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人撒起酒瘋來,和中國人也差不多嘛。”聽了外國人的外國話,吳老二回頭看了我一眼,說道:“你是大學生,給翻譯翻譯。這外國鬼罵誰呢?”
這時候我也有些懵圈,原本想着把這個外國人灌醉,再趁機套出來他的實話。想不到人是灌醉了,說出來的卻不是人話。要是這個威廉說的慢點,或者寫在紙上我或許還能明白說的是什麽。可是他現在說的嗚哩嗚圖的,别說我了,就算現在來了個威廉的英國老鄉,也未必能聽明白他說的是什麽。
“你倒是看得起我,現在他說的什麽,自己都未必明白。”看了還在哇哇大吐的一眼語言,我繼續對着吳老二說道:“二爺你也是,我是讓你灌醉他就行,不是往死了灌。現在說不了人話了,就算你真是呂萬年也沒用了。你說現在找誰問去?老趙,你搜搜他身上帶着什麽信件啥的沒有?寫在紙上的英文多少我還能認出來倆來……”
當下,趙連乙先是讓兩名警察到廟外看着,不許任何人進來。随後從吳老二手裏接過了威廉。将這個外國人放在地上之後,開始在他身上搜了起來。片刻之後,摸出來了一把左輪手槍,一張奉天警察廳開具的證明文書。上面寫着茲有燕京大學教授——威廉.路易斯教授于奉天地區作曆史考察,憑此證明,可要求奉天警察予以協助。
證明文書下面還蓋着警察廳的大印,加上金子正的簽名。再看日期,是我帶着人去昌圖那幾天。那麽說的話,這個外國人已經在沈家堡附近晃悠了個把月了……
看過了老趙遞過來的文書之後,我将它轉交給了吳老二,說道:“就說這個外國人不簡單吧?二爺,要不是你把他喝成這個德行。現在趁着酒勁問兩句,什麽都知道了。”
“什麽話都讓你說了,你就飛了個眼,我能明白你的心思就不錯了。我能給你幫忙就不錯了,你說,除了對小寡婦之外,我什麽時候這麽上心過?”吳老二看了一眼手裏的文書之後,繼續說道:“你們繼續搜搜,指不定這裏面還有什麽東西……”
吳老二說話的時候,趙連丙已經繼續搜了起來。又陸陸續續摸出來十幾塊大洋和備用的六發子彈,除了這些之外,這外國人身上再沒有什麽東西了。
身上搜完之後,趙連丙又将威廉的背包打開。将裏面的東西一樣一樣拿了出來——一隻空了的軍用水壺,一張同樣用英文寫的信函。還有燕京大學的教授證明書,以及蓋着北洋教育部大印的聘請合同。
除了這些東西之外,還有一些還沒有來得及換洗的幹淨衣服。以及幾包駱駝香煙,和一支很精美的打火機。看着這些東西一件一件擺在面前,我對着趙連丙說道:“老趙,記得這些東西的擺放位置,一會還要原樣放回去。”
“放心吧,位置都在腦子裏。”說話的時候,趙連丙已經将背包裏所有的東西都掏了出來。他是帥府侍衛出身,雖然背包已經空了,可還是不死心,伸手繼續在裏面摸索了起來。
他摸索空包的時候,我将面前的物品一一拿了起來查看。除了那張英文書寫的信函之外,其他都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當下,我将信函抽了出來,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托了學過幾天英文的福,勉強能把信上的内容看明白。
這封信是已故的老瓊斯寫給威廉的,上面大概的意思是和他們聯系的孫殿臣已經聯絡不上了。現在沒有了向導,老瓊斯準備冒險去蛤蟆嘴實地探查。如果三天之内威廉沒有接到報平安的電報,那就說明兇多吉少了。請威廉教授通過外交關系,請東北軍閥張作霖出面營救。
老瓊斯在信上寫明上山的日期正是我從北平回來的前五天,可是我到了蛤蟆嘴的時候,也沒見張作霖派兵來救。看起來不知道什麽環節出了岔頭,這封信應該是最近才到了威廉的手上……
看着屋裏面沒有外人,我将信裏的内容告訴了吳老二。趙連丙聽到之後,馬上起身要離開房間,被我一把攔住:“老趙,從你哥哥趙連乙那論,咱們都不是外人。再說了,這封信我會上繳大帥的,你也要給我做個人證。”
見到我連這麽機密的事情都不背着不背着他,趙連丙猶豫了一下,說道:“廳長您信得過我趙連丙,那我不能曬臉。不過您老放心,今晚上的事情我爛在肚子裏了,絕對不會亂說的。”
“别亂稱呼,你還比我大好幾歲,你這個叫法容易把我叫走。”他這兩句話把我說樂了,笑了一下之後,繼續說道:“也别爛在肚子裏,回去之後該和大帥說還是要說的。要不怎麽叫作見證?是吧?二爺……”
“你們當官的彎彎繞太多,我插不上話。”吳老二嘿嘿一笑之後,繼續說道:“要不你還是叫我吳老二吧,你這麽二爺二爺的叫着,我聽着心虛。”
“你又沒做對不起我的事情,心虛什麽?”我看了他一眼之後,繼續說道:“不過話說回來,你在沈家堡也待過幾年。我師父就沒帶着你去蛤蟆嘴轉轉?”
“蛤蟆嘴的蕭思楠嗎?我知道……”原本我隻是想要點吳老二一下,沒有想到他直接說了出來。之前好幾次問過有關蛤蟆嘴的事情,都被吳道義搪塞了過去。想不到這次他竟然會主動認了。就在我打算趁熱打鐵,繼續追問的時候,突然看到這個老東西笑眯眯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威廉。
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這個酩酊大醉的外國人耳朵抖動了一下。威廉壓根就沒喝醉,他在趁機偷聽我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