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說服蒙武之後，嬴政與李斯回到了景窯。</p>
等待“我器”出爐的這幾天時間，正好訓練工匠們使用爆竹。</p>
畢竟不隻摸金班的人要用，建造王陵的這邊也要用，說不定還要用的更多，更頻繁。</p>
練習的地點選在一處山谷之中，這裏是一處廢棄的鐵礦，當年因爲有塌方的隐患，而中斷了開采，可是，其中的礦石儲量還是不少。</p>
田義帶着人勘探了一下地況，又重新規劃了一下，認爲這個被廢棄的礦産，若是處理得當，還能再度開發出來。</p>
于是，蒙毅與田義，帶着摸金班和景家班的一些人開始在這處廢棄的礦産處，一邊練習使用爆竹，一邊用這個礦産做演練，看能否将其重新開發起來。</p>
畢竟，這也是成長的一個機會。</p>
三天的時間過去了，到了第一批‘我器’出爐的日子。</p>
衆工匠們将那三個模型從沙石之中挖了出來。</p>
隻見那沙石坑的表面已經變了顔色，呈現出暗紅色，摸上去，還有些發粘。</p>
模具的表面也有變化，顔色變得淡了，而且似乎也比之前光滑了一些。</p>
然而，還沒到開啓模具的時候，還需要再次冶煉。</p>
直到黃昏的時候，冶煉才夠了火候，衆工匠将三個模具都拿了出來，直接帶着模具進行捶打。</p>
叮叮……當當……</p>
景窯裏一片敲打聲，響個不停。</p>
其實，記載‘我器’制法的古籍中，對于錘煉并不是這樣的，但是李斯卻讓工匠們按照常規的方法進行錘煉。</p>
逐漸地，本就十分堅固的模具被敲打的越來越密實，卻也越來越稀薄。</p>
工匠們輪番上陣，赤膊掄錘。</p>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李斯叫停了掄錘的工匠。</p>
李斯上前用手指敲了敲那模具的表面，然後命人擡着幾個模具，放到了之前的那個水池之中。</p>
可是如今水池中的液體，似乎是被換掉了，已經變成了銀灰色，與‘我器’的顔色十分接近。</p>
放好了之後，李斯又命人擡來了幾個大的蓋子，将水池蓋好。</p>
一些工匠拿着鐵鏟鏟了些土，将那個蓋子的邊沿用泥土封好，夯實。</p>
有人在蓋子的一個風口燃起了柴火，據李斯說，這是爲了将裏面的空氣盡可能的抽幹淨。</p>
都處理完畢，還需要再靜置一夜。</p>
這一天來，工匠們都累壞了，嬴政命他們早些休息，然後便回了古承宮。</p>
第二天，嬴政按耐不住心中的急切，早早地便帶着李斯來到了景窯。</p>
跟着一同前來的，還有夫人胡羽。</p>
這種場合，胡羽怎麽會不親自到場。</p>
打開那個蓋子，衆工匠将三個模具從水池之中撈了上來，而這一次，水池中的液體，又變了顔色，已經接近了透明。</p>
難道那些顔色都被轉移到了模具之中？</p>
模具被拿到炭火爐上進行烘烤。</p>
不多時，隻見模具上出現了細細的斑紋。</p>
逐漸地，斑紋越來越多，越來越密，似乎是裏面的東西要脹開了它一樣。</p>
咔……</p>
一聲極其細微的聲響之後，模具的表面掉下來一小塊。</p>
緊接着，碎塊陸陸續續地向下掉，落地成灰。</p>
裏面的合金也一點點地顯露了出來，與“我器”的顔色差别不大。</p>
工匠們依照李斯的指示，将三個兵器拿出來繼續捶打。</p>
這一次，隻是爲了将表面的模具砸掉。</p>
很快，表面的碎塊都被砸掉了，一點渣都不剩，裏面的兵器終于完全顯露了出來。</p>
還真與上古的“我器”相差無幾。</p>
冷卻了之後，幾乎所有人都圍了上來，隻不過地位不高的，或者年齡小的都站在外圍，并沒有往中間擠。</p>
李斯和景凡站在最裏面，蹲下來一起看着新出爐的兵器。</p>
各自敲了敲，看了看之後，李斯拿起了自己眼前的那一把，翻來覆去地仔細觀摩。</p>
嬴政也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拿起了第三把看了起來。</p>
胡羽也湊了過來，蹲在嬴政的身邊。</p>
“先生，寡人怎麽覺得，這造出來的兵器，怎麽跟上古的那一個有些差别。”端詳了半天，嬴政終于開口說道。</p>
李斯笑了笑，說道：“之前微臣不是說過，這第一次的試驗，成功的幾率不大，需要不斷地嘗試，才能做出與上古神兵一模一樣的成品出來。”</p>
“那兩者的差别都在哪裏？”嬴政隻感覺出了有些不同，但到底哪裏不同，卻說不清楚。</p>
李斯看了看景凡，問道：“景班主，你可知道哪裏不同？”</p>
景凡輕吐了一口氣，說道：“回王上，微臣覺得這兩者在精純度上還是有所差距，這導緻了仿品在韌度和堅度上有所偏差，而且分量也有所不同。”</p>
嬴政這才發覺似乎是眼前的這個仿品是要沉上一些。</p>
幾個工匠分别擡着三個仿品用稱稱了重量，果然要比上古的神兵要沉了一些。</p>
景凡接着說道：“就兩者的表面來看，顔色上雖然差異不大，但也不是完全相同，這也說明了材質上的偏差。而最主要的，卻是刃口的差别。”</p>
嬴政上前，用手指摸了摸那刃口。</p>
“雖然還未被打磨，但因材質不夠密實，想必也達不到上古神兵的劈砍效果，想要削鐵如泥，看來是不可能的。”景凡補充道。</p>
嬴政面色陰沉，并沒有說什麽。</p>
李斯知道嬴政心中的想法，于是安慰道：“王上不必挂懷，咱們的制法，與上古秘籍所記述的有許多不一樣的地方，待完善了所需要的器械，才能制出合格的‘我器’出來。”</p>
“器械？”嬴政這才恍然大悟。</p>
之前制造飛弩的時候，就是先制作出了幾種器械，然後用那幾個器械做零部件，再由零部件組成飛弩。</p>
這次也是一樣的道理，要想造出真正的“我器”，就要先造出一些器械，以便于壓制模具，淬煉，錘煉。</p>
“不錯。”李斯點了點頭，說道，“這一次，微臣故意沒有使用器械，而是依靠雙手，就是想看看這兩者的區别有多大，或者說，如果不依賴器械，能否制造出成品。”</p>
胡羽見嬴政眉頭不展，便在一旁跟着說道：“而事實證明，廷尉大人的人工制法與那器械的制法，還是存在着差異，不過，吾已經認爲很棒了。”</p>
還是胡羽的話管用，嬴政将心中的不快排解了出去，對着胡羽露齒一笑：“那寡人就等着先生将那器械造出來，以便更好的煉制‘我器’。”</p>
李斯卻笑了笑，說道：“王上，請随微臣過來。”</p>
景凡等人也笑了。</p>
嬴政有些不明所以，隻好跟着李斯向後院走去。</p>
進了後院，隻見一個個形形色色奇形怪狀的器械擺在了中間的空地之上。</p>
嬴政突然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p>
“難道，這就是……”雖然猜到，但嬴政還是有些不敢相信。</p>
景凡走上前，拍了拍其中一個器械，說道：“這些就是制造‘我器’的器械，是廷尉大人依照古籍，與吾等同制。”</p>
嬴政眨了眨眼，疑惑道：“那爲何寡人全然不知，況且，在景窯的時候，寡人與先生時時都在一起。”</p>
李斯笑了笑說道：“是微臣的主意，本就是想給王上一個驚喜，至于時間上，微臣其實有的時候，是住在景窯的。”</p>
嬴政每夜都有五位夫人輪流陪着，哪裏會知道李斯在不在宮中。</p>
走到了那些器械跟前，嬴政也不再糾結此事，專心查看這些器械。</p>
隻見眼前的這個，似乎是蠍子的形狀，整體大多是金屬材質，中間還夾着一些木片，表面似乎還塗了延古漆。</p>
再看看旁邊那個，是個木桶形狀，但是确實上面窄，下面寬。</p>
最大的一個，類似于制作飛弩的機床，但要大上許多，中間還有一個四方的鐵錘。從顔色看，這個鐵錘應該是由合金所造，是個合金錘，想必非常結實。</p>
嬴政掃視完了，問起這些器械都是什麽作用。</p>
景凡上前一一解答。</p>
有些連景凡也說不明白的地方，李斯過來加以補充。</p>
其實嬴政聽的也是雲裏霧裏，好多都搞不懂，但是卻不耽誤他詢問。</p>
好奇心與學的會，是兩碼事。</p>
全都了解了一遍，嬴政這才問道：“如此看來，将這些器械都運用起來，肯定要比上一次制作的要強了？”</p>
李斯頗爲肯定地說道：“不出意外的話，可以造出一模一樣的東西出來，畢竟這些器械也是上古秘法中所記載，沒有失敗的理由，除非，那些秘籍有所遺漏。”</p>
嬴政想了想，說道：“這種情況應該不會發生，還是按照計劃重新制作吧。”</p>
‘我器’是由先祖黃帝所遺留，肯定不可能有什麽遺漏而留下半成品。</p>
至于睚眦及其屬下，就更不可能了，那處存放的密室，它們都沒進去過，而外面的人，就更沒有機會涉足。</p>
李斯以及景凡等人拱手應道：“是，王上。”</p>
嬴政看了看那三個仿制品，剛才還是滿心期待，如今卻是一臉的嫌棄。</p>
“這三個仿品，能熔掉之後，再做成成品嗎？”嬴政問道。</p>
還沒人别說說話，胡羽在一旁急聲道：“别啊王上，你不是說要送給臣妾一個嗎。”</p>
嬴政苦笑道：“你不要胡鬧了好吧，這個仿品不如成品，等寡人将成品制作出來，再送你一個。”</p>
“不。”胡羽堅定地說道，“臣妾就要這個，王上你把另兩個拿去熔煉了吧。”</p>
胡羽指着她跟前的那個半成的仿品。</p>
嬴政知道胡羽平時雖然愛胡鬧，但卻不是個固執的人，随即問道：“你爲何偏要這一把？”</p>
胡羽看着嬴政，聲若黃鹂：“因爲臣妾親眼見證了這些工匠們的汗水，這是他們用雙手，用臂膀一下一下錘煉出來的，若是就這麽熔了，王上你不覺得可惜嗎？”</p>
嬴政：“……”</p>
“何況，留下一個，也好将再造出的神兵加以比對，這樣才知道有什麽進步不是。”胡羽說的在情在理。</p>
這一瞬間，似乎多數的工匠都被感動到了，不少人還低下頭看了看自己雙手。</p>
少數一些的工匠，甚至眼眶有些濕潤。</p>
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自己的付出與汗水，有人認可，并且那個人，是當今秦王的夫人！</p>
嬴政看着衆工匠的表情，心中波瀾不定。</p>
這一刻嬴政在胡羽的身上，似乎學會了一些東西。</p>
李斯趁機說道：“既然夫人如此體察工匠們的辛勞，王上就留下一個吧，哪怕做個紀念也好。”</p>
嬴政思量了一下，說道：“那便送給胡羽夫人一個，剩下兩個，你們熔煉掉，做成成品吧。”</p>
“是，王上。”景凡等人齊聲答道。</p>
胡羽笑呵呵地找了兩個近衛，擡着那個仿品，運回古承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