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嬴政忙,卻還有一個人比嬴政更忙。</p>
這個人便是趙高。</p>
嬴政每去一個地方,便會留給趙高一大堆事情要做。</p>
采泉水,找樹脂,修古承宮,如今還要修繕陶窯廠,以及……接工匠們的家人……</p>
以前的嬴政,凡事都與趙高商議。而如今,嬴政從不跟他說明原因,卻一件接着一件地給他安排事情,這也讓趙高的心中逐漸地忐忑起來。</p>
收好工匠們的書信後,趙高并未離開,而是站在了嬴政的身側。</p>
嬴政看了看趙高,笑了笑說道:“怎麽,又有話對寡人說?”</p>
趙高單膝跪地,沉聲說道:“自從岐山歸來,王上便十分忙碌,奴臣有意替王上分擔,卻不知該做些什麽。”</p>
趙高這樣一說,嬴政便明白了他是什麽心思。</p>
之前的嬴政,凡事都與趙高商議,可如今,趙高便隻剩下跑腿的份了。這種落差感讓趙高心中不是滋味。</p>
嬴政笑了笑,說道:“寡人知道,寡人現在做的很多事,并未與你商議,或是告訴你原因。因爲這其中有着很多隐秘,暫時還不能讓你知曉。”</p>
“隐秘的事,奴臣自然不會過問。”趙高說道,“可奴臣若經常不在王上身邊的話,隻怕無人能夠周到的侍奉王上。”</p>
嬴政苦笑地搖了搖頭,說道:“寡人安排你去做的事,你全力完成了便是,至于有些事該不該讓你參與,待寡人考慮一下再說吧。成嬌已然叛國,如今寡人的兄弟,就隻剩你了。”</p>
趙高聽到嬴政都這樣說了,心中感動之餘,便已知嬴政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就不再糾結了。</p>
“去将制陶工匠們的事安排好。”嬴政頓了一頓,說道,“還有,安排一下武王陵那邊的守衛,再準備三匹駿馬,多準備些火把,明日午後,寡人還要去趟武王陵。”</p>
“奴臣領王命。”趙高拱手退了出去。</p>
嬴政輕輕地歎了口氣,他不是不想所有事都将趙高帶在身邊,隻是身不由己而已,如今荊良馬上也要離開了,嬴政就更需要幫手了。</p>
趙高走了之後,嬴政又進了書房内室。</p>
這些天,怕延誤了種植原谷種的時間,所以嬴政和李斯一直在忙着理順《農糧經》。</p>
而如今華夏字庫在手,也該是研究研究《易經》的時候了。</p>
雖然隻有上部,但也應該早做準備,否則在集齊了三部《易經》的時候,便會手忙腳亂。</p>
對于《易經》的整理,遠要比《農糧經》要難的多,那些遠古的符号,很多看樣子都很相近,不仔細觀察的話,有些甚至找不到區别所在。</p>
而最難的地方,是嬴政不敢将上面的内容謄寫下來,若是被其他人看到,那就麻煩了,畢竟連李斯也是不敢來幫他。</p>
靜下心來的嬴政,又忘了時間,進入了識文斷字的模式。</p>
第二天臨近午時的時候,嬴政與李斯又來到了陶窯廠。</p>
景凡與荊良正在指揮着一些人從車上往下搬運石料,顯然是趙高派人送來修繕陶窯廠用的。</p>
見嬴政來了,二人上前拱手行禮。</p>
“怎麽樣?”嬴政率先問道,“陶俑仿制出來了麽?”</p>
“回王上,有荊良兄弟的幫助,制作兵俑的過程很順利。”景凡嘴上挂笑地說道。</p>
“領寡人去看看。”嬴政有些迫不及待地向前走去。</p>
景凡領着幾個人來到一間屋室内,幾個兵俑都放在這裏。</p>
其中一個的顔色明顯較深一些。</p>
景凡指着那個顔色較深的兵俑,說道:“王上,這一個,便是仿制出的兵俑。”</p>
嬴政上前繞着這個兵俑慢步轉了一圈,仔細打量了一番。</p>
“除了表情與打碎的那個略微有些不同,其它的,基本接近一樣了。”景凡說道。</p>
嬴政看了看李斯,問道:“先生來看一看,可以麽?”</p>
李斯笑了笑說道:“荊良都出手相助了,還有可能不行麽。”</p>
“那這算是過關了?”嬴政問道。</p>
李斯還是走了過來,摸了摸那個兵俑,說道:“本來這第一關的難度也不大,隻是讓王上嘗試着進入節奏而已。”</p>
嬴政一臉的黑線,李斯分明是在暗示後面會越來越難。</p>
景凡卻是一臉的蒙相,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p>
嬴政轉過身,對景凡說道:“以後,可能你們不會再獲得别人的幫助了,若是寡人還需要你們仿造一些東西,甚至此物見所未見,有信心完成嗎?”</p>
景凡略微猶豫了一下,拱手說道:“如果不是九鼎的那種難度的,在下自信不成問題。”</p>
“若是比九鼎的難度還大呢?”嬴政苦笑着問道。</p>
“這……”景凡沒了底氣。</p>
“呵呵,寡人是跟你開個玩笑,不必在意。”嬴政說道。</p>
嬴政對景凡說的話,其實也是在提醒自己,那武王陵共有九層,誰知道最裏面的,會搞出什麽來。</p>
荊良走過來,拱手說道:“王上,既然兵俑的事已告一段落,下一步,便差人修葺一番吧,咱們也該出發了。”</p>
“好,走吧。”嬴政點頭說道。</p>
景凡将三人送出了大門,三人飛身上馬,向北面策馬而去。</p>
嬴政騎馬的速度不是很快,李斯與荊良也是同樣的速度分列在左右。</p>
“荊大哥。”嬴政看着荊良問道,“昨日你說陪寡人進了第二層之後,便會離去?”</p>
荊良點點頭,說道:“不出意外的話,今天就動身。”</p>
“今天?這麽急?”嬴政沒想到卻是一刻也不耽誤。</p>
“難道王上忘了成嬌一事麽?”荊良說道,“按時間算來,想必王翦的大軍已經快與成嬌的叛軍對峙上了,而以王翦将軍的作風,再加上昌平君的計策,定然會速戰速決,所以耽誤不得。”</p>
說完,荊良從懷中拿出一個小包裹,遞給嬴政。</p>
“這是?”嬴政問道。</p>
“是紅色丹藥,昨日在下不是說還有一些要送與王上麽。”荊良說道。</p>
嬴政接過包裹,看了看,然後小心地揣在了懷中。</p>
“先生。”嬴政轉頭對李斯說道,“如今荊大哥要離開秦國了,前輩可曾派其他人過來幫助寡人?”</p>
李斯搖了搖頭:“師尊走之前,并未提過此事,料想不會有其他人了。”</p>
“那寡人可以選擇信任的人,來協助寡人麽?”嬴政問道。</p>
“可以是可以,但要掌握好分寸。”李斯說道。</p>
“類似于司馬家,将谷種及種植方法告訴他,而不道明原委,是不是就可以了?”嬴政接着問道。</p>
李斯點點頭,說道:“這樣自然沒問題。”</p>
“好。”嬴政不再言語,心中打着盤算。</p>
三人的速度加快了一些,不知不覺間,已來到了上一次路過的卡哨。</p>
荊良出示了令牌,領班的軍士長便命衆軍士放行了。</p>
荊良卻未将令牌收起,而是交到了李斯的手中。</p>
見到這一幕,嬴政的心中不禁得又一陣落寞。</p>
少了些許之前第一次進入武王陵的緊張與興奮,嬴政跟着荊良和李斯來到了武王陵的第一層。</p>
武王陵的第一層絲毫沒有變化,也不可能有什麽變化。</p>
還是荊良在前,嬴政與李斯在後。</p>
藍色的火焰舞動着指引三人前進的方向,穿過了兵俑的陣列,三人再一次站在了幾口棺木的旁邊。</p>
與上次不同,荊良沒有默不作聲地去開啓什麽機關,而是指了指這幾口棺木,說道:“王上,武王陵的每層,都有這樣的幾口棺木。”</p>
嬴政走近了荊良指向的那口棺木,用藍色的火焰貼近了棺木,想看仔細些。</p>
“而這棺木的尖端一面,便是指向這一層機關的所在。”荊良又用手指向了棺木所指向的山壁一側。</p>
“上次來的時候,寡人已經見到了。”嬴政微微颔首說道。</p>
“王上見到的,是進去密室的機關。”荊良說道,“而這幾個棺木,多對應的,分别是不同的機關。”</p>
“哦?幾個棺木都對應着機關?”嬴政驚訝道。</p>
“王上要記住,無論如何,都不要去開啓甚至觸碰最外側的兩個棺木所對應的機關。”荊良肅然說道。</p>
嬴政略微有些緊張,問道:“想必這兩側的,是奪命的機關吧。”</p>
荊良點點頭,繼續說道:“對于在外面的人來講,是奪命的機關,而對于身在密室中的人來講,卻是逃命的機關。”</p>
“那這兩個機關,在密室中也可開啓了?”嬴政問道。</p>
“自然可以,不過王上現在還不必知曉。”荊良說完,走到了開啓密室的那口棺木旁邊的這口棺木前方,然後順着直線走到了山壁的前面。</p>
“這口棺木所對應的,便是去到下一層的機關。”說完,荊良轉過身,将一個石塊擰動下來。</p>
嬴政很自覺的走了過去,拿出玄鐵螺,放進了機關中。</p>
等待了幾息,竟然毫無動靜。</p>
嬴政剛要開口問詢,隻聽身後的地面嘎嘣一聲巨響。</p>
嬴政轉身看去,隻見地面凸起了一個方形的石台。</p>
荊良拉着嬴政走上了石台,李斯也站在了上面。</p>
吱……吱……嘎嘎……</p>
翹起的石台又緩緩向下沉去。</p>
嬴政抓着荊良的手不敢放開,生怕所站立的石台忽然下墜一樣。</p>
随着石台的下墜,三個人的頭已經沒入了地面。</p>
又下降了大約一丈的距離,石台嘎嘣一聲停住了。</p>
隻見石台的一側靠着山壁,側面的一端連着一排石梯,另外兩側是露空的。</p>
荊良拉着嬴政走下石階,李斯依然走在後面。</p>
石梯坡度不大,也沒有幾階,很快三個人便來到了第二層的地面。</p>
嬴政回頭看向那個送他下來的石台,隻見那石台的下方連着山體,看不出是什麽構造。</p>
荊良松開了嬴政,舉着火把繼續向前走。</p>
嬴政也不再去想那個石台是怎麽回事了,舉着藍色的火把跟了上去。</p>
當藍色的光線照亮了第二層空間的刹那,嬴政愣在了那裏。</p>
眼前的景象竟然與第一層一模一樣,給人一種回到了第一層的感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