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頭套也看不到外面的景物,羅四維正在和那幾個夥計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聽着無聊,我索性靠着小小的船艙打起盹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羅四維一聲:“到地兒了,可以拿下來頭套了。咱們再做一會馬車就能到我們羅家族宅了。”
羅老四說話的時候,我已經扯下了頭罩,從船艙裏走出來才發現已經天黑了。我們竟然在船上待了這麽久,再看周圍的景物黑漆漆的一片,完全不知道自己身處在什麽地方。岸上停着一假馬車,看樣子是來接我們前往羅宅的。
我跳上了岸之後,對着羅四維說道:“老四,你們也太小心了。現在我知道爲什麽隻能黑天半夜來你家了,這誰能知道你們家在哪?”
羅四維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嘉慶六年有人來我們羅家做客,結果記住了路線,第二天就帶着官兵來圍剿。要不是我們羅家有機關護身,僵持了九天搬空了家裏的寶貝,那次就是滅頂之災了。”
聽了羅四維的話,我有些乍舌:“好家夥,搬寶貝就搬了九天,你們家那就是富可敵國了吧?”
羅老四這話是對着趙連乙說的,不過趙營長好像沒有聽到一樣,默不作聲的和我一起向着馬車走去。出了北平,吳老二便輕松了許多,原本他就是笑模樣,摘了頭套之後話也開始多了起來:“啧啧……到底是淘沙的魁首,這一大片都是羅家的地吧?這就是相聲裏面說的黃土羅家?是不是也冬舍棉、廈舍粥的,八月十五舍月餅……”
吳老二這句話說完,原本走到了馬車旁邊的趙連乙突然停下了腳步。看來吳道義的話有意無意的點醒了他……
原本羅四維還笑呵呵的,這一下臉上也沒了笑模樣,當下沖着吳道義喊道:“吳老二你閉嘴!從現在開始誰也别說話了。一會到了我們族宅你再敢亂說話的話,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
被這麽一鬧,氣氛頓時有些緊張了起來。羅四維和趕車的車夫坐在前面,剩下我們三個人都被安置在了車廂裏。我們幾個人上了車廂,外面便有人将車廂外面的布簾拉直,随後用麻繩将布簾的四角固定住。這樣以來,就算有夜眼的人也看不到外面的情況了。
随後馬車開始跑了起來,車廂裏面黑洞洞的,個人都有個人的心思,羅四維不說話,我也就這麽耗着。這個時候開始後悔應該帶着手表出來了,起碼現在還能知道時間。
算着差不多馬車跑了個把鍾頭之後停下,外面一陣火把的亮光,随後車廂外面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老四回來了?今兒晚上熱鬧啊,前前後後的都五六波了。老四,是不是你們商量好的?這倆月加一起都沒有今晚上的人多。”
這時候,羅四維的聲音也跟着傳了過來,說道:“三哥,還有其他人來了?咱們羅家的規矩不是一晚上隻接待一波嗎?怎麽又改規矩了?那些老家夥趁着沒有羅海山,他們就胡來……”
“這話也就是兄弟你敢說,老四你早晚是下一代羅海山。那些叔叔大爺不敢惹你,他們對我們可不會客氣。你趕緊進去吧,等你改名羅海山之後,别忘了兄弟幾個……開閘。”
這時候,聽到前面發出一陣絞索的聲音。半晌之後馬車再次行駛起來,又跑了半個多小時之後,終于再次停下。随後馬車布簾被打開,羅四維笑呵呵的走了過來,對着我們三個人說道:“到地兒了,家裏換了規矩。現在裏面有幾波人,咱們進去湊湊熱鬧。吳老二,你可不要胡說八道啊。我還不是羅海山,現在在這裏出事,我救不了你……”
吳老二聳了聳肩膀,說道:“我聽你的,你讓我說啥就說啥。不過弄死上一代羅海山的黑鍋,你可不能扣在我的頭上。我那點都是花案,犯不上死罪。”
“是犯不上死罪,也就是褲裆裏面挨一刀的事兒。”羅四維說話的時候,又看了我和趙連乙一眼,正要再說幾句話的時候。一個身穿黑衣的年輕人從馬車頭那邊走了過來,對着羅老四說道:“四哥,幾個老祖馬上就要出來了,四叔讓你趕緊帶人進去。”
羅四維點了點頭之後,對着我們說道:“下車了,到了裏面都看哥們兒我的,千萬别亂說話……”
從車廂裏下來,才發現自己在一座大房子的門前。當下羅四維走在前面,我們跟着他進了房子。穿過了三進的院子之後,我們來到了一個寬大的正房當中。這裏已經坐了三個人,借着火燭的光亮,能看到其中一人是個鄉下種田人的打扮,他有些怯意的坐在椅子上,腳下是一捆整整齊齊木棒,不明白這個是做什麽用的。
另外一人是生意人的打扮,腳下放着個箱子,看到我們進來之後,有意無意的将箱子夾在了自己的雙腿之間。最後一個竟然是個五六十歲外國老頭,他不停的看着懷表,臉上一副焦急的模樣。
除了這三個人之外,四邊的角落當中,站着和羅四維一樣打扮的年輕人。看到了外國人之後,羅四維皺着眉頭對其中一個黑衣人說道:“二哥,這怎麽個意思?什麽時候咱們家也能讓洋鬼子進來了?”
沒等那個人說話,從另外一個大門外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規矩是人定的,自然也是人來改。老四,這位是燕京大學的威廉.路易斯教授。不要在人家面前無禮……”
說話的時候,三個身穿灰色長衫的老頭子從外面走了進來。在他們身後還有一個四十來歲,身穿紅衣的中年男人,看到了這人之後,羅四維一臉的冷笑,說道:“不是說好了,要等我的證據嗎?怎麽九叔你現在就等不及了?不過你穿着紅衣服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