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杯換盞,歡歡鬧鬧,不知不覺月上枝頭,夜深了。
外宅的歡笑聲尚未散去,後宅内卻安靜了下來,姑娘們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把夜晚留給三個今天出閣的小姑娘。
遊廊裏挂着紅燈籠,上面貼着喜字,荷塘旁的婚房亦是如此,昏黃燈火照映在窗紙上,顯出一隻小鳥飛來飛去的影子。
婚房之中,祝滿枝端端正正坐在鋪着大紅被褥的床榻上,嫁衣難以遮掩珠圓玉潤的身段兒,嬌小玲珑卻又不顯得瘦弱,軟綿綿的看起了手感就很好。
被褥上面,鋪滿了蓮子、桂圓等象征多子多福的幹果,坐着有些不舒服,祝滿枝時而動一下,卻又不敢亂動,隻能繃着身子硬熬着,等着時間一點點過去。
蓋頭遮住了臉頰,鼓囊囊的衣襟又把蓋頭邊緣僅有的空隙擋住了,祝滿枝什麽都看不到,也不知現在是什麽時辰,隻能小聲道:
“依依,許公子過來沒有?你去幫我看看吧。”
依依身上又被套上了輕薄的紅色小馬甲,飛起來有點不舒服,在屋子裏歪歪扭扭地轉悠,叽叽叫了兩聲,示意門窗都關着,它出不去。
隻可惜祝滿枝聽不懂鳥語,又嘀咕道:“不去就算了,本來還想讓你給我當斥候的,好不容易把你要過來陪我,你竟然不幹事,白喂你那麽多松子了。”
小麻雀有點無奈,隻能飛到了窗戶邊緣,用鳥喙在窗紙上戳了個小洞,然後朝着外面看了眼。
結果,正好看到一張帶着些許酒氣的俊美臉龐,正蹙着眉從洞口外面看着它。
“叽叽——”
小麻雀差點吓死,連忙飛起來,在屋子裏亂轉,提醒滿枝。
祝滿枝嘟着嘴,手兒放在腰間攪着手指,以爲小麻雀等急了,輕聲道:
“我都不急,你急什麽呀。許公子這麽晚都沒過來,肯定是去找思凝了……我一點都不生氣,誰讓我年紀小嘞,武藝不高,長得又沒楚楚、小甯那麽妖精,放最後面應該的……可明明是我最先遇見許公子,當年在長安城的時候,許公子就我一個紅顔知己,爲了給許公子查案,我一個人往案牍庫跑,翻了二十多箱子書,才找到那本無常薄,當時多驚險的呀,按理說我應該是老大才對……”
小麻雀看着房門打開,許不令輕手輕腳走進來,它有點無言以對地歪了歪頭。
許不令關上房門,聽着滿枝的嘀咕,也回想起當年初遇滿枝的朝朝暮暮。他站在跟前聽了片刻,才拿起了桌上的稱杆,走到了床榻之前。
祝滿枝小聲抱怨着男朋友的不公,說着說着感覺蓋頭上的光線暗了幾分,話語頓時沒了的聲音,身體微微一緊,微微擡頭看了下:
“許……許公子,是你嗎?”
許不令搖了搖頭,用稱杆微微挑起蓋頭。
隻是蓋頭下的臉頰尚未露出來,祝滿枝便是渾身微震,驚慌失措的把蓋頭壓了下去:
“許公子,我……你怎麽這麽快就來了?老陳那邊忙完了嗎?要不你先去她那邊吧,我不急……”
許不令挑了挑眉毛:“知道你不急,忙完了才過來的。”
?!
祝滿枝話語一噎,明顯看到胸脯鼓了幾分,深吸了口氣,憋了半天,才擡起小繡鞋,在許不令的小腿上踢了下:
“許公子,你怎麽能這樣?我和老陳、小甯是義結金蘭的姐妹,要洞房,也應該一起嘛,怎麽能提前去她們那兒,好歹給我打個招呼……”
語氣十分委屈,有點想哭的意思。
許不令勾了勾嘴角,擡起秤杆,把紅蓋頭挑了起來。
昏黃燭光下,白皙如玉的臉頰呈現出來,大眼睛帶着水潤光澤,櫻桃小口微微嘟着,看起來十分可愛。
不過,察覺蓋頭掀開,祝滿枝馬上收起了委屈埋怨的表情,按照娘親教的,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還眨巴了下大眼睛:
“嘻~”
這模樣的轉變,着實有點快。
許不令忍俊不禁,把蓋頭掀起來,柔聲道:
“娘子,你想萌死我不成?”
祝滿枝臉色慢慢轉紅,把甜甜的表情又收了起來,低下頭去,擡起手兒在許不令衣服上拍了下:
“相公,你莫得良心。”
許不令拿起了兩杯酒,在滿枝的身邊坐下,偏頭看着早已經成熟的甜美臉頰:
“吃醋了?”
祝滿枝在外大大咧咧,但私底下膽子一直很小,也很害羞。她拿着小酒杯,瞄了瞄許不令後,輕輕哼了一聲:
“才沒有……江湖人義字當頭,本枝最講義氣了,從來說什麽是什麽。她們先就她們先吧,當姐姐的,總得讓着妹妹……”
許不令搖了搖頭,擡手在她的小鼻子上刮了下:
“開個玩笑罷了,你還當真了。”
祝滿枝委屈吧啦的表情一僵,繼而眼前又是一亮,隻可惜還沒開口,許不令又說道:
“反正無論先後,你都是老幺。”
??
祝滿枝臉色又委屈起來,用肩膀撞了許不令一下:
“許公子,你怎麽這樣?這不明擺着欺負人嗎?她們先進門我排後面,我先進門還是排後面,這順序是按個子排的不成?”
許不令微微點頭:“這主意不錯。”
祝滿枝連忙搖頭:“不行不行,按個子排太欺負人了,要不按這個排?”
祝滿枝有些害羞的捧了捧鼓鼓的衣襟。
許不令打量一眼,搖頭道:“那你這不是欺負夜莺嘛,她不得排到溝裏去。”
“……”
小麻雀深有同感。
祝滿枝眨了眨眼睛,倒是有點不忍心了。
許不令忍俊不禁,擡手在滿枝的臉上捏了捏後,起身拿起了酒杯。
祝滿枝知道家裏面沒大小之分,每個人都是寶寶,隻是争着玩兒罷了。瞧見許不令的動作,她連忙坐直了些。
許不令拿起酒杯,把滿枝的手拉起來,從自己胳膊間穿過去,酒杯湊到了嘴邊:
“幹杯。”
祝滿枝臉兒紅紅的,這麽重要的時刻,還是暫且壓下了心裏的胡思亂想,認認真真端着酒杯,一飲而盡。
清酒入喉,辛辣的吩咐染上臉頰,氣氛好像也暖了幾分。
祝滿枝皺着小眉毛,好半天才把酒勁兒壓下去,吐了吐舌頭,把酒杯放在一邊。她回想了下娘親教的東西,又翻身跪坐在了被褥上,俯下身趴着,在被褥下面找蓮子桂圓。
被褥下面放幹果,除開象征多子多福外,也有緩解新人尴尬,給兩人找點兒事兒做的作用。
許不令偏頭看着,滿枝裙擺繃得緊緊的,在昏黃燭光下畫出一道完美的圓弧,嘴角輕勾,擡手拍了下。
啪——
輕微聲響在安靜婚房中響起。
本就緊張的祝滿枝,吓得一哆嗦,臉翻倒在被褥上,回過頭來,似嗔似羞:
“許公子,你做什麽呀?娘親說,要把這些全撿起來的,你不幫忙,還打岔……”
許不令側身倒在了被褥上,和滿枝面對面,擡手随意撿着幹果:
“咱們都認識這麽多年了,又不是沒親親摸摸過,怎麽還放不開?一點都不江湖。”
祝滿枝側坐着,眼神低垂,不好意思和許不令對視:
“那不一樣,今天是洞房花燭的日子。以前還能相忘于江湖,過了今天,想忘可就忘不了了,生是許家的人,死是許家的死人,肯定緊張呀。”
說話之間,祝滿枝拿起被褥上的幹果,剝開後,本能地放進嘴裏,想想又覺得這時候貪吃不對,連忙轉身,直接丢給了看戲的依依。
許不令有些好笑,剝開了一顆松子,放進滿枝的嘴裏:
“還想着和我相忘于江湖呢?這麽絕情?”
祝滿枝抿了抿嘴,可能是覺得吃東西不好看,轉身平躺在被褥上,不讓許不令看,眼神望着大紅幔帳的頂端,小聲道:
“肯定想着呀,不過,不是想着把你忘了。”
“哦?”
許不令挑了挑眉毛,也平躺在被褥上,和滿枝肩膀靠着肩膀:
“難不成怕我把你忘了?”
祝滿枝攪着手指,猶豫了下,才微微點頭:
“肯定的呀。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爹還不是劍聖,隻是個莊稼漢。我也隻是個‘地’字營巡街的小狼衛,無權無勢,買套好看的裙子都得省吃儉用。你當時,可是正兒八經的藩王世子,長安城身份最高的幾個人之一,滿街都能聽到你單槍匹馬出關的事迹,武藝高也就罷了,人長得還特别俊……”
祝滿枝輕聲碎碎念。
許不令安靜聆聽,勾起嘴角笑了下。
“……你是不知道,那天我瞧見你的第一眼,就是你在大業坊後街,跳出來英雄救美那次,我都驚呆了,當時就自慚形穢,覺得你高不可攀,後來得知你的真實身份,就更不用說了。差距這麽大,我就覺得有點不現實,我們倆怎麽做朋友嘛,遲早有散夥的一天……”
許不令回想起當年在長安城的朝朝暮暮,心中感慨良多,沉默了下,柔聲道:
“其實,當年我也是那麽想的,找到你,隻是想讓你幫忙混進案牍庫查案,根本就沒想過走這麽遠。主要是那時候性命難保,怕有一天突然死在長安城,把身邊人連累了,根本沒心思考慮男女之事。”
祝滿枝抿了抿嘴,偏頭看向許不令的側臉:
“我幫你找到了那本無常薄後,你那天早上忽然沒過來,我等了好久好久,心中可失望了,覺得是我沒用了,你不會再來了。不過,沒想到你會跑到城外來救我,還把那個姓李的宰了。當時許公子,是不是就看上我了?”
許不令輕輕笑了下:“當時說喜歡有點早,不過我在長安城擔驚受怕一年,日子本就過得很艱苦了,也沒什麽信得過的朋友知己,好不容易認識個開心果滿枝,若是都護不住,那活着好像也沒啥意思了。”
祝滿枝嘻嘻笑了下,側過身來:“那就是喜歡嘛。我當時也喜歡上你了,不過不好意思說,小甯也在跟前,我和小甯一比,就感覺和野丫頭似的,本想着你們才是一對兒,我能和許公子做朋友就心滿意足了,隻是沒想到……”
“沒想到什麽?”
“沒想到你這麽好色,娶這麽大一船姑娘,那多個我,好像也不占地方,是吧?”
祝滿枝咬了咬下唇,終究是有點害羞,不太敢看許不令的目光。
許不令側面看着傻笑的小姑娘,也搖頭笑了下,輕輕翻過身,湊到了滿枝近前。
祝滿枝身子明顯繃緊了下,不過馬上又安靜了下來,迎上了許不令的雙唇。無處安放的小手,慢慢吞吞的勾在了許不令的脖子上,腳兒微微弓起。
夜色幽幽,燈火寂寂。
微暖婚房内,窸窸窣窣的聲音回響,還有稍顯青澀的呢喃。
身着紅衣的男女相擁在一起,氣息交織,聲音甜膩……
——
紅紗幔帳,小窗幽燭。
寂靜無聲的房間裏,一燈如豆,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香味。
兩條小蛇,身上被圖吉利的夜莺,穿上了兩件長襪似得紅色衣裳,爬不動,隻能茫然的趴在桌子上,看着果盤裏的吃食,想動不敢動。
陳思凝孤身一人,坐在床榻邊緣,雙手攪在一起放在腰間,腦袋不時動一下,努力側耳傾聽,想分辨出周圍的動靜。
隻可惜,後宅極爲安靜,仿佛隻有她一個人,除了外宅推杯換盞的歡聲笑語,便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響。
陳思凝自從在魚龍嶺中藥陷入幻境後,她便經常做夢,夢見和許不令雲雨的場景。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陳思凝心裏面雖然不太想承認,但她在沒确定關系前,确實偷偷想過,和俊美無雙的帥氣遊俠卿卿我我的場景。
陳思凝是個比較特立獨行的女子,自幼缺少父母的陪伴,又身居高位,養成了萬事自己拿主意的性子,喜歡便是喜歡,沒有什麽可否認的,若是不喜歡,怎麽可能腦殼一熱,就孤身一人從南越追到北齊呢。
但私下裏想是一回事,馬上要來真的又是另一回事。
陳思凝夢裏想過千百遍,但現實中可沒有半點準備,馬上就要從女孩變成女人,心裏面豈能沒有半點緊張。
當然,也有一絲不知從哪來的小激動……
馬上就要洞房,陳思凝都不知道該怎麽應對;是該委婉一些,羞羞怯怯,還是該大方一些,直入主題。
太過委婉,會不會顯得太假了,畢竟他知道自己天天做那種夢……
太過直接也不行,會顯得放蕩,被誤會成花癡就完了……
陳思凝心裏十分糾結,也不知考慮了多久,房門處忽然傳來‘吱呀’一聲輕響。
!!
陳思凝渾身一震,差點把床坐斷,急急忙忙挺直腰背,如高僧入定般紋絲不動,傾聽着門口處的腳步聲。
他要掀蓋頭了……
我應該羞澀笑一下,然後叫相公,一起喝交杯酒……
陳思凝心中瘋狂複盤着所有的禮節,聽着那道平穩的腳步聲來到身前,努力做出個羞澀的笑容,等着未來的夫君把蓋頭掀開。
隻是……
陳思凝等了不過片刻,就從蓋頭下的縫隙,看到一隻潔白的大手,伸向了她的腰帶,輕輕拉開。
?!
湘兒姐還真了解許不令……
陳思凝一愣,旋即有點慌了,擡眼看向前方,緊張道:
“許……相公,你不掀蓋頭嗎?”
許不令站在身前,打量着臉頰微微揚起的陳思凝,輕笑道:
“蒙着臉多刺激,娘子你忍着點。”
??
陳思凝眼神稍顯茫然,這蒙着臉怎麽亂來,還不把她緊張死?
眼見腰間系帶要被拉開,陳思凝咬了咬銀牙,還是壯着膽子壓住了相公的手:
“相公,還是……還是按照流程來吧。”
許不令也是開個玩笑罷了,點了點頭,轉身從案上取來了金稱杆,輕柔挑起了陳思凝頭上的紅色蓋頭。
蓋頭慢慢掀起,首先出現的是鮮翠欲滴的唇角和高挺瓊鼻,一雙帶着三分迷離的桃花美眸,羞羞澀澀,隐去了往日的鋒芒,平添了幾分少女的青雉,在昏黃燭光下,顯出勾魂奪魄般的魅力。
許不令目不轉睛,盯着仔細打量。
陳思凝有點受不了這溫柔卻又肆無忌憚的目光,臉色慢慢轉紅,左右瞄了瞄後,竟然自己站了起來,跑到桌子旁拿起酒杯:
“相公,你忙了一晚上,累了吧?你坐着,我給你拿酒。”
許不令半點不累,不過能享受小媳婦伺候,自然也沒拒絕,他在床榻邊坐下,雙手撐着被褥,含笑等待。
陳思凝小心翼翼拿着兩杯酒,回身走向床榻,眼睛根本就不敢看許不令,盯着腳尖走到了跟前,遞給了許不令一杯。
許不令擡手接過,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别這麽緊張,又不是上刑場。”
這和上刑場有啥區别?都要見血的……陳思凝暗暗默念了一句,卻不敢說出口,老實巴交在許不令身側坐下,擡起手來,穿過了許不令的胳膊。
杯中酒一飲而盡,兩個人本就有些紅的臉,在燭光下更紅了。
陳思凝眼神忽閃,天生話痨,越緊張話越多,見許不令不說話,便主動開口聊起了别的道:
“今天來的客人挺多,你喝了不少酒吧?那些叔伯灌你沒有?”
許不令挑起了陳思凝的下巴,含笑道:
“洞房花燭,哪有聊這些的?”
陳思凝話語一噎,看了看許不令的眼睛,又望向别處:
“那聊什麽?你起個頭嘛,我都快忘記自己姓啥了。”
許不令被這句話逗笑了,握住了陳思凝的手,想了想:
“先和你道個歉吧。南越國在陳氏手上傳承這麽多年,斷在我手上,确實對不起你。不過也希望你理解我,天下大勢非人力能左右,去的是我,能保你陳氏族人富貴依舊,若是換成别人……”
陳思凝自幼知是非,抿嘴笑了下:
“不說這個,我早就想清楚了,若非如此,也不會嫁你。嗯……你吃橘子不,我給你剝一個。”
說着又想起身,完美诠釋了什麽叫坐立不安。
許不令稍顯無奈,擡手按住陳思凝,把她放倒在了被褥上。
“嗚——”
陳思凝身體猛地一緊,急急忙忙閉上眼睛,連大氣都不敢出。
隻是,許不令還沒猴急到這個地步,他躺在陳思凝的旁邊,十指相扣,好奇詢問:
“思凝,我在你的印象裏,是個什麽樣的人?”
“嗯?”
陳思凝察覺許不令沒有直接提槍上馬,心裏稍微安了些,睜開眼簾,看向許不令,猶豫了下,才回答道:
“是個君子、俠客,武藝通神卻不持強淩弱,位高權重卻不盛氣淩人……”
許不令翻了個白眼,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他偏過頭來,無奈道:
“那爲什麽,你那次中幻象,會對我拳打其他,罵我是禽獸敗類?相由心生,你心裏怎麽看我,我就會變成啥樣,你确定把我當成君子俠客。”
“……”
陳思凝眨了眨眼睛,有點不知該如何作答了。
在南越都城的時候,她确實覺得許不令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俠客,但不知道爲什麽,那天出現幻覺,就被許不令摁在樹上撕衣裳。
“我……我也不清楚,反正你當時就那樣了,可能是我感覺比較敏銳,潛意識裏發現你好色吧。”
??
許不令對這個說法可不滿意了,轉過身來,擡手在陳思凝的臀兒上拍了下:
“你在懷疑我的演技?我擺出冷峻模樣,絕對沒人能看出來我是個色胚。當時你和我接觸不多,明顯把我當君子看,能出現被我欺辱的幻覺,隻能說你心裏喚醒想着被我那般對待,嗯,比較欲,渴望被粗暴點的……”
陳思凝聽得莫名其妙,眉頭一皺:“許……相公,你不要血口噴人,我豈會是那樣的女子?明明是你在幻象裏獸性大發,和我有什麽關系?”
你的幻想,你說和你有什麽關系?
許不令呵呵笑了下:“不用害羞,反正以後也瞞不住。寶寶和玉合也是這樣的,起初我還沒看出來,最後把我吓一跳。”
陳思凝有點心虛,畢竟她往日做夢,每次都是那種慘無人道的場景,醒來後還挺神清氣爽。但這種事情,她怎麽可能承認,心裏想都不敢想,稍顯不滿的道:
“你不要亂說,我才不會那樣。”
許不令挑了挑眉毛,翻身而起,把幔帳放了下來:
“是真是假,試試就知道了。”
陳思凝心中一緊,連忙閉上了眼睛,驚慌失措地把手兒蜷在胸口:
“相公,你……你别亂來,嗚……”
陳思凝被許不令緊緊擁住,預想中的獸性大發,卻并未到來,有的隻是溫柔至極的輕撫,和回響在耳畔的輕柔呼吸。
許不令眼含笑意,看着陳思凝緊張兮兮的小臉兒,輕輕湊了過去。
窸窸窣窣……
陳思凝緊繃的身體,在萬千柔情中漸漸緩和,睜開眼簾瞄了下,又連忙閉上。
許不令循循善誘,不急不緩,讓陳思凝慢慢放松。
婚房内很安靜,言語偶爾也會響起,但在愈發熱切的呼吸中,漸漸聽不清了,直到……
咔嚓——
寂靜的婚房内,木闆斷裂的聲音響起。
“嘶——”
“相……相公,對不起,我是不是力氣大了些?”
“呃,沒事,弄不死我……放松點。”
“哦好……“
——
時過三更,外宅徹底安靜下來,隻剩下滿宅的大紅燈籠。
許不令走出房門,揉了揉差點閃了的老腰,想了想,還是露出個痛苦并快樂着的笑容。
後宅的房間裏都亮着燈火,依稀還能聽到幾個媳婦的閑聊聲。
許不令整理好衣袍,來到西廂的房間外,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紅燭和大紅喜字顯露在眼前。
裏側的床榻旁,甯清夜蓋着蓋頭,安然就坐,似乎沒有發現他的到來,一直偏頭望着窗戶方向。
許不令拿起秤杆,走到跟前,輕柔挑起了蓋頭,面帶笑意:
“娘子,想什麽呢,這麽出神兒?”
甯清夜本就面容冷豔,在紅妝點綴下,傾城國色展露無疑,但表情卻帶着三分愁緒,抿嘴笑了下,柔聲一句:“相公”後,便低下了頭。
許不令拿起酒杯,在清夜旁邊坐下,兩人交杯同飲。
彼此已經圓房,甯清夜自是沒有前面兩個姑娘的緊張羞澀,放下酒杯後,便将臉頰靠在了許不令的肩膀上,不言不語。
許不令暗暗歎了口氣,擡手環住清夜的肩膀上:
“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别想這麽多。”
甯清夜臉頰靠在許不令肩頭,清水雙眸稍顯出神,沉默片刻,才柔聲道:
“當年在山寨裏,我才剛剛記事,娘親便經常這樣,靠在厲寒生肩膀上。現在想來,娘親是很喜歡厲寒生的,厲寒生也喜歡娘親,爲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子呢。”
許不令斟酌了下,輕聲道:“世事無常、造化弄人,沒人願意經曆當年那樣的事兒。今天我們拜堂的時候,我看到厲寒生在外面的房頂上,和祝六坐在一起,淚流滿面,那情緒假不了,他心裏不可能沒你這個女兒。”
甯清夜回過神來,擡起臉頰,望了許不令一眼:
“是嗎?”
“是啊,騙你作甚。”
“……”
甯清夜眨了眨眼睛,最終還是沒做出什麽評價,隻是搖頭一笑:
“娘親回不來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就這樣吧。反正我已經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成了你許家人了。”
許不令勾着清夜的肩膀,讓她把臉頰重新靠在肩膀上,輕撫後背:
“一輩子時間長着,活在當下,開開心心就好,剩下的,以後再說吧。”
“嗯。”
……
——
還有幾章就大結局了,和上本書一樣,大結局後會有番外卷,補足一些女主的戲份。
後面幾章是正文大結局,比較難寫,可能會慢一點,直到寫好才會發出來,如果斷更的話還請大家見諒,畢竟都寫到這裏了,最後一哆嗦,能寫好還是盡量寫到最好,也不急這一兩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