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富甲天下,杭州、蘇州、金陵等等大型城池連綿成片,除開傳承久遠的門閥大族,富可敵國的豪商隐富也不在少數。淮南作爲江南屏障,雖然比不上杭州等一線城池,卻也差之不遠。
肅州城就像是坐在路邊大口吃肉的蠻漢,處處顯露着西北蠻荒的那股粗犷與豪邁,而長安則是莊重于大氣,一百零八坊井然有序一絲不苟,到了江南便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淮南城内沒有西北那種淩亂粗犷的建築,也不似長安城那麽刻闆肅穆。小橋流水、石橋亭榭,沿途走去幾乎沒有重樣的,卻又在細微處,透出那股傳承久遠的底蘊,和專屬于江南水鄉的婉約。
長街上書生仕女随處可見,攜帶刀槍的江湖上明顯比其他地方少了很多,街邊河流時而飄過小畫舫,有文人騷客立在船頭,言辭間盡顯士子風流。
清晨時分,風景最秀美的沿山街上。
鍾離師徒站在街邊的胡同裏,身旁是一輛馬車。
一個是前任八魁提名,一個是現任八魁,哪怕是身處以美人聞名的江南水鄉,依舊散發着豔壓群芳的氣質,如同藏在深巷之中的兩枝嬌豔花朵。
鍾離玖玖在徒弟面前沒有裝仙女,坐在馬車邊緣,認真的指導:
“……方才許不令已經出了蕭家莊,應當是出來遊玩,估計會到沿山街來。待會人來了之後,我給你打手勢,把馬車放出去,你再出面把馬車攔住。記住,要不留姓名轉身就走,許不令發現了肯定會叫住你,然後你才回頭和他打招呼,千萬不要太主動,你越是主動,男人越是不稀罕……”
鍾離楚楚靠在圍牆上,蹙眉思索了下:“師父,我隻是想和許不令交個朋友,弄這些東西,若是被他察覺……”
鍾離玖玖歎了口氣:“楚楚,我又不是讓你去害人。你跑到碼頭上和許不令‘偶遇’,傻子都能知道你故意等着他,和人打交道得講究方法,你直接掏心窩子,不是等着讓人騙嘛……”
鍾離楚楚論爲人處世,自然不如人精似的師父。稍作猶豫,輕輕點頭:
“我試試吧……”
“别試試,要相信自己,大方些,把他當成普通男人對待就行了……”
“我不喜歡和普通男人打交道……”
“那就把他當成女人,你把他看的越高,自己就越低。你看看祝滿枝,看起來傻乎乎,其實機靈着,把自己擺在許不令對等的位置。你覺得許不令高不可攀,怎麽和人家做朋友?”
“我沒覺得他高不可攀,就是很特别……”
“唉……”
鍾離玖玖無話可說,擺了擺手:“去等着吧,其他交給我。”
鍾離楚楚想了想,也沒有拒絕,轉身走到了酒樓的二層安靜等待。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小麻雀飛了回來,落在馬車上叽叽喳喳。
鍾離玖玖知道人來了,擡手給徒弟打了個手勢,從馬車上跳下來,一馬鞭抽在了馬屁股上。
“嘶——”
烈馬霎時間拉着空車沖出了巷子,沿着街道狂奔,驚的行人四散近乎。
“呀——”
“當心——”
便在此時,街邊的酒樓二層忽然躍出一個身影,身着紅色紗裙,身材修長高挑,淩空一躍,動作幹淨利落的落在了飛馳的馬車上,擡手撈起缰繩用力猛拉,硬生生将受驚的馬給停了下來。
街邊群衆驚爲天人,不少書生露出崇拜的神色,開口贊歎:
“好俊的功夫……”
“姑娘真厲害……”
鍾離楚楚按照師父的叮囑,根本沒去看周邊的人群,潇灑的跳下馬車,準備隐入人群離開。
不出師父所料,背後果然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帶着幾分驚訝:
“鍾離姑娘?”
鍾離楚楚碧綠雙眸中顯出幾分驚喜,忙的做出平淡神色,回過頭來,卻見人群的後方,祝滿枝和甯清夜面露喜色,旁邊還有個文文靜靜的姑娘,正滿眼崇拜的看着她。
??
許不令呢?
鍾離楚楚表情一僵……鈥斺擖br />
稍早之前,許不令帶着三個姑娘進入了繁華的淮南城,往風景最秀美的沿山街行進。
看着截然不同的風土人情,與表面快意恩仇實則藏污納垢的江湖比起來,許不令還是覺得這種地方更适合人待着。
松玉芙算是個書生,明顯很喜歡的江南的環境,偶爾聽到街邊書生讨論的歪詩,還輕聲評價:
“許世子,那也算詩呀,連長安的才子都比不上。我覺得你寫的那幾首才叫詩……”
許不令對此有些無奈:“别提詩詞,都說了不是我寫的。”
“就是你寫的,都出長安城了,還裝個什麽……”
“……”
兩人在後面說說笑笑,祝滿枝不時回頭看一眼,然後蹙着小眉毛認真思索,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甯清夜性格使然,對街上的景色不怎麽感興趣,見滿枝神色古怪,輕聲詢問:
“滿枝,你怎麽了?”
祝滿枝偷偷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後又悶悶不樂的哼了一聲,低頭踢着街面上的小石子。
甯清夜略顯疑惑,看了看滿枝,又看了看後面相談盛歡的兩人,總算明白滿枝是在吃悶醋。對此不禁有些好笑,輕輕搖了搖頭。
三個人就這麽走走看看,抵達沿山街附近時,忽然聽到街邊傳來一陣呼喊聲:
“許不令!許不令!這裏……”
沿山街是淮南城最繁華的地方,寸土寸金和長安的狀元街類似,街道上豪紳紮堆,也不乏各種燒銀子的風月場合。
許不令輕輕蹙眉,偏頭看去,卻見街邊一家規模龐大的青樓三層,蕭庭蕭大公子站在窗口,手持折扇用力搖晃,旁邊還有幾個穿着華貴的公子哥。其中一個氣質不俗,看神色和姿态,似乎位置不下于蕭庭,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甯清夜瞧見此景,淡淡哼了一聲,拉着祝滿枝便走,還回頭說了句:
“松姑娘,咱們先走吧。”
松玉芙也有點尴尬,想了想,通情達理的道:“許世子,蕭庭請你過去,你在淮南走動,這種場合免不了,我和甯姑娘一起去逛就是了。”
許不令肯定沒興趣逛青樓,不過青樓在這世道是風雅之地,交際應酬的場所,人家邀請并沒有不對的地方,反而是一種親近的表現。
而且蕭庭這做事不過腦子的直接在大街上喊,就這麽不理會走了,明天肯定滿城都知道他對蕭家嫡子不屑一顧。
這裏不是長安和肅州,蕭家門口這麽不講人情世故,也不用提親了。
許不令略微無奈,也不好不搭理蕭庭,便和三位佳人道了個歉,轉身走向了蕭庭所在的青樓……
(本章完)