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是冬季,不太适合戶外的活動。</p>
嬴政與成蟜兄弟二人就找了個空敞的大殿,比起了摔跤。</p>
雖說嬴政比成蟜年長兩歲,可是力氣卻沒有成蟜大,摔跤的技巧也沒有成蟜好,逐漸地落了下風。</p>
幾十個照面之後,嬴政認輸,二人喘着粗氣坐在地上休息。</p>
“成嬌,你這力氣,是越來越大啊。”嬴政說道。</p>
“服氣了吧,都是師傅教導有方。”成蟜說道。</p>
“師傅?”嬴政問道,“那個樊於期?”</p>
“是啊,從小吾就跟着師傅學武藝,臣弟的一身本領都是他所傳授。”成嬌頗有些自豪地說道。</p>
“那個人,寡人并不是很喜歡。”嬴政微微搖頭,說道。</p>
“習武之人嘛,有些個性,在所難免。”成嬌知道樊於期性情有些古怪,也不太願意和其它王公大臣過多交往,平日裏多半時間是與成蟜在一起。</p>
“寡人指的不是這個。”嬴政說道,“他有些讓人看不透的東西。”</p>
“看不透的東西,是什麽?”成蟜疑惑地問道。</p>
“算了,可能是寡人想多了。”嬴政看着成嬌說道,“成嬌,你是寡人唯一的兄弟,告訴寡人,你的理想是什麽?”</p>
“王兄,臣弟自幼習武,兵書也讀了不少。”成嬌說道,“所以臣弟要做一個大将軍,馳騁疆場,爲大秦開疆拓土。”</p>
“好志向。”嬴政很高興,他的親弟弟是除了他母後,身邊最親的人,想象着沙場上那種金戈鐵馬的豪邁,一種上陣親兄弟的感覺油然而生,确實讓人興奮到血脈噴張。</p>
“臣弟要像蒙老将軍一樣,攻城拔寨,無往不利,讓敵軍聞風喪膽。”成嬌揮舞着雙臂,舒放着自己的豪言壯語。</p>
“蒙骜老将軍是大秦棟梁,你很敬佩他吧?”嬴政問道。</p>
嬴政明白,白起的名号固然比蒙骜響亮的多,但給人更多的感覺卻是畏懼,畏懼到本國人都怕他。而且,對于年輕人來講,白起畢竟是前人,故事都是聽來的,滿腔熱血的青年更容易敬佩那些當代的英雄,甚至立志成爲那樣的人物。</p>
“當然了,臣弟一向視蒙老将軍爲标榜。”成嬌的表情突然有些變化,說道,“隻可惜……”。</p>
話未說完,成蟜歎了口氣</p>
“可惜什麽?”嬴政本能的覺得有些不對,追問道。</p>
“蒙老将軍病了。”成嬌喃喃說道。</p>
“蒙老将軍病了?”嬴政有些意外道,“此話當真?病的嚴重嗎?”</p>
“昨日臣弟遇見蒙毅,聽他說的。”成嬌說道,“據說是蒙老将軍舊疾複發,已經卧床幾天了,本來臣弟打算今天前去看望呢。”</p>
嬴政眉頭一緊,說道:“前幾日見到蒙恬,卻沒聽他提起。”</p>
成蟜感歎道:“畢竟七十多歲的年紀了,身子越來越弱,有些舊疾找上門來也實屬正常,隻可惜蒙老将軍恐怕以後不能再披挂上陣殺敵了。臣弟想與蒙老将軍一同上陣的願望,怕是也很難實現了。”</p>
“走,咱們現在就去蒙府,有話路上說。”嬴政快速起身,說走就走。</p>
“王兄,等等。”成嬌也跟着起身。</p>
嬴政兄弟二人換了身衣服,吩咐人準備了一些看望病人用的禮品,又帶了宮中最好的宋太醫,便乘車匆匆趕往蒙府。</p>
到了蒙府,命人通傳了一聲,便直接進了府門。</p>
蒙府并不是很大,沒有其它府中賓朋滿座的景象,多數都是蒙府的府兵,各方面都顯得井然有序。</p>
還未進内府,就見迎面走過來十幾個人。</p>
“臣蒙武接駕來遲,還望王上恕罪。”</p>
爲首的人正是蒙骜的兒子蒙武,後面跟着蒙武的兩個兒子,蒙恬和蒙毅,再後面是衆家眷。</p>
衆人一齊拜了下去。</p>
“快快請起。”嬴政上前扶起蒙武,“寡人剛剛聽說蒙老将軍病了,特前來拜望。蒙老将軍還好吧,病的嚴重嗎?”嬴政說道。</p>
“謝王上挂心。”蒙武又一拱手,說道,“家父乃舊疾複發,需要卧床休養,所以無法前來迎接王上。”</p>
“哪裏的話,寡人帶了太醫前來,快帶寡人進去看看蒙老将軍。”嬴政不愛跟人客套,直接往裏走。</p>
“蒙恬,快給王上引路。”蒙武說道。</p>
“王上這邊請。”蒙恬快速走道前面,做了個請的動作,在前面引路。</p>
蒙骜的屋子寬敞明亮,還生着火爐,很是溫暖舒适。</p>
床榻上的蒙骜見嬴政進了屋子,連忙掀起被子,就要起身。</p>
“老臣……咳咳……參見王上。”蒙骜咳嗽了兩聲,說話顯得有氣無力,但仍要起身施禮。</p>
“快躺下,不用施禮。”嬴政連忙上前扶住蒙骜。</p>
“蒙老将軍,您沒事吧。”成嬌也上前,焦急的問道。</p>
君王在此,蒙骜怎可能繼續躺着。</p>
蒙武上前将蒙骜扶住,坐了起來。</p>
隻見蒙骜面容憔悴,很是虛弱。畢竟七十多歲的高齡,常年在疆場上,風餐露宿,又怎能不染上一些痼疾。</p>
“老臣身患小疾,怎敢勞煩王上親自前來探望,咳。”蒙骜表現出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p>
“蒙老将軍先不要說話,寡人帶來了宋太醫。”嬴政說道,“先讓太醫給你診治一下,有話咱們過會再說。”</p>
蒙骜點了點頭:“那勞煩太醫了。”</p>
嬴政帶來的太醫姓宋,醫術非凡,還着有醫書。見嬴政回頭看向自己,宋太醫快步上前。</p>
嬴政将位置讓開,對蒙武說道:“咱們先都出去吧,等宋太醫作了診治,再進來。”</p>
“遵王命。”蒙武說道。</p>
留下了幾個侍女在旁侍奉,衆人來到另一間屋子。</p>
有些人并沒有見過嬴政,略顯得有些緊張,不時地偷偷看向嬴政。</p>
“蒙老将軍病了幾日了?是否有所好轉?”嬴政看向蒙武問道。</p>
“大約病了四五日了。”蒙武說道,“本來隻是偶感風寒,誰知引發了舊疾,家父畢竟年紀大了,身子骨不如以前了。”</p>
“會好起來的,蒙将軍不要擔心。”嬴政說道,“吉人自有天相,寡人還等着蒙老将軍繼續建功立業呢。”</p>
“借王上吉言,家父定會早日康複。”蒙武神色有些尴尬,“隻是,家父病好之後,怕是也經不起戰場上的厮殺了。”</p>
“是啊,蒙老将軍爲大秦打了一輩子的仗,也該享享清福了。”嬴政說道。</p>
蒙武陪嬴政又聊些關于蒙骜的話題。</p>
不多時,宋太醫診斷了病情,開了藥方,回到衆人跟前。</p>
“蒙老将軍病情如何?”嬴政問道。</p>
“老将軍舊疾在于肺,由風寒而發。而老将軍年老體邁,中氣不足,恐一時難以好轉。”宋太醫說道,“臣已開了藥方,每天按時服藥便是,有何異常,可讓蒙府随時吩咐。”</p>
“藥材方面,就别用府裏的了。”嬴政轉過身,說道,“趙高,根據太醫的處方,從宮裏選最好的藥材送到蒙府。帶着宋太醫,即刻去辦。”</p>
“遵王命。”趙高拱手說道,然後帶着宋太醫快步回宮去了。</p>
“臣弟也去。”成嬌也跟着趙高走了。</p>
“咱們進去看看吧。”嬴政說道。</p>
衆人跟着嬴政來到屋内,隻見蒙骜臉色緩和了許多,或許已經從嬴政來府探望的感激情緒中平靜了下來。</p>
“蒙老将軍,感覺如何?”</p>
“老臣無大礙,勞王上親自探望,老臣愧不敢當啊。”蒙骜說道。</p>
“若老将軍當不得,這天下又有誰當得。”嬴政語氣堅定,“蒙老将軍效命于吾嬴氏四代君王,攻城拔寨立下赫赫戰功,對大秦亦是中心耿耿,寡人定會竭盡所能,盡快讓蒙老将軍好起來。”</p>
“王上的厚恩,老臣無以爲報。”蒙骜看向自己的兒子蒙武,低聲說道,“你們都退下吧,吾與王上說幾句話。”</p>
“是,父親。”蒙武與衆人退了出去。</p>
“蒙老将軍,有何話說?”嬴政也有意與蒙骜單獨說話,卻故意問道。</p>
“老臣的病,老臣心裏清楚,怕是時日無多了。”蒙骜有些語重心長地說道,“老臣戎馬一生,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唯獨放心不下的乃是這大秦的社稷啊。”</p>
“蒙老将軍擔心的,可是因寡人年少,勢單力孤之下,被有異心的奸臣所害?”嬴政問道。</p>
蒙骜沒說話,點了點頭。</p>
“老将軍放心,寡人不會那麽大意,大秦也始終會姓嬴。”嬴政頓了頓又說道,“不僅大秦姓嬴,寡人要讓這天下也都姓嬴。”</p>
“王上有如此的氣魄與胸懷,老臣即使撒手而去,也安心了。”蒙骜嘴中帶笑,“隻是老臣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p>
“老将軍會好起來的,寡人還等着老将軍帶軍征戰呢。”嬴政說道。</p>
“王上,老臣想說些肺腑之言。”蒙骜說道。</p>
“蒙老将軍請講。”</p>
“真正讓老臣放心不下的,是這身後之事。”蒙骜的目光憂慮,說道,“老臣走後,朝堂必然有所動蕩。内,則貪心之人對軍權垂涎三尺。外,則六國趁此時機舉兵來犯。”</p>
嬴政輕輕點頭,他以爲蒙骜放心不下的會是子孫受不受重用,家眷會不會被善待。沒想到蒙骜即使考慮到身後事,也是爲秦國在做打算。嬴政對蒙骜的敬佩更多了幾分。</p>
“那老将軍認爲,寡人該如何去做?”嬴政問道。</p>
“掌軍權。”蒙骜的回答很幹脆。</p>
蒙家軍,是唯一一支不受控于呂不韋的軍隊,由蒙骜執掌帥印,也就是蒙家軍虎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