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碎佛像的同時，幾個也在火堆旁取暖的小喇嘛急忙雙手合十，面露痛苦之色，開始背誦起來往生的佛經。
威廉是曆史學者，也研究過亞洲各國的宗教。知道佛像在佛教徒心中的地位，實在不敢想象，一位住持的大喇嘛會這樣砸碎佛像燒火取暖。當下，他忍不住開口說道：“喇嘛，這樣做不怕佛祖怪罪嗎？”
大喇嘛回頭看了威廉一眼，笑了一笑之後，回答道：“那佛祖不怕把他的信徒凍死嗎？我佛慈悲，化掉幾座木雕偶像，換幾個人的性命，豈不是大功德一件？”
說到這裏，大喇嘛對着幾個還在念經的小喇嘛說了幾句蒙古話。随後小喇嘛停止念經，跪在地上沖着砸成碎塊的佛像叩拜之後，從地上爬了起來，随後一溜煙向着後堂的位置跑了過來。
片刻之後，一個凍的臉色發白的小喇嘛抱着一堆肉幹回到了火堆旁。片刻之後，又有兩三個小喇嘛抱着一把大銅壺，還有一堆不知道裝着什麽東西的包袱回來。
大喇嘛将銅壺做在了火上，這時候，威廉才發現壺裏面是滿滿的冰塊。剛剛這幾個小喇嘛就是取冰做水了，整個喇嘛廟隻有佛堂還暖和一點。其他的位置冷的好像冰窖一般，就這麽會功夫，這幾個小喇嘛小臉凍的煞白。當下，幾個小喇嘛守在火堆旁一邊吸溜着鼻涕，一邊烤火取暖……
大喇嘛不再理會威廉，他看着銅壺裏慢慢融化的冰水，沖着對面的呂萬年說道：“這是前年一個馬販子死在了廟裏，他身上帶着幾塊茶磚。我是個不喜歡喝茶的，原本想要送給來上香的善男信女。可惜他們不敢反收喇嘛的東西，想着也許就糟蹋了，看來今天你有這個口福了。”
說話的時候，大銅壺裏面的冰水已經煮沸，大喇嘛打開了包袱，将裏面的酥油、黑茶以及鹽、糖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丢進了銅壺當中。片刻之後，佛堂當中彌漫開來一股酥油茶的香氣。
大喇嘛親自倒了幾碗茶水，由小喇嘛分送到了其他人的手裏。雖然威廉嫌酥油茶油膩，不過在這天寒地凍的時候來一碗，身上暖和了許多。隻是可惜鹽放的多了一些，喝起來齁的有些澀口……
不過跟着威廉的孫殿臣不知道怎麽，臉色有些難看。明明是天寒地凍的，額頭上卻冒出了些許的冷汗珠。他兩隻手捧着茶碗，喝茶的時候，牙齒磕到了茶碗，竟然聽到了他牙齒在打哆嗦的聲音。孫殿臣這是生病了嗎？剛剛進來的時候明明還是好好的……
現在孫殿臣是威廉最後的依靠，這個土匪頭子會邪法異術。他們兩個人是存着搶奪舍利子的心思的，如果這位托天梁倒下了，那憑着自己一個人一支手槍，未必有對付面前這幾個人的把握。這個自知自明威廉還是有的。
當下，威廉友協緊張的看了一眼孫殿臣。對着他說道：“孫，你的臉色很差，是生病了嗎？”
孫殿臣這才看了自己的老闆一眼，随後他深深的吸了口氣。低聲對着威廉說道：“我們有麻煩了，你睜開眼睛看看這是什麽……”說話的時候，托天梁咬破了自己左手食指指尖，将指尖血抹在了外國人的左眼皮上面。
眼皮被抹了鮮血之後，威廉眼前的景象突然發生了變化。就見身邊捧着銅壺的小喇嘛不見了，變成了一個半米多高的樹狸，頂着那隻大銅壺，正在準備給自己續杯……
在看火堆周圍，隻有自己、孫殿臣，大喇嘛和坐在對面的一對男女。那個給自己開門的老喇嘛，還有幾個侍候的小喇嘛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是一支巨大的老狐狸，和三四隻大樹狸……
威廉吓得大叫了一聲，擡手就要去掏自己的手槍。就在這個時候，聽見大喇嘛呵呵一笑，對着自己說道：“怎麽？剛剛救了施主，你就要殺人嗎？難道喇嘛我開門放進來了一條中山狼？”
“别動……”這時候，孫殿臣死死的抱住了威廉，将他掏槍的手扯了出來。同時在外國人的耳邊低聲說道：“你想害死我嗎？這個大喇嘛的本事深不可測……死了舍利子的心思吧，今天能活命就不錯了……”
說完之後，孫殿臣不在理會威廉，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大喇嘛的面前，一邊磕頭，一邊說道：“弟子來錯了地方，容祖師爺您開恩。雪停之後我馬上離開這裏，今天的事情爛在了肚子裏，不管誰來問我都不會說的……”
孫殿臣磕頭說話的時候，大喇嘛笑眯眯的看着他。等到頭磕完之後，這才繼續說道：“能看穿我的神通，你也是有點道行的。你們倆的運氣好，要是早幾十年遇到喇嘛，這時候已經超度你們了……既然有緣，那你們倆就等到雪停下山吧。”
聽了大喇嘛的話，孫殿臣長長的出了口氣，又對着大喇嘛磕了幾個頭之後，拽了拽身邊的威廉，示意自己的老闆也跪下來，一起對大喇嘛磕頭。
雖然知道自己身處險地，不過威廉還有幾分骨氣。他掙脫了孫殿臣的拉扯，說道：“孫，你不要這樣，我是上帝的信徒，是不會對異教徒跪拜的。”
這時，對面的呂萬年突然笑了起來，随後對着大喇嘛說道：“活佛，這個洋鬼子有意思。看在我的面子上，随他吧，别耽誤了我們賭雪的正事。”
“喇嘛我也沒打算和他一般見識。”大喇嘛跟着笑了一下，随後繼續說道：“那正好，請他做個見證。看看這次賭雪誰輸誰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