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手的金子沒了,我也沒心思繼續留在奉天會館。托會館的人買了當天夜裏的火車票,當天晚上便帶着吳老二上了去往奉天的火車。
第二天早上六點,火車終于進了奉天火車站。帥府派車直接把我們倆接了回來,聽了秘書處的人說,我才知道昨晚張作霖開了一晚上的軍事會議,天快亮的時候才躺下。不過大帥睡前特意下了命令,囑咐我會來之後就待在帥府,他睡醒之後要立即見我。
當下,我和吳老二都被安置在了帥府的會客廳裏。因爲有大帥的囑咐,秘書處還讓夥房送來了早餐。看着饅頭、熬白菜和稀飯端上來,吳老二對着我說道:“你們帥府也不怎麽講究嘛,我還以爲這裏怎麽也得七八個菜。你們大帥吃的要好得多吧?”
“你想多了,他早、中飯也一起吃大夥房。除非請客吃席,要不晚上睡哪個太太屋裏,就吃哪個太太的小竈。”我抓起來一個饅頭咬了一口,夾起來一筷子白菜一起塞進了口中。邊吃邊繼續說道:“我來的晚,聽這裏的老人說,這幾年東北有錢了才天天吃細糧。前些年打仗的時候軍費吃緊,帥府也是天天大餅子、苞米面糊糊。哪位少爺想吃頓白面饅頭都要挨嘴巴,我們這位大帥花錢不含糊,吃飯還真是湊乎……”
“看你說的那麽邪乎,帥府的少爺白面饅頭都吃不起?”吳老二撇了撇嘴,也抓起來一個饅頭吃了起來。喝下了一口粥之後,繼續說道:“外面傳你們大帥可傳的邪乎,說他早上起來就要喝一碗虎血提神。府裏養着紫禁城出來的廚子,天天滿漢全席……”
“那是胡說八道哩,天天早上一碗虎血,那老張我還不得渾身長毛啊……”還沒等我說話,會客廳外面響起來張作霖的聲音。随後就連大帥披着一件衣服走了進來,我見狀急忙從椅子上站了去來。見到吳老二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忙把他也拽了起來。
“坐着、坐着嘛……媽勒個巴子的,誰把你們安排在會客廳的。鬧的這麽外道,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北平段祺瑞派來送信的。”張作霖哈哈一笑之後,轉頭對着吳老二說道:“這位先生就是大侄子你常提起來的吳道義仙長吧?看着就有一股仙氣,不是凡人。”
吳老二陪着笑臉說道:“帥爺您客氣了,仙長什麽的不敢當,我還俗好些年了。我行二,您管我叫吳老二就行。”
張作霖哈哈一笑,說道:“神仙就是神仙。怎麽能亂叫?我叫你吳老二,是不是你也叫我張老七?”
擔心吳老二真敢和張作霖拜把子,我急忙岔開了話題。開口對着張作霖說道:“他們說您剛剛睡下,可能中午才能醒過來。這才讓我們在這裏等,也是想這裏地方大,我們倆坐累了還能走動走動。”
“人老了,覺少……開會的時候仗着一股氣頂着,會開完這股氣就洩了。困的眼睛都睜不開,結果躺在床上又睡不着了。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明白了,做嘛……大侄子你師叔是客人,怎麽能站着說話。”張作霖示意我和吳老二都坐下,他坐在了我們倆的對面,看了一眼桌上還冒着熱氣的飯菜,回頭對着下人說道:“去拿副碗筷來,我早上就這兒吃了。再拿個鹹鴨蛋……”
片刻之後,碗筷送了過來。張作霖也不客氣,讓我給他盛了一碗粥之後,夾了幾筷子熬白菜和在了粥裏。吸溜吸溜的喝了幾口之後,一邊給鹹鴨蛋剝皮,一邊對着我說道:“聽說趙連乙沒了?又不是打仗,怎麽還死人了?你說說咋回事?”
回想起來第一次見到張作霖的情景,我也不敢隐瞞,将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說了出來。連火車上面那個白化病的黑衣人都沒落,大帥從頭到尾都沒有打斷我的話,我一邊說他一邊吃,等到我說完的時候,他一碗白米粥、兩個饅頭已經下了肚。
“羅四維也失蹤了……怎麽他娘的好像聽神話故事似的?要不是知道你小子不會撒謊,還以爲這是編故事在糊弄我老張……”說到這裏,張作霖看了吳老二一眼。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不過話說回來,你們說這世上真有長生不老的神仙嗎?”
“書上有……”吳老二嘿嘿一笑之後,繼續說道:“這世上千奇百怪的事情多了,也指不定哪個深山老林裏面就藏着個妖怪、神仙什麽的。個把長生不老的人興許還是有的,孫子還不語怪力亂神,那就是他不敢亂說。”
“是啊,說不定那座高山當中就有活了幾千年的活神仙。”張作霖表情古怪的看了吳老二一眼,随後繼續說道:“聽說吳先生至今還沒有結婚,老張我來做個媒。奉天城防司令的小姨子就不錯,麻煩先生把生辰八字給我,讓他們合合八字。”
“大帥您真是太仁義了,剛剛見面就給保媒。那什麽,我是……”吳老二嘿嘿一笑,繼續說道:“我是光緒二年生人,生在海城,丙子年八月十五的生日。今年四十三了,也不指望什麽二八少女,老夫少妻的不般配。大帥您看看有沒有二三十歲的寡婦,能搭夥過日子的就成……”
“敢情吳先生你也是海城人?老鄉啊……”張作霖哈哈一笑,繼續說道:“不過你這口味有點另類,寡婦也好——知道疼人……哈哈哈……”
張大帥還想要再說幾句的時候,他的副官從門外走了進來,在張作霖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麽。
聽了副官的話,張作霖站了起來,對着我和吳老二說道:“這一大早上的,北平的徐樹铮又來找麻煩。媽勒個巴子的……大侄子,吳先生就住你那裏了。等着我辦完公事的,再請他回來聊聊結婚的事。奉天城咱老張說的算,什麽大姑娘、小寡婦的隻要吳先生看上了,我給做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