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回到軍營，但未回自己的大帳，直接來到南蘇公主的帳中。</p>
南蘇和胡羽兩位公主，嬴政是時刻挂在心上的。剛剛選妃，便帶着出行，嬴政心中多少有些愧疚。</p>
而之所以總是先去探望南蘇公主，是因爲南蘇比胡羽顯得更爲嬌弱一些。</p>
“昨夜休息的可好？”嬴政看着南蘇公主，問道。</p>
“還好，大王不必爲南蘇挂心。”南蘇公主說道。</p>
“剛從楚國來到秦國，還未做何休整，便又随寡人出行。”嬴政柔聲說道，“叫寡人如何不挂心。”</p>
南蘇公主頗有些羞澀地說道：“能讓王上如此挂心，是南蘇的福分。”</p>
說完，南蘇公主輕身一禮。</p>
兩人傾心地聊了起來。聊到那天南蘇所彈奏的曲子，楚琴的種類，又聊到楚國的祭祀方式，狩獵地點。</p>
從南蘇的帳中出來，嬴政馬上又去了胡羽公主的營帳。</p>
“寡人記得，之前你說要爲寡人表演騎射。”嬴政微笑着對胡羽公主說道。</p>
“當然。”胡羽公主說道，“小女的表演還未全部完成呢。”</p>
“那明日，便随寡人一同騎獵一番，如何？”嬴政問道。</p>
“好啊。”胡羽公主俏皮地說道。</p>
又與胡羽公主閑聊了幾句，嬴政才回到自己的營帳。</p>
蒙恬正在帳前等待嬴政。</p>
見嬴政回來，蒙恬拱手施禮道：“王上。”</p>
“進去說吧。”嬴政邁步進了帳中。</p>
“王上，祭祀用的器具，牲畜，均已準備妥當。”蒙恬說道，“隻是……”</p>
“隻是什麽？”嬴政問道。</p>
“隻是血池是否啓用？”蒙恬問道。</p>
“放些牛羊的血進去吧，放人的血進去，那要多少人的性命。”嬴政說道，“戰俘，奴隸也是人，他們有生存的權力。”</p>
按慣例，天祭用的血池，應該用活人的血填滿。而奴隸，戰俘，囚犯便成了血祭的犧牲品。</p>
嬴政想了一下又說道：“過去的習俗，應該改一改了。待寡人平定了天下，定要讓受欺壓的奴隸重新獲得自由和尊重。”</p>
“王上聖明，臣代天下的百姓謝王上。”蒙恬誠然說道。</p>
“百姓是寡人的子民，隻有百姓生活的好，寡人才配稱的上是一個合格的君主。”嬴政說道。</p>
“但願天下能夠早日太平。”蒙恬說道，“王上，天祭之前的這幾天，做何打算。”</p>
“讓大軍好生修整。”嬴政說道，“祭祀之後，便要去往岐山了，趁這幾天多補給些糧草。對了，給寡人精選幾匹好馬，這幾天寡人要陪兩位公主散散心。”</p>
“遵王命。”蒙恬躬身，退出營帳。</p>
二月十五，月圓之時，天祭之日。</p>
嬴政一闆一眼的完成着祭祀的每一個步驟，精神很集中，生怕有任何錯誤。</p>
給人的感覺，嬴政已經不是一國的君主，而是統領一個氏族的首領，正在帶領他的族人，進行最虔誠的祭拜。</p>
突然，淡淡的一道白光從天邊劃過。</p>
因爲是白天，那道光線一閃而過，并不明顯，但也被幾個人看到了。</p>
“是流星！”有人喊道。</p>
“是啊，在那裏。”另一個人用手指着剛才看見光束的方向，那裏隻留下了淡淡的殘影。</p>
“你們可看清楚了？”主持祭祀的宗族長輩甯公問道。</p>
“千真萬确，那個方向剛有流星劃過。”嬴成指着那個方向說道。</p>
甯公看向流星劃過天際的方向，緩緩地跪拜下去，嘴唇也有些打顫地說道：“天祭之時，流星突顯，乃天佑吾大秦萬世永昌之吉兆。”</p>
說完，甯公便三叩其首。</p>
衆人随即跟着跪拜，叩首。</p>
嬴政看了看那個方向，似乎有些疑惑，但也跟着跪拜下去。</p>
衆人起身後，甯公又說道：“吾王嬴政，實乃天佑之君，必會強國治世，造福于民。”</p>
甯公又向嬴政跪拜了下去，同樣三叩其首。</p>
衆人也都跟着跪拜。</p>
嬴政環視了一下向他跪拜的宗族，重臣，還有近衛，宮侍，擡手示意衆人平身。</p>
嬴政轉過身，來到祖位台前，撩衣跪拜。</p>
“列祖列宗在上，子孫嬴政，現被授天佑之命，必福澤四海。”嬴政說罷叩首。</p>
擡起頭，嬴政繼續說道：“既爲天佑，嬴政必勵精圖治，在有生之年蕩平四海，使九州一統，天下太平，實現列祖列宗之遺願。”</p>
說完，嬴政再次叩首。</p>
“願列祖列宗共佑吾大秦萬世永昌，共佑嬴政得償所願。”嬴政三叩首道。</p>
衆人皆拜，齊聲高喊：“共佑大秦，萬世永昌！”</p>
那流星是不是巧合，有沒有天佑之意，嬴政不知道。</p>
但這麽好的收攏人心的機會，嬴政豈肯放過。</p>
跪拜之後，天祭繼續，還有幾個步驟沒有完成。</p>
而衆人的臉上，明顯比剛開始的時候更加肅然。</p>
儀式完畢，嬴政傳命下去，将祭祀剩下的牛羊等全部宰殺，犒賞全部将士。</p>
天色暗下，篝火燃起，将士們都忙碌着。有的宰殺牲畜，有的剝皮割肉，有的拾柴生火，有的擡酒分發。</p>
自古以來，不是因爲節日而祭祀，而是每次祭祀都像是一次節日，每年的固定祭祀時間，便久而久之形成了節日。</p>
這次多年不曾舉行的天祭，更是一次大型的節日。</p>
陪同嬴政左右的，自然是南蘇，胡羽兩位公主。</p>
美人作陪，嬴政想不多喝幾杯都不行。</p>
衆将士把酒言歡，開懷暢飲，還有很多跳起家鄉的舞蹈。</p>
第二天，嬴政下令全軍修整一天。</p>
并不是所有參加天祭的人員都去進行狩獵。王室宗族的長者，和一些文臣是可以不參與狩獵的。嬴政讓一部分不參與狩獵的人，先回鹹陽。并且劃撥出五千人馬，進行護送。</p>
第三天，辭别了太後趙姬，嬴政帶領一甘人等向着岐山出發。</p>
曆代以來，王室的大型狩獵活動，大多都在岐山進行。如此華夏名山，既然在秦國境内，當然就要在此狩獵，要知道這是西周時期的王族傳統。</p>
路途不是很遙遠，但道路卻不是很好走。</p>
嫩綠的草芽已經從地裏鑽了出來，樹枝也點綴了星星點點的葉芽，春天的氣息濃郁了很多。</p>
經過了漫長的冬季，獸禽紛紛出洞覓食。此時便是狩獵的最佳時期，隻不過所獵之物，大多都非常瘦小。</p>
剛開始，嬴政騎馬前行，走了一段，便坐回到馬車裏，又将李斯叫了過來，同坐一輛車。</p>
“先生此次出行，可勞累否？”嬴政問道。</p>
“回王上。”李斯拱手說道，“草民本就遊曆各國，并不感覺疲憊。”</p>
嬴政點點頭問道：“先生可曾來過岐山？”</p>
李斯笑着說道：“草民确曾來過幾次。”</p>
“哦？”嬴政說道，“寡人卻不曾來過。還勞煩請先生這個外鄉人給寡人這個本鄉人，講講岐山的情況。”</p>
“王上不曾來過？”李斯問道。</p>
“平日的狩獵，幾乎都在鹹陽的周圍。”嬴政說道，“岐山，确實不曾來過。”</p>
“王上可知，嬴氏先祖，爲何要定于此山爲狩獵之地？”李斯問道。</p>
“寡人一問你什麽問題，你就反問于寡人。”嬴政搖搖頭，笑道。</p>
李斯說道：“大周王室興起于岐山，後來推翻商纣，建立大周，而狩獵的傳統也保留在岐山之地。而秦國自攻克了犬戎之後，便将大周的狩獵傳統延續下來。”</p>
“這些寡人是知道的。”嬴政說道。</p>
“王上可知，岐山有華夏聖山之名？”李斯問道。</p>
“哦？聖山。”嬴政顯然沒聽說過。</p>
“不錯，此名顯有人知。”李斯說道。</p>
“爲何顯有人知？”嬴政繼續問道。</p>
李斯說道：“據傳說，炎帝與黃帝的出生地，均在此山。二人在此山成長，亦在此山發迹。若無此二人，如今的華夏，可能并非一個國家，也就沒有炎黃子孫這一族群的概念。”</p>
“這個寡人到是有聽說過。”嬴政說道，“難道這便是岐山可以稱之爲聖山的原因？”</p>
“王上，可以仔細思考一下原因。”李斯說道，“炎帝，善于用火，故而人稱炎帝，爲五帝之首，另一說神農與炎帝是同一人，其尋遍天下糧食，藥材，并且教會世人如何種植，采摘，從而使得世人從改變了世人茹毛飲血的生活狀态。其所着的《百草經》，更是曠世奇作，隻可惜，世間隻留有小部分的殘卷。”</p>
嬴政很認真地聽着，心中有疑問，但并未打斷李斯。</p>
李斯接着說道：“而黃帝，能争善戰，更善于用人，就連炎帝的後人也不是其對手，從而一統華夏各部族。黃帝對人自身的研究也達到了世人難以想象的程度，所着的《黃帝經》，亦是隻有殘卷留于世，便使得世代的醫者受益無窮。”</p>
“炎帝與黃帝乃吾華夏之父，卻是奇人也。”嬴政感慨地說道。</p>
“在草民看來，可并非奇人那麽簡單。”李斯說道。</p>
“哦？先生是何意。”嬴政問道。</p>
“王上可還記得與草民探讨九鼎之事？”李斯悠悠地說道，“既然九鼎可能爲天物，那神農與黃帝，誰又能斷定沒有接觸過天人，或者天物呢？”</p>
一句反問讓嬴政啞口無言。</p>
是啊，誰敢斷言這種事。</p>
“草民感覺，就神農與黃帝的才能與學識，絕非自身領悟所獲，而單就兩部典籍而言，亦絕非凡物。”李斯笃定地說道。</p>
“你的意思是說，是有高人指點？”嬴政驚訝的問道。</p>
“在這岐山之中，有所奇遇也不無可能。”李斯說道，“此間之秘，少有人知，定不是凡山。”</p>
嬴政點點頭，目光看向了岐山的方向，思緒也随之飄向那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