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兄弟正順着呼延傑的眼神回頭,忽然就聽見身旁傳來一聲肝膽俱裂的驚呼,吓得一哆嗦。
回頭看去,方才還侃侃而談的呼延大哥一蹦三尺高,直接跳到了酒肆的角落,背靠牆壁直愣愣看着門口,張着嘴想說什麽又說不出來。
“呼延大哥,你這是?”
兩人臉色微變,還以爲來了仇家,都摸向了身側的兵刃,謹慎看向門口。
許不令提着彎刀走進酒肆,瞧見呼延傑反應這麽大,也知道把對方吓到了,微微擡手露出幾分微笑:
“呼延兄,好久不見,兩位兄弟不用慌,都是朋友。”
呼延傑聽到聲音後,才确認眼前這奇裝異服的俊哥兒,真是大玥萬人之上的肅王世子。呼延傑隻是個在南越跑江湖的小角色罷了,忽然被這麽大尊閻王找上門,有些難以置信。
許不令在酒桌旁坐下,自己拿了個酒碗倒滿了酒,含笑道:
“呼延兄?”
呼延傑敢入長安在大玥朝廷手中騙賞賜,膽量和反應還是有的,稍微蒙了片刻,才确定不是做噩夢。他左右瞄了兩眼,便快步走過來:
“原來是閃閃兄,多年不見,一時間還沒認出來。”
說着看向旁邊兩個漢子:
“你們先回去吧,我和這兄弟多年沒見,得好好聚聚,出關的事兒過些日子再說。”
兩個漢子有些不明所以,不過也沒多說,告辭過後,便起身離開了酒肆。
許不令端着酒碗抿了口後,才拍了拍旁邊的座位:
“呼延兄倒是好記性,連我的花名都記得。”
呼延傑這才敢在旁邊坐下,笑容略顯尴尬:
“公子名氣這麽大,想記不住都難。嗯……不知公子忽然來南越這小魚塘,有何貴幹?若是有能幫忙的地方……在下好像也幫不上忙……”
許不令給呼延傑倒了碗酒,和煦道:“彼此也算相識,不必這麽緊張。我就是聽說媳婦娘家出事兒了,過來看看是啥情況,呼延兄常年在柳州走動,可曾知曉?”
呼延傑稍微愣了下,還真沒想到堂堂藩王世子,能爲一房小妾深入敵腹。他思索了下,才點頭道:
“公子倒是有心,說起來也就是幾個寨子打架的小事。前些日子公子在楚地打仗,關外魏王的軍隊撤走了大半,我們這朝廷就開始發瘋,四處拉壯丁充軍。我們這和中原不一樣,山裏的寨子都是寨主當家,縣令都管不着,但真打起仗來,還是得給朝廷出人,每個寨子按人口出多少都是有名額的,人不夠就拿糧食湊。
飛水嶺那邊十八個大小寨子,原本是娘娘山的老寨子當家,朝廷這次不知爲什麽,指明老寨子出兩百人,老寨子算上老幼婦孺,一共才八百來人,哪兒去找這麽多壯丁?于是就和十八寨打招呼,不按規矩來,就一個人都不給。結果十八寨不是一條心,陰坡寨的當家詹豹,跑去報官說娘娘山藏了山匪,還煽風點火,和其他寨子說,娘娘山這是引火燒身,不聽官府的會害得大家一起遭殃。
然後官府就殺雞儆猴,帶着兵去了十八寨,把娘娘山當家的人全抓了,聽說當場還砍了幾個。其他寨子心不齊,沒人帶頭也不敢攔着。如今換做詹豹當家,官府退了一步減了名額,事兒也算是平息下來了,就是不知道被朝廷抓走的那些人去了哪兒。”
許不令安靜聆聽完,微微點頭:“說起來也不是什麽大事兒,正常情況下,消息連縣城都傳不出去。但從柳州逃到楚地的人,基本上都知道,是不是有人在刻意宣揚這事兒?”
呼延傑略顯疑惑:“都傳到楚地去了?這麽點芝麻綠豆的小事兒,咋可能傳那麽遠……”他思索了下,不太确定地道:“不過,官府不按規矩拉壯丁,前段時間确實讓柳州一帶人心惶惶,到處都在說這事兒。最近出關的人多,有心打聽的話,知道也不奇怪。”
許不令分析了下,沒什麽有價值的線索,看來還得去飛水嶺看看才能了解清楚。他放下酒碗,轉而問道:
“南越朝廷的事兒,呼延兄知道多少?聽說南越君主身染惡疾,當政的是一個國公?”
呼延傑聽到這個,讪讪笑了下:“我就是個江湖人,對朝廷的事兒了解不多,不過聽江湖人私下裏瞎扯,倒是聽過些傳聞。
我們王上剛繼位的時候,還是個賢明君主,在民間的風評極好。後來中原不是選美人嘛,南越這邊在楚楚姑娘之前,還曾出了個姓周的美人,那姑娘自然而然就入了宮,成了王上的妃子……”
許不令輕輕點頭,對這個倒是有所耳聞,不過周貴妃成名的時間和肅王妃差不多,比最後封筆的玉合早将近十年,屬于最開始的一波,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兒了。
可能男人對美人天生都帶着幾分憐憫,呼延傑說到這裏,搖頭歎了口氣:
“江湖上不都有個說法,徐丹青‘筆裏有毒’,隻要是入畫的美人,沒一個能得善終。
我們的周貴妃也沒能逃過一劫,在入宮誕下皇子後,便香消玉殒,死得還挺蹊跷,據說前一天還曾駕車出遊,第二天就病故在了皇城裏。
王上自那之後,便消沉了下去,無心朝政整日酗酒,事情都交給了朝臣去打理。前幾年的時候,有傳聞說是王上喝酒喝太多,一病不起,躺在床上連話都說不了。朝廷一直在重金尋訪名醫,去京城試手的高人也不少,可惜最後都是無功而返,現在朝廷裏面當家做主的好像是安國公周勤。”
許不令聽到這裏,微微點頭:
“那個安國公周勤,我這裏記載極少,你可知他的出身。”
呼延傑搖了搖頭:“堂堂國公,我這身份哪裏接觸得到。不過安國公是父憑女貴,在周貴妃入宮後才發家的,以前好像就是靈山縣的小縣令,市井間也沒什麽典故。”
許不令點了點頭,知道問不出太多有用的東西,便也沒有多說,放下酒碗起身:
“呼延兄現在就出關吧,路上會有人暗中護送。好歹相識一場,到了大玥,别的不說,一官半職還是沒問題的。”
呼延傑自然明白意思,連忙起身抱了抱拳:
“公子太客氣了,能爲公子鞍前馬後是在下的福報,現在就動身出關,絕不和半個人接觸。”
許不令點了點頭,起身便離開了酒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