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便到了下午,街道上嘈嘈雜雜,房間裏幽靜無聲。
許不令從熟睡中蘇醒,睜開眼睛眨了眨,很快恢複了清醒。睡一覺加上鍾離玖玖配制的療傷藥物,胸口腰間已經不疼了,肋下的創口還有些刺痛,不過也無傷大雅。
“呼——”
許不令稍稍松了口氣,準備掀開身上的厚被褥,卻發現身邊熱乎乎的,觸感光滑細嫩,似乎還睡着個人。
??
許不令愣了下,挑開被褥瞄了眼,卻見夜莺縮在旁邊,身上穿着鵝黃色的小肚兜,面對着他側躺着,小手放在胸前,修長的睫毛微動,呼吸平穩仍在熟睡,可能是把臉埋在被子裏不透氣,臉蛋兒紅撲撲的,皮膚比嬰兒還水嫩。
許不令仔細回想了下,才想起淩晨吃完飯後,實在太過疲憊,倒頭就迷迷糊糊躺下了。隻訂了兩個房間,昨晚上夜莺也跟着跑了一天,又是開弓射箭又是做飯燒水,也累的不輕,不想讓她睡闆凳,便一起湊合了一晚。
這丫頭怎麽把衣服都脫了……
許不令見夜莺還沒醒,目光下意識掃了眼,嗯……小荷才露尖尖角……
馬上十六的小丫頭,身體還沒完全長開,仔細瞧還是有點看頭,主要臉蛋兒長的精緻……
許不令打量了片刻,不想驚醒夜莺,蓋好了被褥免得寒氣透進來,閉目凝神想使自己心無雜念。
“公子……”
蓋被子的動靜,還是驚醒了性格謹慎的夜莺。她迷迷糊糊的在被褥裏動了幾下,腦袋從許不令肩膀旁邊鑽了出來,睡眼惺忪瞄了下外面:
“這是早上還是下午?”
“下午……”
“哦……”
夜莺揉了揉眼睛,見許不令沒有起來的意思,有些賴床的縮了回去,小聲嘀咕:
“公子昨天真厲害,我什麽時候也能和公子一樣,把武魁打趴下……”
許不令聽着悶悶的聲音,輕輕笑了下:“你底子很好,勤學苦練,總有登峰造極的時候。不過江湖上一山還有一山高,也不能太過急切,做好本分就夠了。”
夜莺嗯了一聲,想了想,可能是清醒了些,又探出臉兒躺在了枕頭上,看着許不令的側臉:
“公子,殺人其實沒什麽可怕的……我不是沾沾自喜,隻是覺得公子說得對,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明白就好。”
許不令近戰近乎無敵,但和所以武林高手一樣,遇上弓弩會被牽扯導緻分身乏術,有個能打的貼心小百科全書在身邊能免去很多麻煩,能培養鍛煉小夜莺,也不會刻意避開不讓她見血。
不過許不令不喜歡把身邊人當做丫鬟仆人,對他來說身邊人都是家裏人,月奴、巧娥也是一樣,主要還是得關注着小丫頭的身心健康不受到影響。
瞧見夜莺很懂事,許不令也不和老太婆似得喋喋不休,重新閉目凝神,把心思放在調理氣息上。
不過十五六歲的女兒家,正是情窦初開的時候,夜莺是通房丫頭,跟着許不令那天起,就把自己當許不令的人了,又博覽群書心思聰慧,瞧見許不令表情略顯古怪,認真問道:
“公子,你是不是想湘兒姐了。”
許不令表情一僵,擺出坐懷不亂的公子模樣:“别瞎說,大人的事兒,你個小丫頭懂什麽。”
“公子十九,就比我大幾歲……”
夜莺的字典裏可從來沒有‘害羞、扭捏’的詞彙,眨了眨大眼睛,忽的拉住許不令的手。
“嘶—”
許不令眉頭一皺,偏過頭來審視自己的小丫鬟:
“你做什麽?”
夜莺也皺着眉頭,仔細感覺了下:“湘兒姐每次都瘋了似得,其實……也沒什麽嘛……”
“……”
你是沒什麽……
許不令吸了口氣,略微琢磨,幹脆把身側纖瘦的夜莺抱在懷裏,閉上眼睛:“老實睡覺,别想那些亂七八糟的。”
夜莺臉頰在許不令胳膊上蹭了蹭,閉上雙眸傾聽了片刻:“公子,你心跳的有點快,書上說這是心生邪念……”
“就你知道的多,起床了起床了……”
許不令又不是柳下惠,感覺快要擦槍走火,便一頭翻了起來。
夜莺已經徹底清醒了,也不再賴床,起身給許不令找幹淨衣袍。
許不令看着隻着貼身小衣的夜莺在屋裏走來走去,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
“夜莺,早都告訴你了,女兒家要害羞。從來都是公子調戲丫鬟,你倒好,反過來了……”
夜莺‘哦’了一聲,勉爲其難的臉紅了下,開始做出扭扭捏捏的害羞模樣找衣服。
許不令攤開手,無話可說……
——
吳王壽宴漸近,蕭绮的船還在金陵等着,不能耽擱太久錯過了時間。
黃昏時分,許不令出了客棧,準備連夜趕回金陵。因爲是去赴吳王壽宴不是旅遊,難以預料到時候會有什麽變數,帶太多人不合适,便讓鍾離師徒先行去淮南等着。
兩隊人在金湖縣外分别,鍾離楚楚外罩紅裙,側坐在高大的白駱駝上,手兒扶着駝峰,目送許不令遠去,眼中有些許失落。
自從肅州城外一别後,鍾離楚楚一直在琢磨重逢時的場景,甚至私下裏偷偷對着鏡子練習和許不令交談的口氣、方式,想法也轉變了很多次。
隻是昨天再次重逢,她半句心裏話都沒說出來,吞吞吐吐扯了些無關緊要的話題,還差點把師父給送出去。
說是想和許不令做朋友,可現在已經是朋友了,鍾離楚楚也搞不清自己爲什麽會變得這般不中用,反正心裏面感覺怪怪的……
白駱駝旁邊,鍾離玖玖腰間挂着古樸寶刀,側坐在大紅馬上,眉宇間帶着幾分笑意。待主仆二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官道盡頭,才收回了目光:
“楚楚,走啦,去淮南蕭家做客……”
鍾離楚楚回過神來,駕着白駱駝走在師父身側,駱駝比馬高的多,低頭看着鍾離玖玖,稍微猶豫了下:
“師父,你收了許公子的報酬,應該跟着許公子才對,不然許公子的報酬不就白給了。要麽把時間往後延也行……”
聽着徒弟扳指頭給外人算賬,鍾離玖玖臉頰上顯出幾分無奈,輕輕歎了口氣:
“爲師收了他的報酬,自然聽他的安排,是他讓我去淮南等着,又不是我想偷懶占便宜,你不說他人傻銀子多,反倒說起我來了……”
“我哪有說師父,隻是咱們是江湖人,做事不能占人家便宜……罷了罷了,我們聽他安排便是。不過甯玉合也在淮南,許公子不在,師父忽然跑過去,會不會被打出來?”
鍾離玖玖眸子裏顯出幾分得意,擡手拍了拍腰間的寶刀:“這可是許不令親手送我的,到時候我就說許不令已經拜我爲師,要是把我怎麽樣,許不令肯定會不滿。甯玉合就算氣死,也不敢把我怎麽樣。”
“啊?”
鍾離楚楚聽見這個,有些惶恐:“師父,你别亂來,萬一許公子回來,戳穿你的話,多尴尬,說不定還會把你攆出去。”
鍾離玖玖半點不在乎:“攆出去就攆出去,反正是他請我辦事,又不是我求他辦事。”
“……”
鍾離楚楚抿了抿嘴,想要說什麽,最終還是輕輕‘哦’了一聲。
鍾離玖玖看着徒弟長大,對于這細微的表情變化自然感覺到了,瞧見楚楚有點悶悶不樂,搖頭輕歎了一聲:
“楚楚,你這樣不行,早都告訴你了,和男人接觸,不能把身段兒放那麽低。男人爲什麽都喜歡溫柔賢惠的姑娘?因爲省事兒不用操心,打不還口罵不還手,拍拍屁股就知道怎麽讨好男人……”
“師父,你說什麽呀……”
“我說你。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三句話不離許不令,什麽事都給他人家說好話,生怕把人家虧待了……”
“我沒有,我隻是想和許不令交個朋友,我從小就沒什麽朋友……”
鍾離玖玖無可奈何,點了點頭:“就算是交朋友,也不是你這種交法。男人對待女人,都欺軟怕硬,你越是忍讓屈就,男人在你身上花的心思就越少,覺得你反正不會在意。而那些個會鬧脾氣的女人,男人反而會小心翼翼多花些心思。舉個例子,就比如許不令身邊的陸夫人和湘兒,許不令和她們說話都得仔細斟酌想清楚,爲什麽呀?因爲一旦說錯了,陸夫人和湘兒姑娘肯定鬧脾氣,得花更多時間哄。你再看看你,人家說不搭理你就不搭理你,事後随便一個解釋,你就深信不疑……”
鍾離楚楚有些不服氣:“怎麽能這般舉例,陸夫人和那個湘兒姑娘,是許公子家眷。我和許公子是朋友關系,君子之交淡如水……”
“……”
鍾離玖玖歎了口氣,稍微琢磨了下,輕聲道:
“我的意思是,你别把光想着給許不令說好話,要交朋友,可以從其他地方入手。許不令身邊不是有幾個小丫頭片子嘛,你若是和她們打成一片互爲知己,許不令自然把你當朋友看待,會想着‘若是把楚楚姑娘冷落了,清夜她們會不會不高興?清夜她們不高興,又得哄半天,還是别冷落楚楚姑娘的好’……”
鍾離楚楚聽見這個算是明白了些,若有所思的點頭:
“好像是這個道理……”
鍾離玖玖這才滿意,驅馬走上前往淮南的官道,又叮囑道:
“以後在許不令面前,要向着我說話。我一開口你就拆台,許不令樂享其成,結果就是咱們師徒倆一起白給。你好歹學學人家甯清夜,看看人家怎麽對待許不令的……”
“師父,我知錯了,會好好學甯清夜的……”
“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