,晚上又要着稿,真是有勞都尉了。”</p>
尉缭笑了笑,說道:“辛苦到談不上,隻是這陣法大成的時間上,可能要比預想的晚上一些。”</p>
尉缭的意思,是這自創的陣法他肯定會研究出來,隻不過是時間問題。</p>
“哦?”嬴政笑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咱們打個賭,看看是你的陣法研創的快,還是寡人的神兵造的快。”</p>
尉缭也來了興趣,問道:“敢問王上,賭注是什麽?”</p>
嬴政想了想,才嚴謹地說道:“當然是官爵,寡人之前不是說了,若是你能自創出适合新軍的陣法,那便升你做國尉,但如果等到寡人的‘我器’全部制造出來,而你還沒有研創出這陣法,那麽國尉一職,也就與你無緣了。”</p>
“好!”尉缭快語道,“王上這個賭注公平合理,咱們一言爲定。”</p>
“哈哈……”嬴政笑道,“那寡人可就拭目以待了。”</p>
“那微臣可就要做個見證了。”蒙武說道。</p>
“好。”嬴政和尉缭同時說道。</p>
三個人都笑了起來。</p>
蒙武和尉缭又帶着嬴政轉了一圈之後,嬴政急着趕去景窯,起駕離開蒙府。</p>
到了景窯,景凡正帶着人往馬車裏裝運爆竹。</p>
“王上回來了!”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句。</p>
工匠們都放下手中的物件,躬身拜禮。</p>
“免禮。”嬴政擺了擺手,笑着往裏走。</p>
景凡快步迎了過來:“恭迎王上。”</p>
“呵呵,大家做的不錯。”嬴政一邊往裏走,一邊說道,“寡人剛從蒙府出來,見那邊已經有了六把‘我器’,如此成效,寡人要褒獎你們。”</p>
工匠們一聽還有獎賞,都樂開了花,齊聲道:“謝王上。”</p>
嬴政步子較慢,掃視着衆工匠,接着說道:“關于賞賜,寡人會叫趙高送來,不過,寡人在蒙家可剛剛打了個賭,你們可不要讓寡人失了顔面。”</p>
打賭的雖然是嬴政,可是能幫助嬴政的,卻隻有這些個工匠,不給點甜頭怎麽行。</p>
更何況,無論輸赢,嬴政都是受益者。</p>
景凡在旁拱手道:“敢問王上,是何賭約?”</p>
嬴政笑着說道:“寡人與尉缭打賭,看看是他先行研創出陣法,還是寡人的景家班先将這神兵造齊百把。”</p>
衆人一聽,笑容都僵在了臉上。</p>
“王上,這造神兵,吾等是沒的說,但這原料方面,可并非吾等能決定得了的,恐怕……”景凡疑慮道。</p>
“所以說,寡人這次回來,是想給蒙毅那邊抽調幾個人過去。”嬴政說道,“而剩下的人,留足了鑄造神兵的人,餘下的,跟着寡人前往骊山。”</p>
之前,嬴政就設計“拆散”了蒙家父子,而這次,又用賭約“拆散”景家班。</p>
景家班本來就各司其職,如今又閑下來一些制造瓷器和火藥的,人手還算充足。</p>
“王上,這次再去骊山,可得帶上微臣了吧。”景凡問道。</p>
很明顯,景凡躍躍欲試地想去骊山建造王陵。</p>
“這是當然。”嬴政說道,“今日,你便将人員分工好,明日先将去往蒙毅那裏的人員送走,後日,咱們剩下的人同去骊山。”</p>
“遵王命!”衆工匠齊齊應道。</p>
從景家班出來之後,嬴政終于可以回家了。</p>
家裏的嬌妻們不知道都在忙着什麽。</p>
秦王回到鹹陽的消息早就傳回了宮中,趙高帶着人去蒙府接嬴政回宮,卻撲了個空,聽說秦王去了景窯,這又帶着人在西城門等候。</p>
嬴政見趙高等在這裏,問其緣由,趙高說是因爲五位夫人都盼着王上回宮,催着他趕緊過來接駕。</p>
嬴政苦笑着輕歎了一聲,坐上馬車,起駕回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