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駕——”
大地在震顫,遠方的怒雷遙遙可聞,沉悶的讓人心悸。
許不令帶着兩百輕騎朝太原方向狂奔出二十餘裏,沿途遇到大量往南方奔逃的百姓,官道都近乎堵塞,隻能從田野間朝東方行進,隻是看到天空上掠過的雄鷹,許不令便暗道不妙,開口道:
“北齊先鋒軍太快,不是去太原而是晉中,我們再跑會迎面撞上。”
平原一望無際,夜莺從天際盡頭的煙塵便能瞧個大概,沉聲道:“少說萬人才能有這麽大動靜,跑這麽快,必然對太原周邊布防了如指掌……”
陳達縱馬跟在後面,臉上滿是怒色:“肯定有内應,太原到甯武關駐紮數萬兵馬,怎麽可能這麽快就被打進來,現在去太原肯定被圍住,我們怎麽辦?”
許不令思索了下,調轉方向道:“蕭绮肯定已經開船,我們轉道去劉家堡,劉家堡地勢荒涼,齊軍不會去那裏,我們在下遊等着船過來,到時候棄馬乘船,齊軍沒有水師,上了船便安全了。”
衆人皆是點頭,調轉方向前往劉家堡。
在雪原上沒有跑出多遠,夜莺忽然飛身而起站在了馬上,從腰間取出蕭湘兒做好的單筒望遠鏡,看向遠處的煙塵:
“公子,右側有一隊輕騎追過來了,四百餘人,馬速很快,我們的戰馬跑不過。”
祝滿枝也沒打過仗,帶着老婦人飛馳間,左右看了看幾眼:“我知道一條小路……”
許不令擡了擡手:“天上都是鷹,除非鑽地底下,不然甩不掉。”
寇猛走在許不令身側,想了想:“陳将軍,肅王世子千金之軀,絕不能落在北齊蠻子的手上,要不我等斷後……”
許不令擡手道:“斷什麽後,後面不知道多少萬人,擺一字長蛇陣都攔不住,加速行軍。”
“諾!”
陳達聽見這話,暗暗松了口氣,畢竟許不令真下令讓他們斷後,他還真不能抗命,不然活着回去也是難逃一死。
兩百多匹馬往南疾馳,雖然許不令和夜莺的馬能甩掉追兵,但楚楚和滿枝的馬不怎麽好,速度和邊軍戰馬差不多,也不可能甩下滿枝楚楚獨自逃亡,隻能兩百多人一起跑。
隻是北齊爲了勢如破竹打閃電戰,先鋒軍幾乎都騎得漠北能找到的最好的馬,追過來四百多騎兵明顯是精銳,馬速和百裏挑一的踏雪馬相差無幾,隻用了一刻鍾的功夫,便從雪原上顯出了身形,從側方疾馳而來。
“準備接敵!”
陳達眼見要被追上,毫不遲疑的從馬側取下了弓箭,身後兩百輕騎動作整齊劃一,顯然都是打過小規模遭遇戰的老兵。
許不令目測了下距離,雙方再接近便會開始放箭,邊軍的弓箭可不是玩笑,四百多人抛射,流矢亂飛很難顧忌周全,他迅速開口道:
“夜莺,你帶着她們先去劉家堡,我清理追兵。”
夜莺點了點頭,當即帶着松玉芙加快馬速,脫離了隊伍。
祝滿枝雖然有點擔心,但她那三腳貓功夫最多打打尋常江湖人,連弓箭都防不住,隻能有些緊張的跟着夜莺。
老婦人已經看到了大隊兵馬沖過來,第一時間卻不是關心自己兒子,而是焦急道:“猛子!可不能讓恩人出事,你最會打架了,這時候可别孬……”
寇猛從馬側取下紅纓槍:“娘你放心,我今天死了也有人照顧您,孬不了。”
甯清夜雖然算不得宗師,但武藝絕對不低,打尋常邊軍一挑十幾個沒問題,此時沒有跟上,而是提着許不令送的照膽劍,跑到了許不令身側。
鍾離楚楚本來跟着夜莺,見狀也想跑過去幫忙,卻是被夜莺給訓了一句:“齊軍穿着鐵铠,你的飛刀毒針沒用,老實跟着。”
“我……”
鍾離楚楚跟着鍾離玖玖,光學着怎麽變漂亮,武藝也就比滿枝高一丢丢,總不能兩軍交戰丢鎖龍蠱,當下隻能說了句:“許公子小心。”便脫離了馬隊……鈥斺擖br />
“架——”
馬蹄聲如雷,四百精騎速度極快,眨眼已經到了兩箭之地,看清了前方的兩百大玥輕騎。
爲首的将領張寒,是右親王帳下的猛将之一,自幼在漠北長大,父輩和蠻族女子通婚導緻血脈不純,相貌頗爲粗野,又沒有世家子弟那般好的教育,早已經變得和蠻族無異,披散長發紮成了小辮子,手持一杆三十餘斤的大戟,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面。
副将走在身側,瞧見前方的逃兵有三匹馬脫離了隊伍,上面坐的都是穿裙子的女子,連忙開口道:“将軍,他們想棄車保帥,帶着家眷先跑,怎麽辦?”
張寒自然也看到了,怒聲道:“兩百人頭犯不着本将軍跑一趟,世子交代過,要抓太原的世家子,留有大用。派一隊人從側方繞過去繼續追,我們先解決了這兩百人……”
正說話間,副将眼神忽然一凝,擡起手來:“當心,對面不逃了!”
張寒話語一頓,擡眼看去,才發現前面的兩百逃兵,整齊劃一的轉向饒了個大圈兒,開始往回折返。都是久經沙場,這是準備幹啥一目了然。
張寒稍微愣了下,繼而眼中露出幾分狂傲和驚喜:“沒想到南方的孬種兵裏面也有真爺們,拔刀!給老子沖垮他們!”
“殺!”
剛剛擡起弓箭的齊軍,見對方反沖回來,距離太近轉瞬即至,若是再放箭沒法抛射,容易傷到自己人,轉而從腰間拔出了四百把戰刀,猛夾馬腹沒有絲毫避讓,直接對沖了過去。
平原一馬平川很空曠,本就适合馬戰,四百北齊精銳正想一鼓作氣,推平這群螳臂當車的逃兵,不曾想忽然瞧見前方的馬隊之中,沖出來個白袍公子,提着單刀直接沖了過來,馬速快的吓死人,不過瞬息之間,就把後面的兩百騎兵甩出了老遠。
張寒微微一愣,提着大戟開口道:“這厮來投誠不成,别砍死了,看穿着是領頭的,這膽子是真他娘大……”
餘下的齊軍也有點震驚,騎兵沖陣全靠重甲馬铠刀槍不入的防護力,對面這一個人竄出來,還穿身布袍子,拿的兵器也不是戰陣上用的大刀,細長和面條一樣,估計一個沖鋒就折了,這是沒上過戰場的愣頭青,拼着一腔熱血來送死不成?
不光是北齊的軍卒這麽想,大玥這邊也差不多。
許不令忽然下令轉向接敵,陳達心裏還有點佩服,反正跑不掉,被從後面追上,再想掉頭沖殺可就沒機會了,還不如痛痛快快打一場。他手底下這兩百人也算是邊軍的精銳,馬雖然比北齊差點,但人可不差,都是輕騎,兩百打四百又不是沒勝算。
隻是陳達剛下令,帶着兩百輕騎繞彎掉頭,準備沖擊追兵側翼,便瞧見旁邊這位藩王世子,和沒打過仗的愣頭青似得,喊了聲:“殺——”就一個人沖出去了,追風踏雪他們那裏追得上,攔都來不及攔就沖出了一個馬身的距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